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今晚，红妃侍寝
陌红妆笑了，是一种释然的笑。
夜，已经很深了，陌红妆却失眠了，她倚窗独坐，看着窗外那一轮皎洁而明亮的圆月，心思飘飘缈缈的，想到上一次心绞痛的时候，轩辕洛陪在她身边的画面。
才不过短短的两个月而已，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现在的她，是皇上名义上的女人。
现在的他，躺在华元殿的床上，昏睡不醒。
命动的轮轴，好像在无声息间恍然逆转，将他们二人，划归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当月光的清辉透过半开的窗棂倾洒进屋子时，睡在床上已久的轩辕洛，吃力的睁了睁眼睛。
虽然眼皮很沉，浑身虚弱无力，但在他坚强的毅力之下，他还是苏醒过来了。
“水……水……”他干裂的双唇微微噏动着，缺失水分已久的身体本能的叫出这个字。
用手肘支撑着脑袋打盹的陆云迷糊间仿佛听到有人说话，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到他家爷正用一双略显疲态的眼眸看着他。他当下就激动了，一跃而起的奔至轩辕洛的床前，惊喜的叫着：“爷，您醒了！您终于醒了，老天爷保佑，咱们爷终于醒了……”太过激动的陆云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水……”轩辕洛吃力的说着。
“好好好，爷，属下这就给您倒水……”陆云太激动了，倒水的时候，水都从杯子里溢了出来。
昏睡了好几天的轩辕洛终于喝到了水，而且一喝就是整整一壶。
喝了水的轩辕洛，只是眨着眼睛看了陆云两眼，又再次闭上眼睛，睡着了。
幽暗的树林里，高大的树木林立而生，影影绰绰的枝叶将月光的清辉遮挡，那万树丛中，只见萧冷寒孤寂落寞的身影，站在一堆长满了青草的坟冢前，暗自神伤。
每年的中秋之夜，他都会在这里度过。
这里，埋葬着他至亲至爱的父母。
为了掩人耳目，这么多年来，这里只是一座孤冢而已，连碑牌也不敢立一块。
小的时候，翠姨便带他来这里。她告诉他，这里，是他父母合葬的坟冢。他们一世恩爱，所以在他们去世之后，翠姨便自作主张的将他们合葬了。
从那时起，萧冷寒但凡觉得孤寂的时候，他都会来这里，和他的父母说说话。
坟冢前摆着两杯清酒，还有两个同样款形的月饼。
萧冷寒坐在地上，翠绿的青草间已有薄薄的雾水，秋天的夜里，已有些许露气。
他在几日前救下了濒临死亡的轩辕洛，他本不该救他的，但是一想到是他将陌红妆从轩辕洛身边带走，他便有些于心不忍。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那个曾经他想笼络的拓王，竟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竟想勾结光启国企图谋朝篡位，并且心狠手辣的要将自己的亲兄弟置于死地。那时的萧冷寒，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瞧了他。
这一场皇位争夺战，似乎越来越有趣。
也就因为如此，轩辕洛就更不该死。
留下他，不管是对于他萧冷寒，还是对轩辕拓，都有更加重要的价值。
今夜的萧冷寒，喝了很多酒。
就在今日，一直潜伏在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将消息成功的送出来了：陌红妆，已经成为红妃。
红妃，红妃……
萧冷寒一直默念着这两个字，眼前晃过的，却是与陌红妆相遇以来的一幕幕画面……
从他在青楼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对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熟识感，仿佛冥冥之中早就要相遇相知一般。每一次，看到她娇小清丽的身影，都会让他觉得眼前一亮，都会让他的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虽然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如他这般的人，是不能轻易动情，不能轻易的付诸感情。可是感情却像疯长的藤蔓一样，攀攀爬爬的在一夕之间就绕紧了他的心。
这世间，唯独不能由己的，或许就是动情吧。
萧冷寒苦涩的笑了笑，又一壶浊酒下肚，头脑却比先前更清醒。
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那一抹浓郁的烦忧，像千千蛛网般爬满了他的脸。
陌红妆，陌红妆……
他念着她的名字，独坐在这幽幽树林中，度过了一个无比黯淡的中秋之夜……
经历了第二次死亡后的陌红妆，第二天一醒来，就听落月说轩辕洛醒了。
这个消息，让她几乎欢呼雀跃起来。
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自从进了宫，自从进入这牢笼般的皇宫，她就没有这么开心过。
“落月，把我做的桂花酱用罐子装一些，我们带去看看洛王。”陌红妆欣喜的吩咐落月，虽然桂花酱酿的时日还不够，但是他醒了，这就足够了，她要把她亲手酿制的桂花酱让他第一个品尝。
“娘娘，我们要去看洛王爷吗？”落月谨慎的问。
“恩，快去，别磨噌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去他的人言可畏，去他的宫规，她就是要去看他。
两个行色匆匆的俪影从淑宁宫出来，就直奔华元殿而去。
容光焕发的琬妃，昨夜得到皇上的临幸，打算一早来泰和宫向红妃示威的，没想到，她才从长廊转身，就看到急匆匆从淑宁宫出来的主仆二人。
琬妃脚步一怔，凝神望着她们片刻后，迈着脚步跟了上去。
轩辕洛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宫中。皇上下了早朝就去看过他，但这个时间，皇上已经离开了。陌红妆去的时候，只见轩辕洛躺在一张躺椅上，坐在院落里，朝着阳光照射的方向，闭目冥思。
陌红妆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一直走到他身边。
“黑螃蟹……”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还是叫他的绰号。
轩辕洛的眼眸，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睁开了。
他的双瞳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又似乎带不曾察觉的凌冽。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陌红妆，竟然一句话也没有。
“黑螃蟹，你终于醒了，你看，这是我自己酿的桂花酱，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的。”陌红妆满脸的欣喜，她转头对身后的落月说：“进去倒杯茶出来，我要冲桂花茶。”
落月听了吩咐就赶紧进屋去张罗。
陌红妆兀自打开罐子，对着罐子里的桂花酱嗅了嗅，说：“这还是我上次来看你的时候，用在院子里拾起来的桂花做成的酱，你一定没尝过这么美味的茶，等你喝了，肯定还会求着让我多给你一些，呵呵……”她对着他傻傻的笑。
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的，想问他这段日子在前线打仗的时候过得怎么样，想问他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想问他，是不是真如陆云所说的那么挂念她。
可是，真正站在他面前了，她竟然只会说这些有的没有。
轩辕洛竟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陌红妆这时才发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透射出来的，是一种错综复杂的情愫。
落月已经倒了杯温茶出来，陌红妆接过茶，拿勺子挖了一勺桂花酱放在茶中，用勺子搅绊均匀，那雪白透亮的桂花飘浮在茶水上，那么晶莹，那么明亮，那么鲜活……
陌红妆将茶杯递在轩辕洛面前，说：“趁热喝吧，尝尝味道怎么样？”
轩辕洛盯着那杯茶，看着飘浮的桂花瓣，很久很久，终是说道：“红妃娘娘盛情，本王，受不起！”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滞在寒冰之中。
下一刻，青花瓷杯赫然掉落在地，茶水泼了一地，几片洁白的桂花颓败的沾染了些许泥土，茶杯也破碎成片……
原来，那天他昏迷之际，她对他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他知道她是红妃，知道她如今是皇上的妃，所以他才如此冷漠。
陌红妆的鼻子一阵泛酸，她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她就那么直直的站在他面前，不说话，也不动弹。
轩辕洛冷魅的眸子看着他，冷漠的说：“男女有别，娘娘还是请回吧！”
他说话的语气，他冷漠的脸，对陌红妆来说，就像是一道厚重的屏障一样，将他们二人间隔在两个完全不能相交的世界里。
陌红妆迅疾的转过身，飞奔似的跑出华元殿。
才出来，却与一脸洋洋得意的琬妃撞了个满怀。陌红妆与琬妃视线相对，谁也没说话。而后，陌红妆迈着步子离开了。
“娘娘，琬妃娘娘一定会借题发挥，去皇上面前打小报告的。”落月跟在身后担忧的说。
“我才不怕她，去御书房，我有事要去找皇上。”陌红妆加快脚步往御书房走去。
然而，当陌红妆经过一座廊亭时，发意外的看见，那亭中坐着的，竟然是南木槿。
上次匆匆的见了一面，南木槿并没有认出她来。
这一次，陌红妆还是主动的走了过去。
“南姑娘。”陌红妆走过去叫她。
“你是？……”她是这个皇宫之中被人遗忘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认得她？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没有认出我来，这一次，想起来了吗？那时候，我们在宫外，买布的事……”
“为什么你和上次不一样？”南木槿所指的是她的脸。
“呵呵，上次我和你开玩笑呢。”陌红妆只能这么解释了。
“你是，陌姑娘吗？”南木槿隐约还记得她的名字，但见她今日的穿着打扮，却又不太像民间女子。
“这位是红妃娘娘。”落月在一旁应道。
南木槿显然吃了一惊，她顿时行了个礼，道：“参见红妃娘娘！”
陌红妆摆了摆手，说：“你不要给我行礼了，我们也算是旧相识，在这皇宫里，能遇见熟人不容易，对了，你是选秀女时进宫的吗？皇上有没有册封你？”
说到此，南木槿的眼神就黯淡下来。
自从那日夜大哥夜闯皇宫之后，她再没被皇上临幸过。
中秋之夜，戴着面具的门主与她接过头，她曾追问过夜大哥的下落，门主只说夜大哥受了重伤。若是她努力完成任务，门主会竭尽全力的救他。
为了夜大哥，她势必要再次接近皇上身边。
而眼前的红妃，就像是老天爷赐给她的一座精美绝伦的桥梁。
南木槿拉着陌红妆的手，有些黯然的说：“红妃姐姐，皇上并未册封于我。其实，进宫之后，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陌红妆怔了怔，得不到皇上宠幸的后宫女人，路有多难走，她在电视剧中看过的。
她握着南木槿的手，说：“我现在有点事去找皇上，以后你若有时间，就来淑宁宫找我。”陌红妆说罢，便领着落月离开，她要在琬妃之前去见皇上才行。
轩辕明修正在御书房处理事务，得到侍卫的通传，陌红妆被宣觐见。
“参见皇上。”陌红妆行了个礼。
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行过礼的她，突然间遵守起宫中的矩规来，这倒让轩辕明修愣住了。
“爱妃不必多礼。”轩辕明修淡然的道，并没有表现得先前的热情。
或许，陌红妆将他推给别的女人，确实伤了他的心。
一个君王的心，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皇上知道洛王醒了吗？”陌红妆开门见山的问，拐弯抹角一向都不是她的作风。
“恩，朕已经去看过他了，洛王虽然醒了，不过这次受伤耗尽了他所有的内力，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怕是要在这宫中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了。爱妃也去看过他了吧？”轩辕明修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他知道她必是去看过她了，才会有此一问。
“是，我刚才去华元殿看了他。不管怎么说，在进宫之前，她对我还挺照顾的，有好几次受伤，他都悉心的照顾我。现在他受伤了，我若不去看他，不就太薄情寡义了么？”陌红妆半分心虚也没有。
“爱妃进宫之前受过伤吗？怎么一点也没听你提过？”听到此，轩辕明修的心好像软了下来，他走到陌红妆身边，双眸紧锁着她的小脸。
“恩，那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皇上，洛王可有说过他为什么会受此重伤？”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狠毒，非要置他于死地？
轩辕明修背过身，低沉的声音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他说那晚投暗箭给他，洛王为了摸清来人的底细，独自赴约，孰料却惨遭埋伏。由于天色已暗，又加上对方故意蒙面而为，所以连洛王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兀地，轩辕明修转过身，双眸看向陌红妆那略显紧张的脸，道：“这个答案，爱妃可满意？”
他从心而发出来的愤怒，已全然写于脸上。
陌红妆感觉到了，她垂着眼眸，轻语：“谢谢皇上，臣妾告退。”
臣妾！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个称呼。
在她转身之际，轩辕明修握着她的手腕。
“爱妃对朕，可有不满？”他的剑眉上扬，握着她手腕的手暗自用力。
“没有，臣妾不打扰皇上处理国事，请皇上放臣妾离开。”
“离开？除了这两个字，爱妃对朕，难道就无话可说吗？”
“臣妾，无话可说！”她的冷漠亦然。
“爱妃究竟想让朕怎么做，你才会开心？你不希望朕独宠你一人，朕照办了。朕知道你会担心洛王的伤势，故意将他留于宫中诊治，目的就是想让你放心。朕做任何事，都在为你考虑，都只是想让你开心罢了。可是你呢？却在朕的面前如斯关心朕的兄弟，你把朕置于何地！”每个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为她破例的事太多太多，可是到头来，他做的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陌红妆漠然的抬眸看向他，把心里的委屈和盘托出：“皇上明知我是洛王的王妃，却仍然一意孤行的将我封为红妃，皇上这么做，把我置于何地，又把洛王置于何地？！”
这么大胆的冲撞皇上，陌红妆是后宫第一人。
她只要想到轩辕洛完全无视她的情形，她的心就痛得无以复加。
在那一刻，她才知道，这种心痛的感觉，比起那两次经历的心绞痛，要痛上百倍，千倍。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不知道该去怨谁。这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