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就快走,耽误我们做事。”有人再次不耐烦的催促道。然后就是一群差役将这一群人催促着起身,如同轰赶牲口一般,将他们都赶到了那仍旧是空荡荡的军营之中,只是这次再不如之前那般隔离开。
“叔叔,这是义父和龙将军所有的遗物了。”一个眼泪未干的少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军营之中,一个简易的桌台之上,摆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一尺高瓦罐,若是靠近就能够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灰烬之外就只有几块焦黑的遗骨,瓦罐的中间则是整齐的摆放着数十枚烧黑的箭头。
“小先生,外面来了好多人!”还不等胖子说话,就有一个人急匆匆的跑来说道。
“他们想干什么,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想要再羞辱我们一把么?”有人不满的吼道。
“不,不是!他们不是来羞辱我们的,而是要跟我们一起......一起走的!在外面都快和差役他们打起来了。”那人气喘吁吁的报告到。
“和我们一起走?都有谁?”那坐在轮椅上的胖子略显吃惊的问道。
“好多人,有一小部分是边城里的平民,大多数应该是从卫城过来的!”那人喘了口气的回答道。
“卫城来的?他们不是恨我们恨的要死么?”有人不可置信的问道。需知卫城乃是由囚军家属聚集而成,如果说此次囚军全军覆没,边城居住之人只是其中一些死了一两个家属的话,那么卫城之人则是家家失去了骨肉至亲和顶梁柱。
“我们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能够保他们安生!还是让他们回去吧!”有人虽然口里说着拒绝的话语,但是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涌出。
“外面的差役也是如此说的,可是他们只是不走啊,说就是死也要跟着少将军和大小姐走,还说.......”那人为难的说道。
“还说什么?”那人听了就是口气有点诧异的问道。
“他们说家里的少壮是因为跟着囚军才客死异国他乡的,现在功劳没有捞着,反而都背上了叛军和败军的名头。败军还好,虽名声不好但也好歹是为国捐躯,还能得到皇帝的恩赏,有些许的抚恤,可是被列为叛军的,就只能对着网开一面不予处罚千恩万谢了。如今他们在边关都没了囚军家属身份的庇护,往后更是没了收入还得依法缴税,他们要不老弱病残的,要不孤儿寡母的,如何承担的起?以其将来朝不保夕,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的,还不如赖上少将军,跟着咱们一起流放!”进来汇报的人也是强忍着泪水的说道。
“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虽说边城繁华,在这里生活肯定能好过蛮荒之地,可是现在就是与咱们囚军有关联之人,都是人人喊打的,就更不要说这些家属了。让这些老幼妇孺继续留在这里,无异于是让他们在这边关之地自生自灭,若是如此,即对不起死去之人,就是日后想起也是有点于心不安!”围站着的人群中,有人不忍心的说道。
“话虽如此,可是此去蛮荒两千里,又是冰天雪地的山路,只怕还没到流放地就都没了性命,就算侥幸活着到了蛮荒,该如何生活也是一个未知数?”一旁有人用反对的语气说道。接着就是数人也参与进这个讨论之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却都是于心不忍,最后又只能徒呼奈何,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其实蛮荒也不如大家想得那般可怕!”却是那坐在轮椅上久未说话的胖子,见几人兜兜转转的总是在带与不带之间纠结,叹了口气的说道。见大家都停止了讨论并都看向了自己,他才又继续说道:“万里莽荒之中虽然多瘴气毒虫,道路艰辛闭塞,但是却也称得上是物产丰富,那里的山不如咱们北地大多数山那般,除了石头就是石头,树高林密的总能长一些物产,辛苦一点也总能够果腹,而地广人稀也有利于拓垦,因此越多人随我们出发,反倒是更有利于我们在那立足。不过蛮荒作为我朝环境最恶劣的流放地,此去一路毕竟艰险,还是尽量劝劝他们不要跟着我们去,若是实在要去的,也就由得他们!”
众人见他像是动了恻隐之心,有了想要带着那些人一起走的意思,于是顺着就又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一番,最后也觉得只有如此最为妥当。于是遣人去传达,却被告知那些人要面见少将军,可是差役却哪里肯放行,这样来回传话了数次之后,又不得不与差役商量了一番,好说歹说才同意放一些代表进入营房之内。很快一群大概有十数位老者在差役的看护下,一股脑的走进了军营,然后就是齐刷刷的围住了坐着轮椅的胖子并跪下,一旁的人见此就是上前要将他们搀扶起,却不想他们只是语气坚决的说,若是少将军不答应带他们一起去蛮荒,他们就不起来。
“并非我们不想让大家一起走,只是此次流放蛮荒,路途遥远且山路难行。而且诏令只是说营长以上军官家属发配蛮荒,明日就必须要走,时间紧迫,你们并不在流放之列,到了流放地也只能算是流民,如今你们都是在边城立足拖家带口的,就此离开牵连甚广,因此务必要考虑清楚,是否真得要与我们一起走!”坐在轮椅上胖子先是示意几个颇有威望之人将跪了一圈的长者搀扶起,然后又是耐心的劝说道。
“少将军,我们知道这次娃儿们的死,不能怪将军他们,吃兵粮嘛,可不就是将头别在腰带上!妇人们和小娃儿们一开始想不开,心里难免怨恨,可是现在想明白了就不那么的恨了,更何况最惨的还是你们,死了亲人还要受到那么的侮辱。当时我们是人微言轻帮不上忙,就只能不去添乱。”一个长者颇为伤感的说道。
“你们可知,此去蛮荒两千里,一路上山高路险,又是这隆冬时节,怕是九死一生!而到了蛮荒,才算是苦难刚刚开始,山高林密瘴气漫布,我们会面临水土不服、缺一少穿、蚊虫毒物、苗蛮侵扰……,也许相较于那里,边城就是再难也好比天堂。我建议大家还是先暂时在这里好好呆着吧,因为一旦选择流放,你们就再也回不来了!”胖子仍旧是耐心的劝说道。
“少将军,这些我们都考虑过了,现如今边城和卫龙城的那些人都是些白眼狼,对你们尚且如此,等到他们想起我们这群贱骨头,还不知道会怎么厉害!没有了掌家男丁,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和妇人,哪里经得住他们的折腾,留着也迟早是个死。但是跟着你们走,哪怕是吃土啃树皮,至少一路上也还能有个照顾,病了有大小姐帮着看病,死了也有打击帮着收尸。”一个老者坚定的说道。
“少将军,虽然我等大道理不知道多少,但是跟随囚军这十年,是我生活的最安逸也最体面的十年!我知道这次是有人针对我们,见不到囚军将大家越带越好,以其再回到从前,还不如跟着你们赌一把。”另一人也是动情的说道。
“就是,没有咱们囚军拼死拼活,哪里来那塞上明珠,哪里来得了商路的滚滚财源,哪里来的了他们的安逸日子,我们从未发过不义之财,凭什么被他们说的那么的不堪。”人群中有人不服气的说道。
“大家千万不要如此说,囚军全军覆没于草原,此事毋庸置疑,虽然此次有人或者有不同的势力利用兵败,排斥打压咱们,但是成王败寇,我们败了还能活着,就应该觉得庆幸了!”胖子告诫并安慰似得说道。
“少将军说的对,现在说这些牢骚话狠话有什么用!将军他们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们却还活着我们的心里,以后我们要将他们的那一份也好好活着!”有人附和的说道。
“对,我们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才能不负将军们在小石城的拼死拖住敌人,保我们满城人员的安全!”一旁就是无数声的肯定附和。
“既然你们都如此坚决,那我也就不再勉强,不过大家要做好准备,若是还有其他出路的,就让他们寻好的出路,要是打算跟我们走的,就都明日一大早准备出发。带不走的东西就都送给那些不愿意走的,此去山路崎岖,东西带的多不好走也走不快,若是遇上大雪封山,滞留的久了就更难了!所以要跟着一起流放的,尽量多带防寒保暖之物以及带够一个月的米面粮油。”胖子擦了擦眼泪动情的说道。
“少将军,我们当家的死了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这烂命一条,还怕山路难走么?”一旁有人说道。
“是啊少将军,我们早就听说此去蛮荒路途艰难,那边物资匮乏缺衣少穿,因此已经将所有的能变卖的东西都卖了换成钱财之物,不能卖的也都送人了,现在就只有跟着你们走这一条路了,您可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有人破釜沉舟的说道。最后,胖子等几人都没有将那些人劝的改变主意,只好答应若是他们真的要去流放地,就跟着好了,但是让他们做好准备,因为这一去必然是艰难险阻。
“说完了就快走,让那些当兵的看到了,我们就不好交代了!”见他们一说完,差役就催促的开始赶人。这些差役毕竟大都是在边城生活了好些年的人,虽然迫于形势而不敢与囚军之人太过的亲近,但是适当的同情,他们还是能够做得到的,因此才会同意这次的会面。说实话,这样的一个场面,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听说过求好处的,竟然会有人苦苦求着要流放,真是怪事时常有,今年特别多。差役之中也有机灵的,早早就已经将这一情况报告给上头,得到的回复却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得他们去,都走才好,省的将来麻烦,边城养活不了那么多的闲杂之人!
次日天还未亮,边城城外就已经有人拖家带口的聚集在了城门下,慢慢的人数越来越多,从稀稀拉拉的数十口增加到成百上千人,而且还陆续有人赶过来的样子。城外如此,城内也似炸开了锅一般,此刻城内的兵营外,也聚集了上百人,都是主动要跟随着一起发配蛮荒的边城居民。当那些被判定要流放的人看到那聚集的百十来人,都是明显的一愣,然后又都了然似得微笑着的点了点有,然后聚集在一起朝着城门而去。可是当城门打开之后,看着城外的人山人海,他们就有忍不住的热泪盈眶,不过却都忍住没有哭出来更没有笑出来,就这样默默的汇聚在一起,竟然有了近两千人的样子。
“竟然还真有这么多不怕死的,以为这是去游山玩水呢?一千多里山路,又是这风雪交加的冬季,别把一身贱骨头埋在了山沟里。”城头上有人叹息的大声嚷道。
“怎么着,您还想留他们不是?终于将这群瘟神送走了,老子因为他们一个年都没有过好!”一旁却有人接茬并用不屑的口气嘲讽道,说完就是松了口气的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可是话音才落,就听到有一个兵士跑上城楼,气喘吁吁的请示道:“不好了队长,宋......宋之山一定要去送他们一程!”
“哪个宋之山?”那个被称作队长有点迷糊的问道。
“就是原来宋监军的那个小儿子,前一段时间去了太学的那个!”那个兵士提示道。
“是他?只有他一个人么?”小头目有点吃惊的问道。看兵士点了点头,就砸吧着嘴的犹豫了一会说道:“他想就由得他吧!我们只是守门的,谁出去要做何事,我们管他作甚。”
“听说宋监军现在深得上头的赏识,要不要派个人告诉他一声?”兵士建议道。
“想去讨赏啊,小心把你也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有些人是养不熟的!”那个队长仿佛是看傻瓜一样的表情看着那个兵士,口气鄙夷的说道。
“去去去,人家家事,你操那个心干嘛,还不嫌事多不是?有这个机灵劲,还不如下去将这群瘟神早点送走!”另一个小头目也是面带不屑的呵斥道。
此刻,比那站在城头说风凉话的小头目要头疼的,却是那数十名被安排押送流放犯的差役,他们如何能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多的人要求流放,从一早起就这样你瞅着我我瞅着你,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去请示上级的人回来却说,上头已经知道这个事了,说腿长人身上,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只要别走了流放犯就行。这他妈的不是废话么?这几千人跟着,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会干什么,说得难听一点,若是他们闹起来,他们几十个人还不够塞牙缝的。最后还是出来的宋公子有办法,人家不愧是在京城见过世面的文化人,随口一个主意就解决了此刻的难题。说不得差役的头目就是软磨硬泡连哄带骗连带着用强的,让穆雪寒姐弟立下包票,若是有人趁机逃脱就让他们姐弟两连坐,一番立据画押之后,队伍才勉强上路。大家都只是或深情或叹息的看了看边城,然后让出一条道,就又默默的跟着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离去。
一路上的艰难险阻自不用说,好在翻越祖龙山的时候,天公作美,加上穆雪寒姐弟的医术了得,一路上除了有数十人因不小心滑下山崖死于意外,百十来人因体质和水土不服等原因致使不治之外,倒也没有人中途退出,都安全的抵达目的地。差役们都是松了口气,此趟任务虽看似难以完成,但是最后竟然就这般轻松的达到了蛮荒流放地,自然赶紧去狱司办理交接,至于其中又是一番的鸡飞狗跳就不再细说了。
“什么,来了一千多人?简报上不是说只流放了一百来人么,怎么变得这么多!”狱司听着下属之人汇报,语气就是无比震惊的说道。
“流放犯倒是只有一百来人,但是拖家带口的竟然就变成了如此多人!他妈的,这年头竟然还有要求主动流放来咱们这蛮荒之地的!大人,现在我们该如何处理?”负责交接的狱吏,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的表情向狱司请示道。
“这我怎知?他妈的,一千多人,这可就是一千多张嘴啊。”狱司骂骂咧咧的说道。
“咱们是否要上报?”狱吏小心的问道。
“报什么?报朝廷流放一百来人,实际却来了一千多人,然后我们安排不了?这么多人,只要长眼睛长耳朵的就都知道,说了有什么用,别到时候一纸命令下来,说让我们全权接收,怎么办?”狱司面色为难的训斥道。
“怎么瞧着像是在玩击鼓传花?”狱吏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见并没有引起上司的注意,就轻咳了一声的建议道:“大人,要不咱们就只接收那百十来人得了,其他的人都推出去让他们自生自灭!”
“废话,要是如此简单,我用得着这般头疼?这些可是上千的大活人,不是小猫小狗,他们若是安好,我们至少没大错,若是……”狱司为难的说道。
“大人,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啊,咱们接不了还不允许也推出去,县衙不是最近总是愁人少,怕再这样下去就连县城都保不住了么,就推给他们去怎么样?”狱吏小心的建议道。
此刻狱司不知道的是,在这些流放犯还未到时,就有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找上狱吏,提前告诉他这事,然后就是在他震惊的时候,告诉他该如何才既能解决问题,又能在上官面前立下一功,而对方也会因此奉上一笔不菲的孝敬!对于这种动动嘴皮吹吹风就能一举多得的好事,他没有不动心的道理,自然是对着上官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唉,你这倒是提醒了我,国家将犯人流放至这边陲险恶之地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净化民风和开疆拓土。咱们这里比不了北部边关,过去是万里蛮荒,往南又是魔都的势力范围,就是鬼来了都愁得慌,以往就是求人来都没有,这现成的小两千会喘气的,大部分又都不是流放犯,安排得当,即使算不上大功一件,也可弄点好处!”狱司果然动心的说道。
大元立国之初,户制以土地为根基,由于是按照户收税,税负较低加之国泰民安,因此人口飞速增长,可是随着国力提升,税收日益成为国力继续发展的一大制约,户制改革成为必然!本朝文帝即位后大刀阔斧的改革,先是施行强制分户制,规定每户成年男丁婚娶后必须另立新户,不曾婚娶的,按照半丁收税;其次是裁撤军户为征兵制,以十八至三十五岁为壮丁,十丁可征收一丁为兵,凡被征召为兵的,免父母及妻儿税收,若是父母亡故且未婚娶的则加饷。
如此改革,初期自然是使得国力大为发展,但是却很快就因为土地有限,尤其是富庶之地,已经无法按丁分配,这就使得土地变得日益金贵,因此对于户籍的管理就日趋严格:规定郡县以户为标准确立,按户分配基本土地,商人不得拥有土地,流民撂荒两年收回土地等等。可是随着人口的持续增长,而土地却增加有限,有丁无田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因此为政者只能将目光都紧盯着人口流转,只要是确定有人员流出,那些土地紧张的地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收回土地,以此断了他们再回来的念头。但是相较于一些苦寒之地,地方官更多的是担心,户籍之民会不会低于建县立郡的标准,因此都是千方百计的需要吸引流民过来拓肯。但是但凡有办法的,又有谁来这朝不保夕的蛮荒苦寒之地,而流放之人又是官籍,不经特赦无法入民籍,对于地方而言又实在是鸡肋。
“只是听说这次流放过来的这批人有点特殊,其中不乏吃过兵粮之人和家属,又都是从陇右边关那边一起过来的!其中会不会有问题?比如得罪的什么人?”狱吏提醒道。这些话倒不是当初那个年轻人让他说的,确实他思考过后擅自添加的,毕竟这样一来,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个后手,不怕这些人有什么问题而受到上官的责难。
“这个你我就更加不需要担心,没有得罪不该得罪之人,又有谁会发配到这蛮荒之地?囚军之事我也有所耳闻,究其根本其实也怨不得他们,哪怕是大元帅在世,恐怕也不能在深入草原且被十倍之敌追击下逃脱出来,这是有人眼馋边城的大把进项,想一次性的将知情人和苦主全部清除干净!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些跟随流放之人,本就是良民又对兵事有所接触,正有利于开疆拓土!他们视之为草,到了我们这里却是实打实的宝贝,现在既然活着到了咱们这,咱们全部收下便是,大不了我们是哪里难拓垦往哪里划,只要犯人没跑就无事!”这次却是狱司语气兴奋的说道,丝毫没有之前的愁眉不展,只是刚说完又面色变得颇为为难的继续道:“只是这犯人该如何管理?”
“大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是否能行?”狱吏见此就是乘机再次建议道,见狱司就是一副很感兴趣并催促的表情,于是就又说道:“既然那些人是自愿流放,那必定是关系亲厚之人,我们何不将他们三五人编成一户,然后以五户搭配一二个流放犯编成一队,明确告诉他们,若是有哪个流放犯跑了,整队人连坐!”
“此办法甚好!行啊,你小子今天脑瓜子转的快!如此有功我们自然占一份,有错也有人帮我们担着,不错不错,就按照你的这个法子去办。你先去将人排查清楚,常言道雁过拔毛人过留声,咱们也别苦了兄弟们,不过注意影响,别搞出事!我先去找老董好好拉拉这事,给了他如此大的一个好处,怎么也得得点好处,你快去忙吧!”狱司大为满意的说道,下属自然也是满心欢喜和心知肚明,面带得意的安排去了。
好在这帝国的西部边陲,民风相对古朴,狱司和县令此刻又是这上千人求之不得,差役们的敲索又被囚军上下几个经验老到见识广的管事之人一通打点和奉承,竟然就是颇为高兴的打发过去了。很快囚军所属就被整体安置到了极西的一块可以称得上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距离最近的驻军得有四五十里山路,却与蛮苗所属犬牙相连,唯一让人欣慰的地方就是适合立寨和开垦,是一个不错的立足之所。安置好之后,狱吏代表狱司说了一番连坐之事,衙役代表县令说了一番户籍和税收事宜,就又被穆雪寒安排人打点招待了一番,待他们登记核对并造册完之后,就扔下一些所谓的拓垦工具,然后匆匆离去了。
“之山,这一路若非有你帮忙护持和打点,我们如此多人此刻都不一定能够来到这里!”一个月之后,囚军流放人员新的家园,早已经起了一栋栋简易的石屋吊脚楼,虽然简陋但是好歹能够遮风避雨的,面对接下来这长达半年的雨季,也算是有了栖身之所。至于后续的一些修整,也不是旬月能够完成的,于是大家才有闲心停下来,或休息或闲聊的畅谈未来。而新形成的村寨寨门口,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胖子对着一个青年语气感激的说道。
“小先生,之山知道,即使如此也不能赎我父亲之罪万一!”青年面带愧疚,语气陈恳的说道。
“你万不可如此想,此事宋监军也只不过是做了一个选择而已,非他力所能为!”反倒是胖子安慰着的说道。
“他必定事先知道!否则……”青年有点哀怨的说道。
“知道又能如何?他这样做,至少还保留了些许囚军的骨血,不至于让我们曾经奋斗过的痕迹就此被抹除的一干二净!我哥哥他们又何曾不是在死前明了一切,但是有一些阴谋,不就是明明知道前面是陷阱是火坑,却还是要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不智,顺势而为才是明智之举,你父亲是一个聪明人。其实我包括囚军上下对他还是蛮佩服的,至少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出身于草根和囚犯的囚军的轻视和不满,而他的这种态度,也时时激励和监督着让大家变得克制,变得更好。所以不要对你父亲怀有恨意,他有他的苦衷和责任,他是一个优秀的父亲。”胖子打断了青年的话并告诫道。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算了,不说了,小先生请放心,我会处理好与父亲的关系的。此去数千里,也不知今生是否还能再见,这蛮荒之地艰苦异常,你等老弱病残的必然生活艰辛,我……我还能帮你们些什么?”青年叹息一声,然后有点担忧的说道。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大家在流放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困难的准备,你放心吧!此次流放,我们估计短时间是回不去边城了,虽然那里已经是了无牵挂,但是毕竟还有很多囚军家属留在那里,若是你方便,就帮我们照顾他们一二。还有就是,虽然囚军大部分将士都是战死于异国他乡,但是小石城是哥哥们最后葬身之所,若是方便,还请代我们前往祭奠一番,别让他们真的从此成为没人挂怀的孤魂野鬼!”胖子看着是已经泛起点点烟火的村寨,面带着恬淡的表情,却语气伤感的说道。
“我知道,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如此我就走了,你们保重。”青年接过一旁的少年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然后一抱拳的说道。
“你也保重!”坐在轮椅上的胖子也抱了抱拳的道别道,对方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却最后还是拨转马头头也不回的飞驰而去。
“那么刻薄寡恩的父亲,却养出了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儿子!”不知何时,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站在了胖子的轮椅后面,看着已经远去的青年说道。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之山是我们看着在边城长大的,本性和谋略都是上上之选。其实他也算是流着囚军骨血之人,与他父亲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也算是一颗不错的种子!”胖子没有回头的喃喃回答道。
“以后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女子扶着轮椅将之慢慢的转过,然后推向村寨的说道。
“啊,姐姐你回来了,一切就又好多了!”胖子笑着回过头的对着女子说道。穆雪烟自从被放回来之后就仿佛是边城了一个木头人,虽然在流放路上以及初到蛮荒这一个来月,她是整支流放队伍中最忙碌的人,但是却从未有人看她哭过笑过,整个人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只有在治病救人的时候才让人觉得她还活着。但是大家都尽量不去询问或是开解她,因为大家都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的道理,若非遭遇了非人的折磨,那个如温暖的天使一般的大小姐,绝不会如此的面色冰冷。但是大家心里知道,不管她面色多么的冰冷,内心却始终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天使!也正因为有她的存在,大家才没有被一路的疾病和困苦打倒,心里那些许的戾气也渐渐消散全无,原本冰冷的内心才感觉到了丝丝的温暖!“让你担心了,不过以后你这个小先生,怕是不能再偷懒了,你看你这也太胖了,我都推不动了!”女子使劲的推着轮椅,勉强的笑了笑的说道。
“姐,以后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笑,我就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行的,这一身肉也算是有了用处!”胖子笑着回应道。
“你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么?他们是不会轻易的放过我们的!好在现在寨子里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大家也都加强了紧剔之心,那些杀手就想再混进来也不那么容易了,可是时间久了,他们也愈加重视起来就怕不好办了!”女子有点担忧的说道。
“周叔叔的死也算是给我们敲了个警钟,不过这些事还不能影响到根本,护卫寨子之事就交由罗叔叔他们处理就好了,想必那些杀手吃了些苦头,应该不敢再那么猖狂了!现在最大的难题还是让大家都健健康康的活着!从干旱的边城沙地来到这潮湿不见天日的蛮荒,水土不服是大家必须要面对和克服的,所以还请姐姐先辛苦一段时间,至于税收等这类琐事,就交由我来好了。最难的这个冬天大家都坚强的活了过来,以后春暖花开,大家就能够活的更好一些,即使是遇到了困难,相信凭借着大家努力,就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胖子看着寨子,语气坚定的说道。
前几日,穆雪寒正与原囚军军人荣誉院院长周不疑商讨杂事,却突然被数人从屋外杀来,当时就是刺倒了几人并直奔他而来。在那个危机时刻,若非周不疑先是拼死阻拦了一下,他是绝对难以躲过那必杀一击。可是周叔叔毕竟老了,又是残废之身,面对那精锐的杀手,几乎可以称的上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次次的用血肉之躯阻拦那刺杀过来的刀,只是他却未让开过一步,死死的护住了行动不便的自己,直至罗成业听到动静后前来相救,可是周叔叔早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怀里。罗成业在将相关情况报告给了值守的官家之人后,获得准许并组见了护寨队伍,加上寨子里本都就都是熟悉之人,大家自那以后也都多了一个心眼,因此倒也再次安定了下来。不过这次刺杀也让这群被流放的人有了更多的紧迫感,毕竟刺客不会无缘无故的前来刺杀,因此想要保护要保护的人,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有更多的事要做,这才有了眼前的成果。姐弟两就这样一路交谈的,直至进入了其中的一座相对大一些的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