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山歌
束发曾有荡寇志
弱冠无知尽奔忙
三十当立仍难立
四十无惑未为晚
容颜虽已改
意气尚轩昂
太行王屋今何在
皆因愚公不自量
不一会儿,食物的香气开始在火堆周围冒了起来,尽管心情极其抑郁,我还是张罗着,让小美赶快开吃,我们就着热水,吃了点午餐肉和烤洋芋,我三天没醒,吃的都是小美口中加工的流食,肠胃里空空的,这时也扎实饿了,小美吃了一个洋芋,几口午餐肉,就停下了,这几日她也是太拘谨了,为了不小便,水都没怎么喝,这会儿渴了,光喝水。
吃过了这顿简餐,小美到远远的山墙角处蹲着,我连忙背对着她,收拾了一下,往火塘里加了几根枯枝。
我斜眼望着被那些落石和泥沙杂物堵得严严实实的山洞口,忽然自嘲地笑了,之前太过慌乱,没静下心去想,我大学是学建筑的,虽然主攻的是环境艺术设计,而且成绩也不大好,但建筑学中一些基本的道理倒还是没忘记,这些堵住山洞的杂物,不管其体积有多大,重量有多重,却始终不是经过粘合剂作用的砌体,或是重力密压经过碾压形成的完整人工建筑物,在这些杂物下落的过程中,只不过是由于其自身的重量和体积,积压在有限的空间里,从而形成了堰塞体而已。
千里之堤尚且能毁于蚁穴,何况这一堆并不牢实的堰塞物。
但由于其中混有泥沙和雪块,若是经过太长的阳光照射和加热,石块之间粘合了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事不宜迟,应该趁着这些石块还没有被粘合,尽早进行破坏。
我又观察了一会儿情况,从山洞里看去,左边三分之一的地方,是那块我们移动过来挡风的方形大石,右边三分之二的位置,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上面是各种枯枝,靠近顶部的地方,是那个小美掏开的通风口。
若要对这堆堰塞物进行破坏的话,还是应当从左侧完整的大石处开始。
吃过了东西,我感觉我的身体基本上没问题了,肌肉力量也完全恢复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我还是依样画葫芦,将右腿先踩住了左侧这个大石块中间靠下一点的位置,抵好,左腿在地上踩实了,成个人字形,然后我慢慢开始用劲,一点一点地加力,这次和上次不同,外面的堵塞物多了许多,我虽然拥有几十吨的腿力,但这样慢慢地加力,没有踢腿或是横扫这类动作的动能辅助,实际上能够施加到大石块上的力量可能还不到十吨,我搞得是大汗淋漓,但随着我不断用劲,我还是听到了,大石靠外的一侧,轻微传来了一些石块互相积压时产生的“吱呀吱呀”的声音。
有门儿!
我停下歇了口气,喝了点水,又继续工作,果然,随着我的不懈的努力,这块大石再一次向外一点一点的挤了出去,大石移动得依旧极其缓慢,我每尝试一次,累到彻底脱离,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这块大石差不多能向外移动一到三厘米,这样的进度虽然十分缓慢,但好在我们的食物和饮水暂时还够,山洞中的氧气含量也能支撑那一小堆篝火的燃烧所需,所以我也不急,累了就休息会儿继续。
我这项工作成效虽然不够显著,但好在没什么噪音,小美只几天也却是为我操劳太过,着实累了,这时睡得很香,没被我吵到。
这项工作很枯燥,也很累,效果也不容易看到,但好在,我每一次去做,都能让这块大石移动一点点,普通人愚公还能移山呢,我好歹也是异人族大司徒阿尔法级神将孙侯,这么一点点堰塞物,我还不信这几天之中我搞不定你。
当然这一切自信,源于我的大学所学的建筑学的一些基本知识。
有时候,当人处于无法轻易脱身的绝境之中时,知识就是你最后的武器。
当年安迪被关在肖申克小镇的鲨堡监狱里,除了自身人格魅力带来的狱友的信任和帮助之外,最大的契机,却是因为他精通税务知识、财务知识和银行工作流程。
他得到了利用这些知识帮狱长偷税,洗黑钱等等一些见不得人的“工作”。
这样他才能获得一些别人所没有的空余时间,以及对他私人空间及物品日常检查的松懈态度。
所以他才能保留住那本第一页上写着“得救之道,就在其中”的圣经,而圣经里边挖空的部分,藏着鹤嘴锄。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把一大幅影星丽塔海华丝的巨幅海报堂而皇之地贴在了牢房的墙上,在二十年的时间中,每天都用那把小鹤嘴锄在墙上挖洞,然后用海报将洞口遮住。
这也是他最后能够从肖申克逃出的原因。
我虽然没有安迪那么多的时间和恒心,但我有着更好的条件。
没有人来监管我,我可以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我有异能,不怕受伤,腿力巨大,而我的面前的,也不是加固加厚的混泥土墙壁,我需要的,只是一点耐心。
之后的两天里,我一件事都没有算漏,在移动大石的间隙时间里,我把那些滚落进洞里的树枝和枯枝首先收集了起来,夹在石块中的我就用力扯断,接着我把这些树枝堆放到火堆旁,离着一点距离,既不会被点燃,又能被烤干了原本的水分,这样山洞中的柴火储备,又增加了一些。
小美也从之前照顾我这个半植物人的疲累中缓过来了,除了帮我一起用力推一推巨石,当然没什么增益,但空闲时,她还主动学着做饭。
当然,材料有限,她只学会了烤馍馍夹烤火腿肠。
到了第五还是第六顿饭时,馍馍、火腿肠都没了,不得已,我用那口多功能锅子,先用矿泉水把压缩饼干泡软了,又把午餐肉放进去,捣碎,再加更多的水,煮成了面糊涂一样的东西,这东西我都觉得难吃,但小美却说,她很喜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安我的心故意那么说的。
另一件事她倒是肯定没说假话。
这两三天中,小美第一次尝到了,她原本根本看不上眼的巧克力的味道,这一下她就被那牛奶甜味糅合了黑巧克力略带苦味的香浓味道,以及那丝滑的口感,给彻底迷住了,一盒二十四块巧克力,我原本想要当做救命的糖分和热量来源的,两天之中就被小美扫光了,见盒子空了,小美还很遗憾,一个劲地说,等出去了,要我再买一盒巧克力来给她吃。
我笑了,告诉她,要是不介意长胖的话,等我们出去了,别说一盒,一车的巧克力,我也买得起,要是还不够,我就开个巧克力作坊,甚至巧克力小工厂,就让小美当老板娘,到时候,让她天天吃,吃个够。
说笑间我又想到了龙儿,她八岁就跑到了武夷山中躲了起来,上一世也清苦,不知道她吃过巧克力没有,会不会也如小美这般喜爱那甜中带苦的滋味。
到了第三天时,那块大石已经被我往外推出去,大约有半米多远了,记忆中,这块大石的顶部,已经离开原先的山洞口顶部的位置了,但大石之上也露出了另一块雪崩带来的大石,压着这块大石,所以封闭的局面依旧还没有打开,在这三天里,随着大石向外移动,山洞门处,又多了几个小小的缝隙,我用熟铜棍都捅过,虽然无法再扩大多少,但山洞中的空气已经有了足够的来源和通道。
第三天下午,吃过了东西我小睡了一会儿,再次来到洞口处进行推石头的工作,最近的几次,我明显觉得进度快起来了,每次我干到累了休息时,都能把大石往外面推出去,比上一次的位置多三到五公分。
这一次就在我蹬着那块大石,一点点用劲的时候,大石的顶部,那块泥石流带来的石块,原本是死死压在这块堵门石上方的,突然间,似乎松动了一下,我定了定神,确定我没看错,因为这时,两块石头的接缝处,已经开始有细小的砂土掉了进来。
看来是要到垮塌点的位置了,我心中大喜,收了腿,用熟铜棍沿着接缝处捅了捅,棍上传来的手感,也让我感觉到似乎不是很结实牢靠了,狂喜之下,我没有犹豫,原地喘匀了气息,猛地纵身而起,平平伸出一脚,重重地蹬在了大石最上方与掉落的石块接缝的位置上。
这一次我的脚掌尽量垂直,用整个脚底面去接触石块的面层,没有再把石块踢出洞,一蹬之下,我借力弹回身子,落地就立刻又往后退了几步,果然,随着一声闷响,这块大石的顶部,摇晃了一下,紧跟着,数块大石,从洞口处的上方,掉落进了山洞中。
我和我身后的小美,都发出了一声喜悦的惊叹,因为与此同时,我们的眼前,一道宽敞而明亮的,久违了的阳光,从洞口上方处,透射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