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老妇人与一少女赶着牛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迥异于来时牛车的盈箱溢箧，此时牛车已空空如也。
从少女开怀的笑容中可看出，今天收获颇丰，毕竟走江湖最少不得的便是钱财了。
老妇人靠在少女背上，看着天空，面容带笑，突然说道：“孙女，你知道天上的星辰为什么这么多吗？”
少女抬头望去，看着漫天的星斗，摇了摇头。
月光映照在老妇人脸上，照出了对无垠夜空的憧憬。
少女只听到她缓缓说道：“传说地上有几个人，天上就有几颗星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颗星辰，只要我们多做好事，做有意义的事，我们的那颗星辰就会越来越亮。”
“而当我们死了，星辰就会陨落，化作流星。把最后的光芒献给这个世界，为世界增添最后一点美丽。”
“也有说当人死后，有心愿未了或者是有要守护的人的时候，就会化作星辰默默地守护着所要守护的人。”
老妇人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辰，说道：“我家老头子肯定是那颗，肯定是在默默地守护着我。”
少女循着手指看去，那是夜空中亮得可与皓月争辉的星辰。
她早就习惯了老妇人的自说自话，所以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番光景。
她嘴角微微上扬，心想道：我以后的星辰肯定比这颗更亮。
只是下一刻她眉头就皱了起来，面色微微泛红，低声道：“奶奶……”
老妇人看见自家孙女的不适，愣了一下，会意地在随身的包中拿出一条小布条，递给了少女。
少女接过后看向四周，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踉跄站在了地上，往不远处的巷子走去，老妇人看着她倔强的身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漆黑的巷子里充斥着垃圾废物的恶臭，少女迈进巷子的响声，惊动了此中的平衡，一大群飞虫走兽作鸟兽散。
少女强忍着不适与恶臭，紧皱着眉头一步一步地走进里面，即便裤子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
巷子太过漆黑，致使少女看不清脚下的道路，一不留神踩到一个滑滑的东西，摔倒在身前的垃圾堆上。
“嘶！”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痛楚，少女不禁喊出了声，垃圾中藏着的锋利玻璃，在少女脸上狠狠划了一道。
少女心中苦笑，心想回到去又免不得被自家奶奶唠叨一番：这会儿是铁嫁不出去了。
她正想挣扎着站起，却被眼前的事物吓愣了——一双浑浊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少女并未觉得害怕，她心中甚至想看清楚这双眼睛的主人。
月光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亦或者是那双眼睛的主人有着一颗格外明亮的星辰守护着她。
光亮照到了这一角，两人的脸庞在各自的眼中展露无疑。
少女的眼中满是惊讶。
少女惊讶于眼前的人，因为她认识这双眼睛的主人，是隔壁村的王凤。她还知道好多：王凤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母亲格外宠爱，身为白山弟子的哥哥也是如此；王凤自小便出落得水灵，为外人称道；且她早早就在镇上的书塾读书，早已脱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让同龄人羡慕不已；为人知书达理且异常懂事，老妇人经常提起她与少女对比，对此少女郁闷不已。
少女更是惊讶于王凤此时的处境，蓬头垢面，脸上伴有淤青，眼中也不复以往的水灵，嘴角更是有垃圾的残余；下半身整个埋在了垃圾堆中，上半身只露出了大半个头。
少女愣在了原地。
而王凤的眼中则充满着希望。
她已经在这清醒地待了一天了。她像传闻中的一般懂事，仅流了半天的泪水便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是靠着装疯卖傻才逃过一劫，事实上她也将近疯掉了。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恶臭的垃圾覆盖，浑身麻木且无力动弹。期间有过路人来此扔垃圾，但都是止步于小巷之外，远远抛进。
她知道镇中的垃圾是每半旬清理一次，所以她并没有放弃希望，艰难地张开和闭合嘴巴，咬食着还能吃的残余。她生存的欲望分外强烈。
当王凤听到声响时，并未抱什么希望，但是声响愈发的近，使她既害怕又渴望。
所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探出了头，看到了眼前的少女和朦胧的希望。
可未等两人有什么动作，便听到了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
“奇怪，我记得是这里啊。”
少女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王凤面容已经扭曲，眼中溢满了泪珠，充斥着哀求，嘴无声的说着话。
少女看着眼前的王凤，听着越来越近的声响，想通了其中关键。
少女是个聪明的孩子，毋庸置疑。
少女也是个女侠，不容置疑。
所以在王凤惊骇的目光下，少女用力地砸向面前的垃圾堆。
“噗。”
那块玻璃狠狠地削掉了少女一半的脸，血液在她残破的脸上无声流淌。
王凤死死咬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少女另一半脸。
少女摇摇晃晃，用另一半脸对准那玻璃，无力的坠下。
“噗。”
少女的另一半脸嵌入了玻璃中，像是筋疲力尽一般，抽出后瘫倒在一旁的地上。
王凤慢慢进入垃圾堆，双眼无神，泪水不断地涌出，带着嘴角的鲜血滴落。
月光依旧照在那里，但却照不到两人的身上。
齐乾几经寻找终是站在了墙角上，看着瘫倒在中央的少女心神震撼。
他看见了那残破的血肉，看见了血液的流淌，看到了少女下体的赤红。
他心生不忍，因为他知道这条鲜活的生命才刚刚离去不久，她也知道，这是由他一手造成的残忍现实逼迫的。
他咬着牙，将手中几只飞刀甩出，精准着插在少女的心脏，而后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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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客栈的高楼上，白欢喜与老者住在其中一个房间里。
这是老者用白山的名头入住的，没花一颗钱币，让白欢喜觉得占了大大的便宜。
白欢喜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城镇，星星点点的灯火在他眼中闪现，这虽与他在崖上看云是云泥之别，但对他而言有着别样的意思。
他手中还在挥舞着“长亭”，按老者的意思来说这是酝酿剑意。
老者在身后盘腿打坐，看着窗外，眼神有些复杂。
白欢喜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人在房顶上飞掠。
一声刺破静谧的惊叫从那人的方向传来。
白欢喜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却看着眼前的窗户犹豫不定。
老者看向他，说道：“你可以。”
白欢喜得到了老者的肯定，咬牙跳出窗户，青涩地在房顶上忽远忽近地飞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