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恩身体内有两个灵魂,都曾经历过漫长的绝望,就像是磨盘,他们曾拥有的善良、正义、同情都被一点一点碾碎,但是他们在麻木的生命中经历过光明,所以致死都铭记着仇恨。
有冷风拂过他的脸上,黑色面巾被背驰的风吹得紧贴在脸上,露出清冷的轮廓。
他从醒来那一刻起眼神都不曾有过剧烈变化,可是现在他的眼中充斥着暴虐、怨毒,带着嗜人心骨的毒液,脑中到处都是文宇哥哥的身影,手中一直沉寂的四方剑在这一刻疯狂震颤,就像见了血的杀人魔。
最后方的溥杨洛眼中难掩诧异,他不明白的是向他冲来的这人为何带着如此大的仇恨,并且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过此刻来不及思考,不顾一旁魏旭阳的劝阻,他抽出那柄精美的佩剑,剑上绘着蛟纹,他是当朝的二皇子,佩剑自然不可能是凡物。
他坐下的大马狂暴的奔跑起来,时间在这一刻好像放缓,两个骑着同样俊猛好马的同父异母兄弟相对冲锋,背后杀喊声冲天,四野却万籁寂静。
两人毫无减速的撞上,一个饱经沙城,另一个也是有数次领军经验,两人都是打小习武,溥杨洛一剑向着杨思恩脑袋砍去,让他诧异的是这个仇恨滔天的人完全没有和他硬碰硬的意思,似乎刚刚表现出来的仇恨都是装的。
然后下一幕让他瞪大了眼睛,杨思恩迅速俯身,脸庞几乎是紧贴在肌肉扎起的马颈上,四方剑震颤的频率已经达到一个极点,他仍旧反手紧紧握在手上,然后对着溥杨洛坐下的大马一剑刺进颈下的胸腹,在两匹马反向相冲的巨大反作用力下,半身长的四方剑直接半截没入马腹,然后开始疯狂从马腹向着马臀撕裂而去。
瓢盆温热的猩血从恐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四方剑仍旧在反作用力下切割着壮硕的骏马,这一刻坚韧的肌肉、粗壮的骨头、血管、经脉、内脏在极度锋利、巨大作用力和高速下变得如同豆腐一般。
溥杨洛一步跃起,然后狼狈摔下马背,若不是他反应足够灵敏,他的一条大腿就已经跟着那匹马留下了,他不由心神巨震那人的暴虐。
他是看着那匹最少重达一千五百斤的大马,被活生生从侧面开膛破肚,伤口从马颈一路平滑的撕裂到尾部,仿佛没长骨头一样柔软,倒在地上后还冲出去老远,没了皮毛肌肉的束缚,猩热的鲜血和软腻断裂的内脏从那道贯穿马身的伤口中流出,内脏还粘在马身上在地上拖了老远,一地的血腥残忍。
溥杨洛有些头皮发麻,硬生生的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却刚好见到那人骑着大马向他转向正面冲来,心里一合计决定正面赌一把,他如果从马身侧面躲开,就要承受杨思恩连带着大马力量的一剑,他绝对吃不起那一剑!
看着马匹带着疯狂的气势冲击而来,他凝神灌注,双手死死将剑挡在身前,他甚至能清楚看到马胸腹上的肌肉随着前蹄跃起和落下在巨幅拉伸,似乎这头畜生也打算一蹄子把他给踏死。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间,他狠狠一剑刺出,精美的长剑全身刺进马的胸腔内直至没柄,他在第一时间松开双手想要向一旁躲开,但是哪有那么容易,那匹大马甚至还没来的及感觉到痛楚,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撞在他的身上。
溥杨洛倒飞出去,杨思恩的马在中途倒下,一声充满痛苦的哀鸣。
魏旭阳哪里想到过这种惨烈的局面,睚眦欲裂,主要是他又全不会武艺,只能远远看着。
只见杨思恩提着四方剑在倒下的马身后不急不缓的走来,也不管那匹好马的哀鸣,一手将插进它胸腔内的剑抽出,向着溥杨洛走去。
他们两个的力量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溥杨洛只是领过几次兵,但是杨思恩却是在沙城上征战了八年。
溥杨洛的精神有些恍惚,他的视野还有些模糊,但是能看到一道身影走到他身前俯视着他,他似乎也没想到这种局面,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远处他带来的兵本来一直压着杨思恩那边的打,但是随后见到了他这边的惨败,开始全力摆脱天狼帮那些匹夫的纠缠。
溥杨洛没有得到回应,只是感觉那人就这么一直冰冷的俯视着他,不过好在视野渐渐清晰。
“二哥,好久不见!”
杨思恩提着染血的剑走到手无寸铁的他面前,一副要杀他的样子,溥杨洛都不曾丝毫慌乱,但是听到这一声二哥,挣扎着起身的身躯一震,然后缓缓抬头看向那张脸,视线越来越清晰。
“九弟?”
然后他忍着胸腔的疼痛,脸上满是不确定,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杨思恩,呵呵哈哈的笑了起来,杨思恩就那么看着,看着他笑出泪水。
似乎杨思恩出现在枫叶城是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
似乎是笑够了,他撑着双手起身,平视着杨思恩,眼中带着让杨思恩看不明白的情绪。
他将杨思恩从头细细的看到尾,虽然蒙着面巾,但是那面巾在这一刻好像透明了一般。
“几年不见,长大了!跟小时候那个鼻涕虫不一样了。”
杨思恩没有说话,将他的佩剑扔到他的身前,目的不言而喻。
“我出现在枫叶城,是你的手笔吧?哈哈哈哈哈,不过可笑啊,看你准备的这点人,似乎是没料到我要来。”
也不管杨思恩说不说话,他自顾道:“今晚这些准备应该是留给我舅父的,然后逼着我从九曲过来吧?你跟小时候确实不一样了!”
他又有些无奈:“不过看样子,有些变故你没有预料到,而我在这之前全程在鼓里,这阴差阳错还提早了你的计划!”
这一刻的杨思恩反而冷静的有些可怕,“为何一定要杀六哥?”
溥杨洛对上他的眼睛:“他有威胁,并且潜力巨大,所以留不得。”
“父皇就全不在意六哥这个儿子?”
“不,是因为他远在塞北,而父皇不在意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