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二十二年,春分刚过,玲珑坊便有客来访,邀请坊主白岚前往枫叶村一叙。
枫叶村,又名“死人村”。
连年的干旱,这里的土地早已干涸到龟裂,水井、溪流蒸发完了最后一滴水,河床上的淤泥也变得硬邦邦的,没有水分。
从前,村里道路两旁郁郁苍苍,现在惟有颓败的枯枝,以及一地的落叶。饿死的动物尸体三五步便有一具,散发着难闻的尸臭味,“嗡嗡”作响的苍蝇盘旋在上空,享受着饕餮盛宴。
村里一片寂静,但又突然传出几声咆哮声和撞击声。
整个村子,透着一股邪门。
玲珑坊坊主白岚皱着眉头,跟在一个布衣妇人后面,打量着这个破败的村子。
虽说近年来,庆国整体雨量偏少,但保证庄稼浇灌不成问题。玲珑坊周边的几个村子,引进了水车灌溉农田,产量还增长了一点。而独独枫叶村,三年来就是不下一滴水。一开始,枫叶村村民还会走个三十来公里到邻村接水。但人力有限,走上一天也只能挑个两桶水回来,很多村民忍受不了没水的困境,都迁徙到其他城镇,只有零星几个人还逗留此地,渐渐地,就变成了无人村。
对方约在枫叶村碰头,白岚心中便警铃大作。
此刻,布衣妇人还在默默带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走到枫叶村的村尾了。老妇人停在一栋小木屋前,轻叩几下。木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独眼老人阴沉沉地观察了下访客,才侧身放行。
白岚稍微紧了紧剑身,面对未知的情况,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独眼老人拦下了带路的老妇人,阴恻恻地说道:“白坊主,我家主子在后院候着。我等不敢进去打扰。”
顺着独眼老人指的路,白岚快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小院落。院子里种着一棵大柳树,一阵风吹来,柳絮乱糟糟的飘落在院子里,石凳石桌都落满了。
一束发青年身着宝蓝色长袍,戴着金色面具正在喝茶,气质冷淡贵气。见到白岚到来,倒了一杯茶奉上,道:“白坊主既然来了,就坐吧。”
白岚也不推脱,坐在青年对面。心里却暗想,自己肯定不碰这里的一滴茶水。
青年见状,讥笑道:“虽说这屋子简陋,但这茶叶可是顶好的。白坊主不尝尝吗?还是,怕有毒?”
白岚朗声应道:“不用拘泥这些礼节。我要的东西呢?”
“当然带来了。不知道,白坊主要用什么交换?这东西,价格不菲啊。”
一听对方想漫天要价,白岚反而放下几分心,开口道:“南陵城中,繁荣街三间店面,再加白银一万两。”
青年摇摇头,嗤笑一声。
白岚皱了皱眉头,“白银两万两?”
“呵,白坊主这就没诚意了。银子这种俗物,你觉得我会缺?”
“那你想要什么?”
“唔……听说白坊主这把剑随身佩戴三十余年,平时不轻易出鞘,养的极好……”
白岚脸色一变,怒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青年放下茶杯,正色道:“这枚丹药,我费尽心血才寻得。白坊主想拿一些钱财就换取,未免也太天真了。要不是玲珑坊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我还看不上你的潮汐剑。换还是不换,全在你一念之间。”
白岚想了想,咬咬牙,换了。
“我要先看下丹药。”
青年毫不在意,扔出一个黑色匣子。
白岚打开匣子,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心下稳了几分,“假若这枚丹药是假的,玲珑坊定要于你们谍网不死不休。”
青年挥挥手,“谍网向来银货两讫,童叟无欺。不然,白坊主也不会找我们。白坊主,真的不尝尝这茶叶?”
三番两次劝自己喝茶,肯定不怀好意。白岚凉凉瞥了一眼对方,解下佩剑放到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去。这柳絮到处飞,惹得自己身上有几分痒,一刻也不想多待。
当晚,玲珑坊冰窖传来凄厉地嘶吼声,坊内人人惊慌不已。直到深夜,嘶吼声才慢慢变小,白岚一身狼狈走出,厉声下令,冰窖今后为玲珑坊禁地,不得任何人出入,违令者就地斩杀。并着身边得力干将驻守冰窖。
次日,玲珑坊向谍网宣战,誓将手刃对方。
一个月后,玲珑坊坊主重病,消息传遍江湖。
武当掌门人陈道为第一时间带上三位名医前来探望,摄政王云易派遣数名御医前往玲珑坊医治,少林、唐门、崆峒等门派掌门人纷纷送上名贵药材聊表心意。
同一时间,谍网遭三股势力围剿,势力范围迅速缩小,只能在京城及周边地区活动。
众人找不到情报处,只得派手下探取消息。有时,几方势力利益存在交叉,常常爆发斗争,进而变成门派之争。江湖动荡,人人自危。
这时,京城往生阁应运而生,情报收集、物品收购、人口买卖等等均有涉猎。传闻,往生阁的东家,和京城第一销金窟“醉生楼”的东家是同一人。一时间,风头无两,将老牌情报处谍网打压的几乎不能存活。
这一系列变故,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众说纷纭,衍生出许多版本。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摄政王云易替玲珑坊出头,出手收拾了谍网。
摄政王云易是谁?
乃当今圣上元帝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人年纪相仿,兴趣爱好相似,关系也好的跟亲兄弟一样。当年,元帝还是亲王的时候,云易便是支持者之一。元帝能登上王位,云易可谓劳苦功高。所以元帝一登基,就封云易为荣亲王。天元十二年,西南邻国犹花国、西楚国侵扰,荣亲王带队攻打,大获全胜;同年,晋封为摄政王,共治辅佐朝政。但二人关系陡然恶化,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摄政十年,摄政王的影响力已渗透各方势力,难以撼动。摄政王替玲珑坊出头收拾谍网,那简直易如反掌。只能怪谍网的东家傻,惹谁不好,惹上玲珑坊。谁不知道玲珑坊与摄政王交好,不然玲珑坊一个小门派而已,各大门派争相结交。
只是玲珑坊坊主的病愈加严重,几近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