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皇上在白鹭洲大设宴席。
消息一出,受邀的嫔妃纷纷繁忙起来,找出最华丽的衣裳,戴上最精美的首饰,憋着一口气要力压群芳。有心思更深者,命人传信给娘家人,选一两个家族看好的姑娘进宫赴宴。
原只是个普通的家宴,结果愈演愈烈,成为宫宴。
庆后听到下人回报,又在白鹭洲多摆了几十张的案几。
御膳房忙的焦头烂额,本是匆忙的旨意,又要准备那么多膳食,后厨顿时乱成一锅粥,不时就有人高喊着材料没有了。
这都是底下人的事情,宫里的上位者自然不会关心。
几位被庆帝留住的贵客都安排在琼华楼,与白鹭洲相邻。
凝夕正坐在树下望着湖面发呆。离开奉天殿后,满肚子的疑问却无人解答,在房间待着也不安心,索性寻了个无人来往的地方散散心。
“还有两个时辰,不去休息?”
凝夕并未回头,见身边飘飘的白色衣袂,道:“你不是也没休息?”
“那百两黄金太过沉重,压得不能入睡。”
凝夕笑笑,打趣道:“将军是太过富裕了。不如我替你收了,我不嫌银两重。”
“回头,我送你住处去。”
“别,你真送我,我反而不好意思了。皇上赏赐的,不是谁都拿的了的。”
“呵,今日不去追捕那些暴徒,我以为要扣个斗杀的罪名,将被杀害的人命都算在我们头上。”
“不会吧,这事禁不起推敲。”
“在场的都是平民百姓,又不认识你我,怎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见你我持剑,血染长街,误解也不是不可能。再者,安公公先声夺人,直接安了个罪名,大家先入为主就这么认为了。西楚四皇子,不就被当成贼人对待。”
凝夕回忆蓝行苍一行当街被人拿菜砸的场景,深觉有理。
“今日见皇上,挺和善的,不似与父王水火不容的样子。”
“这事倒是稀奇,流水般的赏赐给你。”无魇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皇上惯会虚与委蛇的,也不用当真。”
“来京城两天,却仿佛过了许久。还是南陵好啊,待人都不会有二心。”
凝夕反手撑在石头上面,露出白皙秀颀的脖颈,几缕散发软软的贴在上面,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拨开。身上的长裙血迹斑斑,却好似刺绣上去的红梅一般,十分好看。
无魇生硬地挪开视线,说道:“刚见几个宫女带着衣裳进了琼华楼,还是先回去换掉这一身。”
“回吧,悄悄的,别撞着隔壁的明月公主就好。”
这事,凝夕倒是多虑了,西楚二人被庆后召进了凤游宫里,早早换上干净的衣裳,围坐在案边说话。
凤游宫里的闲杂人等都被清退,只剩皇后的贴身奴婢——蓝蝶姑姑,也是西楚人士,被留下。
庆后心中有些恼火,早早收到家书,道二人到了庆国,却迟迟找不到人。这下倒好,直接被当成匪徒用囚车押着进宫。眼下,西楚夺嫡之争正热,不在宫中好好守业,却寻到庆国皇宫了。
放下茶杯,庆后看向端坐着的蓝行苍,训斥道:“行苍,明月顽皮,你也跟着胡闹。你说说,不好好在西楚学习政务,偷偷跑到庆国做什么?可知道你的父皇和母后有多着急。”
蓝筱彤尴尬地放下手中的糕点,委屈道:“姑姑,你都多久没见我了,一见面就说我和四哥。这一路上,我们被人追杀了好几次,差点没能见到您!”
庆后眉头微皱,盛容微缓,“是何人所为?难道,这次在城中,也是这些人作乱?”
“都是一伙的。他们口中叫嚣着要复辟前朝,肯定是那帮余孽。”
“前朝余孽?”庆后复述了一边,冷冷笑道:“他们敢在庆国京城动手吗?行苍,你也这么认为?”
“回姑姑,一开始,我是这么认为的。但他们一般在西楚活动,不敢踏足庆国,也没有理由踏足。可这伙人,却在庆国国土上招摇过境,毫不避讳。侄儿以为,可能另有内幕。”
蓝行苍有所保留,没把心中所想一股脑说出来。但是庆后浸淫后宫多年,一眼就看出来,红唇提起个弧度,笑道:“在姑姑这里有什么不能说的?记得当年你随西楚使臣来访,不是最喜欢缠着姑姑陪你玩吗?”
蓝行苍踟蹰一下,说道:“我和明月从宫中出走一事,极少人知道。那伙黑衣人却从西楚边境一路追杀至庆国,我怀疑是哪位皇子的手笔。还以前朝余孽为遮掩,恣意追杀。其实,我并没有争夺皇位之心,这次远离西楚,也是想表明决心。”
庆后睥睨看着,不喜说道:“你贵为嫡子,怎可说出这样软弱的话语,这话切不可让你的父皇知道。”
“是。”蓝行苍回答地言不由衷。
这就是身为皇子的无奈。不去争夺,却迫不得已被逼着去争夺。此生,他只想找个心爱的女子,寻得一山清水秀的地方,挥毫泼墨,侍弄花草,求得人生小乐。母后也因此总是训斥他没有雄心壮志。
脑中突然浮现一双剪水秋眸,心中微颤,原以为是宫中娘娘所出,但是庆后似乎也是第一次见面,问道:“姑姑,今日殿中的安和公主,不知是哪家千金?”
“四哥!”蓝筱彤柳眉倒竖,气的从凳上站起来,“你怎么还提她!”
“明月,坐下。”庆后凌厉地扫了一眼,问道:“行苍,你认得安和公主?”
“原在嵩山见过一面。今日,也幸得她拖住一部分匪徒,不然双手难敌四拳,只会更狼狈。”
庆后看着自家侄儿春风满面,便知晓他的心意,维持着端庄的笑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来行苍也要成家了。”
“哼,我才不要她当我的皇嫂。长着一副狐媚子模样,看着就讨厌。”
“你们兄妹俩倒是有意思。一个喜欢,一个讨厌,差别这么大吗?”
蓝筱彤上前抱着庆后的胳膊撒娇道:“姑姑,你是不知道,她总和我对付不过,今日还抢了我一个珊瑚手钏。偏生在四哥面前惺惺作态,勾引四哥。”
蓝行苍不容别人诋毁凝夕,厉声怒斥,“筱彤!够了!是你伤人在先,安和公主不跟你计较,你又何必诋毁中伤。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我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