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浓墨一样的天上，连一弯月牙、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
偶尔有一颗流星带着凉意从夜空中划过，炽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凉惨然。
风，是子夜时分刮起来的，开始还带着几分温柔，丝丝缕缕的，漫动着柳梢、树叶，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在院内漫卷着，奔突着……
可慕阳依旧在往前走，一道洞口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洞口内隐有点点光芒闪烁，像是漫天漆黑夜空中的一点星光。
慕阳停顿了一下，站在门口，那道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此刻更为清晰。
“哼哼……”
夹杂在风声中更是刺耳无比。
但这声音传入慕阳耳朵里，他并不觉得锐利刺耳，只是有一些悲伤，凄然，还有一丝莫名的可怜。
慕阳进了洞口，洞内蜿蜒曲折，根本看不见尽头。
两边的石头偶尔会滴下一滴水来。
“滴答！”
“滴答！”
水滴声与慕阳的脚步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越进入洞穴深处，越是觉得寒冷，甚至石壁上有着长长的冰锥。
大约一刻钟后，慕阳终于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已经到了洞穴的尽头。
这是一处空旷无比的地下空间，里面泛着幽幽青光。
顶上并无缺口，这里终日不见阳光，不望星月。
这光是何处来的？
只见慕阳前方的空旷地带有着一些青黑色的光滑石片，或者说金属片，因为它们大小一致，排列在一道弯曲的圆形物体上。
是这些金属片发出的光。
但慕阳只能看到一截。
慕阳只觉得嘴巴有些干涸，咽了一口口水，上前走了几步，要观其全貌。
慕阳愣在了原地，心中翻起惊涛巨浪，他无法平静，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因为那是一条龙，一条黑色的龙。
这条龙与无巅山下的那条龙不同，那条龙即便被封印成了雕像，也能感觉到他的威严，高傲。
而这条黑龙的气息如同九幽地狱的寒冰，寒冷而可怕。
它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它就那么趴在原地，如同一座山，低首蜷缩，它在睡觉。
而那声音竟然是它的呼吸声。
它的模样与无巅山下洞府被封印的龙一模一样。
它竟然是条真龙！
“怎么可能？”慕阳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因为天武说过，他到了金丹境，超越了化龙境依旧不是真龙的对手。
这世界竟然还有着另一条真龙的存在，慕阳根本无法平静。
他又朝前走了几步，当他的脚步跨入这空荡空间的时候。
黑龙睁眼了，他的眼如同最明亮的夜明珠，如同最灿烂的星辰，整个空间亮了。
它醒了。
随后整个空间开始摇晃，落石滚滚，地面也出现了一些发出光芒的纹路。
黑龙在动，仿佛它动，大地就要跟着动。
他昂起了头颅，低眸看着来到自己地盘的小蚂蚁，眼中尽是漠然。
它的头颅如同一座小山朝慕阳靠了过来，慕阳不敢动弹，但他并不恐惧，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并不怕它。
黑龙的头颅离慕阳只有数尺，它呼出的气息是冰霜之气，能冻结世界万物。
慕阳感受着那种寒气向自己扑来，运转起了体内的真气，真气如暖阳一般，笼罩着他的全身，黑龙的气息遇之既散。
随后整个空间光芒四射，慕阳成了这光芒的中心，这光芒一直顺着洞穴传出了洞外。
那院落中的白依山神色一惊，站起身来，身旁那仙风道骨的老人更是神色恭敬的朝洞穴方向跪下。
他老泪纵横，额头触地，却笑了起来。
白依山眼中精光流转，随后捧腹大笑，显得有着疯癫：“终于等到了，我们终于等到了。”
洞**，慕阳和黑龙四目相对，真正的大眼对小眼。
黑龙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那目光中竟然透露着一丝兴奋。
随后它又仰起来头颅，姿态高傲，口吐人言道：“你终于来了？”
慕阳先是奇怪这黑龙竟然口吐人言，惊讶的看着黑龙，随后自己竟然想都没想，竟然脱口而出：“是的，我来了。”
说出后，慕阳才百思不解，这话自己竟然是无意之间说出的，仿佛冥冥之中就在自己的脑海中烙印了一样，一定要如此说一般。
压住心头的震惊，慕阳说道：“您真的是条真龙吗？”
黑龙眼眸看着慕阳，刚才兴奋的神色已经褪去，显然，它看慕阳的目光如同在看一颗飘荡在空中尘埃。
它没有回答慕阳的问题，而是冷漠的说道：“你来早了，太弱了。”
随后口中吐了一口龙息，朝慕阳而去，慕阳只觉得周身被什么笼罩着，一眨眼，自己就到了洞外。
而那洞口已然不在，只有一句话还在自己的耳朵中回荡：“结了金丹再来吧！”
夜风吹过，打得旁边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唰唰的声音，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慕阳愣在原地半晌。
这条真龙竟然知道自己是修真者，为何要自己金丹期再来？慕阳久久无法平静。
院落内，那仙风道骨的老人恭敬的朝白依山行了一礼：“师尊，要不要请御主来此，告知他一切。”
白依山思索片刻，回道：“不必，既然烛夜大人将他送了出来，那一切还没有到时机，毕竟他太弱了。”
老者目光中有着遗憾，神情恍惚的说道：“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烛夜大人出世的那天。”
白依山看着老人，安慰道：“阿福，你陪了我一百八十年，苦了你了。”
老人向白依山郑重的叩首，眼泪模糊，他看着白依山说道：“师尊，徒儿一点都不苦，徒儿这辈子最大的荣幸就是遇到了您。师尊苦苦守了三千年，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逝去，师尊才是最孤独，师尊才最苦。”
白依山苦笑了一声：“曾经以为长生让人向往，没想到长生只会让人生不如死，不过好在我等到了预言之人，希望他能够还我生死轮回。”
老人笑着道：“希望师尊能早日摆脱这命运，重新有着死亡的权利。”
如此诅咒人的话，老人竟然是笑着说出来的，而且神情向往。
奇怪的是白依山对老人的话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相反他脸上布满了了一丝神往：“我也期待能够如此，希望所谓的御主能够快些成长吧，毕竟这世间要变了。”
“虬明要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