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虽然再次被堵了,而且这次是被完全堵死了,但好在来自外面的那个偷袭者的威胁暂时消失了,我头持续的晕,全身肌肉,骨骼,甚至每一寸皮肤都在疼,没扛住,经不住哼了一声,这时我身后的小美轻声急道:“哥,你怎么了?”说着她摸索着把手放在了我的脸上,可紧接着她就急忙缩回了手,轻叫到:“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烫?”
我这时身上不但疼,还一阵一阵不住地发冷,头又晕,已然没力气回答了,小美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了另一架没摔碎的应急灯,拧亮了,提到我身前,急切地查看我的伤势,昏昏沉沉的我,看着慌作一团的小美,这时心里却突然浮现出易经里的一句话:
六三,无妄。
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
梅花易数高明之处就在于,有时其实并不需要去按时辰推算和加减。
像我现在这样,突然想到易经中的一个卦辞或者一条爻辞,也属于卦象天成。
既然我莫名其妙想到这条卦辞,那就等同于我算了一卦。
我心里胡乱地想着,周易从来不会错,我们从进到这死亡谷中,几乎就没有安稳过,不但要面对大自然的残暴,还要面对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敌人,真就是无妄之灾。
但虽然无妄,这条爻辞却又说,“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那又是什么意思?
或系之牛,牛在哪儿?难道意思是,牛小美?
行人之得,我们就是在这艰难之地行路的人,可这会儿我们那么惨,能得到什么?
邑人的意思是同乡的人,可又会是谁的同乡要遭灾?
小美提着灯,跑来跑去,把她的睡袋费劲地塞到我身下垫着,用力将我的身子翻了过来,防止我在这冰冷且有好多碎石疙瘩的地面趴太久,奇怪的是,我身上虽疼,却并没有感觉背心处和大腿后侧,有什么异物膈应我,小美给我垫好了睡袋,又摸了摸我的额头,见我不住地发抖,又把另外的两个睡袋撕开,像棉被一样全盖在我的身上,一边忙,一边急的要哭了。
而我这时身上疼,头晕沉沉地,思考了一会儿烧脑的梅花易数的事情之后,思维似乎也停滞了,呆滞地望着小美,任由她在我旁边着急地忙碌。
我静静地、无力地躺着,又过了好久,我感觉身上的疼痛感才消退了一些,但脑袋还是很晕,胸口很闷,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我费力地伸出手,指了指马淼倒下的方向,小美看到了我的动作,这才想起还没去看马淼的伤情,她提着灯走了过去,可她很快发出了一声惊叫。
没法,我咬着牙用力扭过身子,向那边看去,只见大瓦数应急灯的灯光下,小美瘫坐在了地上,而地上仰天躺着的马淼,双手已经软软地摊开了,身子却很僵硬,而他的咽喉处,乌黑一片,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有了神采。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角、嘴角、鼻孔处,都渗出了一股黑色的血。
马淼竟然已经死了!
我来不及悲伤,脑中立刻转了起来,刚才那机簧一响,马淼便捂住喉咙向后倒下,应该是中了洞外之人的一记暗器,这暗器如此厉害,几乎不到一分钟就要了马淼的命,而我中了两下,分别在背心处和大腿后侧,那我的结局会如何呢?
我硬撑着叫唤了声:“妹妹”,小美这才回过身来,蹲着身子向我挪了过来,低下头,看着我。
我又喘了一会儿,喘匀了气,这才无力地道:“妹妹,我也中了两下,你帮我看看,我背心和右腿大腿后面,是不是也黑了?”
小美忙把我身上盖着的睡袋掀开,搀扶着我,费劲地又翻过了身,我身上除了羽绒服,;里面还穿着之前武道大会时穿的那件武道服,这时小美也不顾了,三两下就伸手帮我把衣服褪去了,举着应急灯一照,又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我沉住气,问小美什么情况,小美哆嗦着说我的背上也全黑了,我不及答话,小美又把手伸到了我的腰间,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把我的两层裤子给拉了下来丢到了一边,我像个瘫痪的人一样没法抗拒,差点立时晕过去,可这时小美又惊叫了一声,道:“哥,你的腿也全黑了!”
知道了背上的情况,大腿处其实本不必再看,但我现在身上全无力气,只能任由小美检查了,我衣服一去,身上立时又觉得一阵刺骨的寒冷,忙对小美说我太冷了,快给我盖好。
小美忙乱着给我盖好了,我脸朝下趴着,脸上的红潮才消退了些,我让小美把背包里的卫星电话拿出来,看看能不能用,小美找出电话,鼓捣了半天,告诉我打不出去,这也不意外,我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奇迹,我又让小美再去看看马淼咽喉处的伤口,小美咬着牙,大着胆子过去用应急灯照了照,回来跟我说,小马哥的咽喉处只有一个针眼大小的血眼,并没有流很多血,她按了一下,里面也没有硬物,但看他咽喉处,和我身上的背心和大腿后侧,我们的皮肤上都是全黑了,应该都是中了毒针一类的东西。
我立刻又开始想不明白了,马淼和我都中了毒针,但他很快就死了,我虽然难受,却感觉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难道是我的自愈能力,竟然能够抵御这剧毒的毒针?
另外,我的伤口处并没有异物,也不比身上其它部位更疼,马淼的伤口下也没有硬物,难道我们俩所中的,又是那妖血毒针类似的,用毒液冰冻起来形成的毒针,进入人体后,立刻融化到了自身的血液里?
可是轸水蚓已死,刚才洞外徘徊的人,那人头上戴着战术头套,看那样子也不像个兽人族啊,至少,我没见过装扮得像特种部队一样的兽人族。
那这个敌人又会是谁呢?
我旋即联想起,我们从西方分部出来的路上,夜里天空中那个像在监视我们的无人机一类的装置,和射中我们的这种剧毒的,高效能的暗器,还有第二次雪崩之前,那声轻微的仪器响声,心里突然觉得不好,很可能,我们的这次行动计划,已经被那些赏金猎人掌握了。
对啊,在我第一天比赛显露了身手之后,卫生间隔间门外,就有人塞给我名片,我之前以为是我们总坛的人,少主说不是,那个电话第一次回过来时,问了我好些问题,后来打过来我因为正在比赛没接到,但在那之后,却没再打来过,这件事之前我也没细想,现在想来,极有可能就是当时在会场中,有隐藏着的赏金猎人,他们看到我有点能耐,动了招募我的心。
结合苟炎的事,这事很有可能!
可后来随着事态急剧变化,我无意中当上了异人族的大司徒,而且我还当众和少主商量接下来的行动,那时我以为会场中剩下的都是自己人,没有多加掩饰,又大张旗鼓地留下了陈晓威和刘健、马氏兄弟等人,明眼人都能想到,我接下来会有所动作。
很可能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那时就开始跟踪我们到了西方分部,后来看到了我们出来,向极有可能是他们总部藤库所在的那陵格勒峡谷进发,于是等到了他们的地盘,就派出高手悄悄跟踪,终于在这雨雪交加的夜里,找到了机会,人为制造了第一场雪崩,然后守在山洞外,而我又急着将洞口的堵塞物推开,露出缝隙,那人趁机用某种厉害的武器射出毒针,杀死了马淼,也射中了我,山洞内太黑,对方觉得我中了针反正难逃一死,又对我阿尔法级别神将的能力有些忌惮,也不愿贸然进来,于是再次用高科技装置制造了第二场雪崩,将我们这个山洞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这样就算我侥幸没被毒针毒死,也难逃氧气耗尽,活埋在山洞里的命运。
想到这儿我豁然开朗,但立刻又极度沮丧,若果真是这样,那除了我们这一路,先前出发的赵瑜和曾卫只怕也凶多吉少,甚至王瑛和两位司机所在的那个营地,此刻也是极度危险。
他喵的,少主让我当这个大司徒,简直是沐猴而冠,我这人一向粗枝大叶,本就没有什么精细的盘算,骤然带领这样一支小队进行这般危险的任务,前面我没有详细的计划,后面我没有应对突发状况的经验,最可气的是,之前所发生的,陌生电话,无人机等等这些不合理的状况,我竟然全给忽略了,没当回事。
其他人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可眼下,我身边,一位兄弟已然牺牲。
而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尽管没死,但我全身此刻完全没有力气,又冷得像掉进冰窟一般,脸也烫,应该是发高烧了,身上那些大片的黑色,说明我中了剧毒,在这氧气有限,不能点火的,已经降到零下几度的山洞里,还能不能撑到明天都不知道。
我自己的错,害了那么多手足,害了我自己,这些都不说了,最可怜的是小美,跟着我从西方分部出来完全就是个大错误,若我无法恢复,那她也会在这个山洞中被困住,根本没法出去,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直到寒冷,或是缺氧,甚至饥饿,带走她年轻的,本还有着无限可能的生命。
想到这儿,我心里极度难过,眼泪滚出了眼眶,身上冷,,牙关也控制不住颤抖着,动情地对坐在我身前,一直着急的望着我的小美,说了声:“对不起了,我的好妹妹。”话刚说完,我的心口一阵剧痛,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