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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待时飞

太后素来是节俭的人,相比后宫各处,慈圣宫素淡而空旷。各个角落里都放置着巨大的冰块,极是凉爽。案几上摆着一个龙饰玉香炉,青烟袅袅,微透庄严肃穆的气息。空气里漫着一股檀香跟沉香混合的浓郁味道,绵长醇厚、沁人心脾。

“淑媛最近得闲得很,总是有空来陪哀家这个老骨头解解闷。”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缎扣身袄,端的是靓丽夺目,“哀家眼瞅着这宫里,还真没有人比你生得更齐整。”

于冰艳明艳的面孔上似害羞般飞起两朵红云。“太后娘娘过赞了,臣妾怎么担得起。”心中却只是冷笑,这老狐狸越发让人猜测不透了。

太后向着碧云道:“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人家穿着颜色鲜艳些的衣裳,阖宫上下,也只她一个,穿着艳丽的衣裳就让哀家喜欢。”

碧云赔笑道:“难怪太后娘娘总是看不得碧云,原是嫌碧云穿着粗笨的衣裳不讨太后娘娘的喜欢。”

太后指着她的鼻子笑道:“你瞧瞧,如今越发纵得你们拿哀家取笑,在淑媛面前不能太放肆了,淑媛可比不得那些小门小户的。”

碧云向于冰艳屈膝行礼,笑道:“碧云这就给淑媛娘娘赔罪,娘娘不知道,太后成日里念叨着娘娘身份高贵,害得我们做奴婢的在娘娘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身份高贵?于冰艳嘴角慢慢渗出笑意。“姑姑是拿我们寻开心呢,姑姑若不嫌弃,臣妾跟太后讨个示下,皇上前儿才赏下的江南织造进贡的丝绸,我让宫里头送几匹过来,让姑姑们也都乐上一乐。”

太后拊掌道:“妙极,淑媛这般疼她们,该让她们也日日夜夜念着你的好才是。”

于冰艳眉梢轻扬,笑道:“太后不讨厌臣妾擅作主张就好。”

太后含笑道:“难为你肯为哀家分担,哀家高兴都来不及。自从沈修仪病了,哀家身边也没有个知疼知暖的可心人,你闲时多来坐坐,哀家就高兴了。”

见她主动提起沈沁如,于冰艳妙目流转,仪态端方。“臣妾也是才听说沈姐姐病了,三公主尚在休养,沈姐姐又累倒了,我正想着要去看看她,又怕惊了她休息。”

太后“哦”了声,神色不咸不淡。“哀家嘱咐过,让她在宫里多休息,少走动,也不许别人去打扰她。那孩子,人是极好的,就只一样,心思太重,为着其羽的事担惊受怕,哀家看着,也是个没福气的。”她有意识的停顿,转向于冰艳笑道,“一个个都体弱多病的,还不如哀家这个老骨头,跟你那更是没法比的。”

于冰艳笑容益发灿烂。“太后娘娘把臣妾夸得天上少有了,臣妾怪害臊的。”

太后正色道:“哀家人老,眼力倒不拙,你原是担得起的。”语罢微微的打了个呵欠。碧云笑道:“太后该去睡会了,天气闷热,禁不住多说话。娘娘有心的话,明日再过来坐坐吧。”

于冰艳度其神情,知是累了,便也爽快的告退。太后的话她虽将信将疑,却挑不出问题来,心也安了大半。虽说未雨绸缪,但她不想因为动作太大得不偿失。

等他们一行人走远,太后的神情慢慢收敛,适才困倦的眼里俱是明亮的直抵人心的光芒。“碧云,你说这于淑媛是个怎样的人?”

碧云注视自己脚尖片刻,方笑道:“是个聪明人,是个懂得藏拙的聪明人。”

太后笑了笑,语气中带着激赏。“碧云如今看人越来越准,哀家若非比她多活了几十年,怕要被她这副乖巧的模样给骗了去。幸好,哀家还没糊涂到那个地步。”

碧云笑道:“太后一心为了后宫的稳定,只可惜了贞妃娘娘,不能体贴太后的心思。我想,总有一天会明白太后的良苦用心。”

太后叹口气道:“哀家也没你说的那么无私,对贞妃哀家的确不喜欢,偏偏皇帝重承诺。不去说她了,哀家只是可惜,倘若恪纯能再大些哀家也不用这般苦恼了。”

碧云察言观色后,方笑道:“太后这么疼爱郡主,哪舍得用规矩约束她。郡主虽说是最好的人选,可她也是太后心尖上的人啊。”

太后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还是你最了解哀家的心思。哀家也不是心善的人,只是恪纯那孩子,哀家终究是要为她考虑的。”她顿了顿,复道,“修仪其实也是个很好的人选。”

碧云微微皱一皱眉,轻道:“就怕皇上不能体会太后的苦心。”

太后挑起嘴角冷笑道:“他怕是早明白哀家的打算了,所以迟迟才去看其羽,修仪病了也不曾多加理会。哀家明白他的心意,但他现在是皇帝,立后这样的大事由不得他,他若一意孤行,哀家拼了性命也要拿贞妃治罪。”

碧云宽慰道:“皇上天纵英才,相信太后明白的皇上定然会明白。”

注视那香炉上冉冉而起的清烟,太后微叹道:“希望那一天不会太晚。”

自其羽伤势复原后,太后便向皇帝建议用一场盛大的家宴来庆贺其羽的康复,加上新晋女子一直未能侍寝,太后也想借此给她们各自展示才貌的机会,以平息后宫里渐渐滋长的骚动。

地点设在了净荷宫。

沈沁如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诵经。挽绿欣喜的通传这天大的好消息,她却阖上眼,片刻后睁开,已是一脸决然。

不管是为了其羽还是为了自己心里最后那一丝不肯淡去的心意,她都要去争一争,上天入地都绝无怨言。

“你去钟灵殿请颖贵人过来。”淡淡嘱咐过挽绿,转而继续诵经。从前诵经求的是平安康健,如今求的却是再难拥有的心如止水。

心头略略酸涩,有得注定要有失。

恍惚间,婉辞已到殿门口,沈沁如那一脸怔忪的茫然教她心头也好似插入一根针。抓住门框,手上的力道减轻心中的莫名愁绪。无论谁要告别从前,那句号定然是要重重的画,重到自己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回头为止。

“娘娘,颖贵人来了。”挽绿本是跟在婉辞身后,原本瞧不见两人的神情,可等得久了却察觉出一分涩然,下意识地唤道。

沈沁如如梦初醒,婉辞定定地微笑,挽绿见状,知趣的退下,偌大地地方,只剩下她们。一个决然、一个从容。

“十日后设宴的事你该知道了吧?”沈沁如让她坐下,微笑道,“既是我们的东道,妹妹想不出力也是不行的。”

婉辞轻笑,未曾料到沈修仪竟是猜到她的心思,她颔首道:“娘娘之命,婉辞焉敢不从。娘娘可有好的提议给婉辞?”

沈沁如按住她的肩膀,沉思道:“皇上爱听古琴之音,妹妹倘若有此才华,断断不能浪费了去。”

婉辞抬头,眼瞅着她,似笑非笑。“娘娘的心意,婉辞却之不恭。不知娘娘是否有兴致对婉辞的琴艺指点一番?”

沈沁如微笑点头道:“洗耳恭听。”

手举。干燥、干净。

指尖滑动,松吟风静,声和流泉。泛音清越,如珠玉散落般清润朗然。忽似一泓清水在丝上漫过,又如一缕清风轻轻吹拂,流向四肢百骸,周身通透。琴声时而激越时而悲咽,曲音绕梁,宛如天籁。

一曲毕,沈沁如久久回神。“我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琴音。”她不由赞叹道,“妹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婉辞微一咀嚼,已然明白她的深意,淡淡一笑,目中犹有恳求。“请娘娘恩准婉辞一件事。”

沈沁如只当她索要回报,便沉着点头,却见婉辞轻启朱唇,语声虽轻却掷地有声。“请娘娘准许婉辞最后上场。”

沈沁如木然地望着婉辞,一如既往的微笑,她第一次意识到她似乎未曾真正看透那微笑背后的内容。

因为是一场既普通又不平常的家宴,对沈沁如来说不啻是一种考验。边关战事虽然暂时平息,但危机时时存在。自从萧霁睿登上皇位以后一直躬行节俭,朝廷内外的用度被有效地节制。因此,沈沁如从布置起便恪守节俭的规则。

但节俭不意味着单调。

所以推陈出新是摆在沈沁如面前的难题,也是考验她统领全局的能力。关于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幸好出席家宴的人并不多,除去皇帝与太后,后宫里有名分的女子仅仅十二人,加上两位皇子两位公主,也不过十八位。

天气燥热,后宫女子生的娇弱,又都嫌御膳房的菜式太过油腻。沈沁如跟婉辞一合计,决定采取婉辞的建议,做茶菜以清热解暑。

内务府里送来各式不同的茶具,逐一摆放在每人面前。皇帝所用乃是均瓷雕龙杯;太后喜爱色泽鲜艳的事物,为其准备的是景德镇窑元青花花卉纹盏;沈沁如面前的是玛瑙光素杯;于淑媛手捧明成化斗彩杯,明艳逼人;贞妃则是玉兽面纹匜杯,精巧细致;华昭容公认的才情高,所执的是青釉刻莲花纹托瓷盏;婉辞一身水绿色斜襟褙子的素净妆扮与定窑白釉划花萱草纹葵口瓷杯相得益彰。

太后冷眼旁观,看各人纷纷露出新奇且满意的神色,不由暗暗微笑。

菜式上,御膳房颇下了番功夫。陈皮茶虾、观音豆腐、苦丁苦瓜三份冷菜清爽宜人;一道担水劈柴,把五花肉切片,和糯米卷裹上粽叶撒上茶汁黄酒闷烧制成;一道捕鱼捞虾,精致的瓷盆上覆盖着胡萝卜镂空而制的红色渔网,渔网打开是经绿茶烹制的晶莹剔透的鳕鱼、虾仁;竹篓茶虾则选用上品的安吉白茶与河虾炒制而成。点心则是藕粉桂糖糕与玫瑰糕。

众人不及品尝,只细细观赏俱都赞不绝口,纷纷称赞沈沁如的用心,既新奇又节俭。于冰艳冷冷的看了看沈沁如,她一如既往的谦和,让人看不到半点情绪的微妙波动。

依照安排,众位新晋宫嫔按早已拟好的节目单表演。司礼太监把节目表依次传阅,婉辞漫不经心地打开,目光在一处忽然凝住。

她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一位。

她不及掩饰真实的情绪,震惊地看向沈沁如,沈沁如却也一脸的迷惑,不仅仅是她们,连同于冰艳也同样的惊讶。

于冰艳早早地打听过婉辞出场的顺序,做了精心的安排,却完全的没有料到事情竟然超出了她的预计。她不易察觉的举手,身后的明珠会意地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便退了出去。

气氛忽然间凝固了,婉辞斜对面的芳嫔投过冰冷的目光,似一把冷箭,大暑天里也让人生出冷意来。饶是旁人尚不知情却也隐隐能觉察出一丝的不对劲。太后目光扫了下全场,落在沈沁如神色恢复正常的脸上,笑容可掬地问道:“修仪,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沁如忙起身回道:“回禀太后,是节目次序上有一些差入,颖贵人与芳嫔的顺序反了。”

这本是小事,却是她对婉辞的承诺。她虽不知道婉辞为何坚持最后出场,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早已明白她从不做没有分寸的事情,既是婉辞千叮万嘱之事,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太后随意地点头,看向一旁的皇帝笑道:“哀家看,皇帝一向喜欢听琴,这太平调也极为应景,虽有差错,倒错有错着。”

皇帝跟太后冷战许久,看到太后主动示好,也顺着台阶笑道:“母后的话极有道理,朕也许久未曾认真地听过琴曲了。”

太后左手下的恪纯笑靥如花,邀功道:“太后跟皇叔可要好好谢过恪纯才是。”

太后饶有兴味地问道:“纯儿立何功劳?说来哀家听听,看要不要给赏赐。”

恪纯露齿一笑道:“是纯儿那日在修仪娘娘那听到颖贵人弹曲,真像古人所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说是天籁一点都不为过。”

皇帝望着她,淡淡的一笑,呷了口茶,静默不语。太后却笑道:“连你这从没耐心听琴的人都说好,哀家是要好好听听了,若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好,哀家给你跟颖贵人都有封赏。”

恪纯拍手道:“纯儿知道太后定然会喜欢,所以才调换了她的出场次序呀。要不然,让太后等到最后一个,您肯定会累坏的。”

沈沁如与婉辞这才恍然大悟,视线交汇,一个鼓励、一个却苦笑不已。

“好好好,多亏了纯儿替哀家着想。”太后宠溺地看着她笑,“你也该吃些东西了,往常都是闷头自个吃,才刚看你筷子都没动,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

一句话叫沈沁如跟婉辞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谁都清楚地知道恪纯在太后跟皇帝心中的地位,于冰艳凤目里微微有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才不是呢。”恪纯忙摇头笑道,“人家是惦记着听琴。还有就是,这么新鲜的东西,又做得这般精致,纯儿不舍得动呢。”

太后这才释然笑道:“这话有理,修仪费心了。”再看着恪纯,“你要是喜欢,赶明儿让御膳房再做几样你最喜欢的送过去,你就别小气了。”

恪纯乖巧地点头道:“谢太后疼爱,也谢修仪娘娘的用心。”

见气氛融洽,贞妃也笑了笑,略略拘禁的面庞上有羞涩温婉的笑意。“沈姐姐心思细密,别出心裁,真不是我们能比的。”

沈沁如谦和地笑道:“是众位姐妹抬举而已。”

司礼太监上前一步,禀道:“皇上,太后娘娘,为贺公主健康,特预备下烟火。”

皇帝点头道:“如此甚好。”

众人一同起身,共饮一杯酒,齐贺其羽身体康健、天朝国运昌隆。

绚丽的烟火砰然升起,无数绚烂缤纷的光芒汇聚在天空,誓与星辉争色。黑色的夜如同绣上彩色花纹的柔滑丝缎,辅以璀璨的明珠,美好的令人屏息。未等全然凝聚便绚烂绽开,以耀目的光芒四下散落。

众人赞叹。

礼花放毕,该婉辞上场。婉辞上前时忽然警觉地瞥见礼花未曾清理。心中一紧,已大致明白。目测步数,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脚步缓慢,然而方向却未曾改变。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停驻在于冰艳嘴角,清淡的让人无法察觉。

婉辞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跨上台的那一刹那,本已燃尽的礼花复又重燃起来,一枚火星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婉辞右手手背上。她吃痛的惊呼,堪堪退了一步。

场面上登时混乱起来。

早有宫女太监跑至婉辞身边查看伤口,她轻摆左手,示意没有大碍,只是伤着了手背,没法弹曲。于冰艳冷眼旁观,那丝似有若无的笑竟然慢慢收敛。沈沁如不知是庆幸还是担忧,怔怔地坐在那里,看婉辞远远投来的安心的笑容。

众嫔妃那头忽然栽过去了一个,定睛一看,正是原本次序表上排列第一的芳嫔,想来是有些后怕,竟然不省人事。贞妃轻轻地摇了摇头。

皇帝沉声道:“先送颖贵人回宫,叫太医院着吴太医过去,用最好的药务必不留伤疤。江栋梁,传朕旨意,革去采办之职,司礼太监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江栋梁领旨,差人搀扶婉辞回宫。

婉辞淡淡一笑,行走间目光微不可察的掠过于冰艳愤愤不平却竭力镇定的神色。失控的局面渐渐被控制,沈沁如安抚身旁的宫嫔,安慰她们烟火未燃尽也是常理,叫她们不必慌张。

许是风波过后的后怕,表演才艺的女子大都发挥得差强人意,只恩贵人及陆才人以婉转的歌喉及精湛的舞技赢得满堂喝彩。恪纯见没有曲子听,早早懊恼的退席,太后也有些意兴阑珊。只皇帝,一径淡淡的出神。

一场盛宴落幕,几家欢喜几家愁。

于冰艳才踏进宫,适才强忍的怒火从胸中爆发出来,顺手将案上的花瓶等物一应扫在地面上,顿时一片狼藉。明霞怯怯的往前走了一步,劝道:“娘娘,这些都是您的心爱之物,何苦砸了它们,徒惹伤心呢?”

于冰艳冷笑道:“便是都砸了,也消不了我心头之恨!”

明珠慌忙跪下,颤声道:“奴婢该死,奴婢没有办好娘娘的差事,奴婢甘愿受罚。”

于冰艳一摆手,冷然道:“与你无关,本宫只是没有想到那丫头竟然甘愿受伤来推波助澜,试图把本宫掀翻!”

明霞问道:“娘娘可有法子对付她?”

于冰艳沉吟道:“现在不是锱铢必较的时候,本宫早晚会收拾她。去司礼监想法子永远的封住钟志渊的嘴,宫里头,若是有一星半点的谣言传出来,立刻让那人消失。”

明霞面露难色,轻道:“娘娘,这恐怕……”

于冰艳冷冷的挑起残酷的笑意。“这宫里头最大的好处便是地方大、人多,少几个无足轻重的人没有人会知道。”

“小姐也真是的,自个的手自个不珍惜,叫我们这些外人白白操心。”太医院吴太医前脚才离开,霜娥一边为婉辞抹药一边数落道。

婉辞轻盈一笑,清丽的面庞上是悠哉的笑意。“她既然想给我重重的警告,我便遂她的愿,岂不两全其美?”

霜娥嗔怪道:“还说是两全其美,你也不看看自个的手,那可是你的命根子,弹琴、作画、下棋,哪样用不着它。我倒要瞅瞅,没了它,这几天你怎么过日子?”

婉辞左手捏着她的小脸,轻笑道:“既不能写字作画,闲时欣赏我们的霜娥姑娘也是极好的享受。”

霜娥拍掉她的手,哭笑不得地道:“这时候却笑得比往常还开心,我就不明白了,小姐明明知道烟火被动了手脚,为何还要中于淑媛的计?”

微微望向窗外,宁静夜色下注定是很多人的不眠之夜。婉辞轻道:“她的确想要警告我,却没有想要伤我的意。毕竟,伤了我对她并没有好处。”

“所以小姐就自残?”霜娥失笑道,转而皱了皱眉,续道,“连三公主的事都被皇上跟太后压了下来,何况是小姐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怎能奈何得了她?”

婉辞淡淡摇头。“往往触动人心的恰恰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又在说人家不明白的话了。”霜娥埋怨道。

婉辞嘴角不禁轻扬起笑意。“三公主毕竟不同于贞妃娘娘的处境,我今日受伤,贞妃难免兔死狐悲。皇上为保全她的安全,必然不会将她置于风口浪尖。所以,我受这点伤还是值得的。”

霜娥似懂非懂地点头,问道:“那小姐接下来是要像当日京城散布流言一般,好让三人成虎吗?”

婉辞微笑着摇头,道:“不。”

“为什么?”霜娥极为不解,这么好的机会呀。

“有流言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流言没有半点机会传到皇上跟太后的耳朵里,这才最最容易让帝王警醒。毕竟,后宫容不得一个嫔妃的势力只手遮天。这步棋下与不下,都注定她输了。”淡淡的笑意停驻,却犹有冰霜之意。

“主子,修仪娘娘来看您了。”未等霜娥回话,锦儿已通传道。

霜娥忙把桌上的药膏撤去,才收拾妥当沈沁如已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一脸的关切溢于言表。“妹妹的手可有大碍?”

婉辞起身行礼道:“多谢娘娘关心,只是小伤不碍事的。”转向霜娥道,“去给娘娘泡一杯六安茶来。”

沈沁如小心仔细地握着她的手,不去触碰伤口,叹道:“真是可惜。”她把婉辞按回去,意味深长地道,“虽是错过了,但想必会在皇上心里留下了地方,有朝一日,总有你的好。”

“娘娘心中仍然以为婉辞想要的是恩宠吗?”

冷不防婉辞问的直接,沈沁如不由一愣。她确实是这般考虑的,以婉辞如今的处境看,要获得皇上的恩宠,帮助受困的父亲,没有比助她登上后位更便捷的方法。“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若是不要恩宠,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婉辞屈膝道:“婉辞请娘娘登上后位以后恩准婉辞一件事。”

“何事?”

婉辞微笑回答:“在娘娘没有如愿以偿之前,婉辞不会轻易向娘娘开口,但婉辞敬请娘娘安心,此事对娘娘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绝不会越过娘娘的权责。”

沈沁如见心事被她捅破,略略尴尬地一笑。“你的伤需要休养几日?”

婉辞轻笑。“娘娘的转机已经到了。”

沈沁如不解,疑惑地道:“你是指你受伤这件事?”

婉辞微微颔首,笑道:“婉辞预祝娘娘早日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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