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未还,夜火,铁金三人站立的黑夜的雨中,衣衫早已被雨淋得透湿,雨水冲刷掉了夜火肩头的鲜血,沁着彻骨的凉意。
铁金口中的梦三刀,时未还和夜火并未听过,夜火不禁疑道:"梦三刀是什么人?"
铁金低头瞟一眼夜火肩头的伤,眉头一紧,道:"雨下大了,下去再说!"
铁金施展轻功飞跃而下,时未还和夜火也施展轻功,飞身而下,到了屋檐之下。
"夜火,你的伤……"铁金问道。
夜火苦笑一声,淡淡道:"没事,比起上次的伤,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铁金瞄一眼时未还,只见时未还的眼睛瞬间闪动,似乎他心中的什么事又被牵动了。铁金不明白,为何时未还会多次对夜火下手,他们之间到底是有什么矛盾不能够化解的呢?
铁金张口想问什么,却被时未还堵了回去:"铁金,梦三刀到底是什么人?"
铁金微微一怔,叹了口气,缓缓道:"梦三刀本名梦胜,乃是燕国一名游荡刀客,十三年前,他以一柄黑刃玄刀闻名六国。黑刃玄刀刀刃全黑,那是因为上面淬了剧毒的缘故,因此,只要被他的黑刀所伤,必定丧命!"
听到这里,夜火心头一颤,忍不住低头去望时未还那被梦三刀砍破衣衫的右臂,见并没有血渗出来,才缓下了心情。
夜火的动作,铁金都看在了眼中,他知道夜火一直以来对时未还情有独钟,他也曾无数次地劝诫她,不要对时未还动情,可是,感情的事,最容不得外人的压制,越是压制,感情只会越炽烈。
铁金继续道:"那梦胜自认武功天下无敌,到处找人比试武功,平常之辈,他只一招便可令其毙命,就算是顶尖高手,他也能在三刀之内命中其身,故江湖人称他为'梦三刀'!"
夜火疑道:"可是最近在江湖上并未听闻他的称号啊?"
铁金皱眉道:"这也正是令我倍感疑惑的地方,十三年前,他也曾找过我,只是,他为我所败,他面上那一道伤疤,也正是被我所伤。后来,他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铁金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会在十三年后又重现江湖!"
此刻,时未还和夜火的心里都对铁金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意,他们未曾料到,在十三年前铁金就能将梦三刀打败,足见他的武功高深莫测。
"可他为什么一出现就会对你下手呢?"铁金疑惑地望着时未还,时未还和梦三刀并无瓜葛,梦三刀对时未还动手,实在令他大为不解。
时未还心中一凛,他也不知梦三刀为何会对他出手,且招招狠毒。他连梦三刀的名号都不曾听过,要说与他有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他又为何会对他出手呢?除非,是受人指使!只是,会是什么人指使梦三刀来杀他呢?
时未还摇一摇头,淡淡地道了一句"我也不知",便转身离去了。
夜火想要追去,却被铁金伸手拦住。夜火疑惑地望着铁金,铁金的眼神甚是严厉,夜火不禁心头一颤。
铁金眉头紧锁,厉声道:"你该懂得把握自己的分寸!"
铁金的语气如此凶狠,夜火心头猛颤,她张嘴想要辩驳,可望着铁金那凶戾的眼神,她只好捂住自己肩头的伤口,转身离去。
望着夜火那落寞的身影,铁金的心头突然一阵酸楚,毕竟他是把夜火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般看待,她心中的痛楚,他怎会不知,只是,杀手无情,她所期冀的那份感情,永远也不会到来。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铁金忍不住道。
夜火微微一怔,顿住脚步,偏过头瞟了一眼铁金,他为了她好她当然知道,对他的感激之情也从来没有减过,只是,男女之爱,或许不是他所能理解的吧,她对时未还的爱,或许早已超越了生死。
夜火迈开步子,离去了,只留下铁金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了那里。
时未还回到房间,对梦三刀之事仍是颇感疑惑,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想将他除去。他杀过的人数不胜数,可是,又有什么人能指使得动当年驰骋天下的梦三刀呢?
他低头望一眼被梦三刀的黑刃玄刀划破的衣袖,心头一寒,若这刀再深入一分,只怕他是凶多吉少啊!
时未还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想起了穆羽,他想,她现在一定很无助,很害怕,他要去救他啊!
他抓起长剑,刚一起身,门外却传来了铁金的声音:"你只需要尽好自己的本份,不该管的事,你最好不要去管!免得惹祸上身!"
时未还怔怔地立在那里,铁金话里的意思,是他所想的那样吗?莫非铁金已知道了他要去救穆羽?他缓缓放下长剑,坐了下去。
其实,从上次在树林里,到后来在将军府,铁金已隐约察觉出了时未还、夜火和穆羽之间的纠葛,只是他心中大惑,不明白时未还为何会与那将军府的小女孩儿有所瓜葛,难道仅仅是因为时未还曾在将军府待过一段时日吗?
铁金摇摇头,依然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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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狱中,凄寒无比。穆羽蜷缩在墙角,满眼含泪,心揪得生疼。她不知道穆鸿他们是否安全,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害得将军府那些侍卫被杀,是她放走了嬴柱,她想,一定是白起将事情告诉了楚王,害得穆鸿他们被抓。
眼泪砸在她的衣衫上,就像拍在她的心上一般,一阵一阵的酸痛。
突然,一道黑影疾驰而来,那黑影望见缩在墙角的穆羽,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可那黑影还是向里面奔去了。
穆羽心头大惊,惊恐地颤抖着身子,她不知道那黑影是什么人,心中只为穆鸿他们担心。
那黑影直奔向屈原他们所在的地方,一把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低声喊道:"先生!将军!"
看见这个满身雨水的黑衣人,穆鸿大惊,连忙走上来望望左右,见没有人,才压低声音道:"赵云,你来这里干什么?"
屈原也走上来紧张地道:"可有人发现你来?"
巫钧阳和巫子旷则都疑惑地望着眼前这个黑衣人。
赵云摇摇头急切地道:"我已把守卫的人都点住了,没有人认得我,先生,将军,你们快跟我走!"
说着,赵云举起长剑就要将狱门上的锁链斩断,穆鸿连忙喝住了他:"不可!"
"为什么!将军,我心知你和先生都是被诬陷的,我岂能不救你们?"
赵云又要挥剑,宋玉却厉声道:"赵云,你怎可如此糊涂,若我们跟你走了岂不正坐实了我们所犯之罪吗?"
赵云握着长剑的手僵在了半空,"唉!"他猛地一甩长剑,"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在这里受苦啊!"
屈原道:"赵云,你的身上可承担者重大的责任哪,你怎可轻易现身?若是你暴露了身份,那可是要遭大祸的呀!你快快回去!"
"先生!"赵云急道,心中只想救出屈原他们,不肯回去。
穆鸿大声喝道:"回去!保护好那些士兵!"
"将军!"赵云仍为难地望着穆鸿他们。
"快!回去!"穆鸿吼道。
赵云向屈原他们拱手示意,无奈地转身离去了。
"唉!"穆鸿重重地叹了口气。
巫钧阳这才问道:"将军,这赵云是何人物?"
"这……"穆鸿有些迟疑。
屈原却道:"将军,此事对大祭司无需再隐瞒了。"屈原冲巫钧阳道:"这赵云,正是我们所练之兵的主将,由他代替我和先生掌管八万士兵!"
"什么?你们竟然偷偷练兵?这要是让大王知道了……"巫钧阳大惊。
"大祭司!"屈原止住巫钧阳,"大王一直不肯出兵抗秦,我和将军练兵无非是为了抵御强秦、保卫楚国!为了楚国的安危,我们也顾不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了!"
宋玉也道:"是啊,大祭司,先生和将军这么做并无半点私心,完全是为了楚国啊!"
"唉!"巫钧阳缓缓叹了口气,黯然道:"本该是由君王去做的事,却要由臣子来做,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唉!"巫子旷也忍不住叹气道:"王者无道啊!"
这次,巫钧阳只是用严厉的眼神示意巫子旷住口,并未说话。此刻,狱中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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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兰和靳尚成功地将屈原他们设计抓获了,心内大喜,忍不住想来狱中挖苦他们一番。可刚进狱门,却见侍卫们都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忽听得有疾驰的脚步声传来,子兰他们连忙躲入了偏门之后,只见一个黑影迅速闪过。子兰心中一动,连忙冲身后的一名黑衣刀客命令道:"快,跟上他!查明他的身份!"
"是!"
只听"嗖"的一声,黑衣刀客已没了踪影。
"我们回去!"
子兰和靳尚并未进去见屈原他们,又返了回去。子兰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预感,那道黑影定是来见屈原他们的,从他的身上,定能查出惊天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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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雨直下了一夜,初晴的清晨,街上却一阵慌乱。一队队士兵在街上到处走动,手中拿着无数白色的缣帛,一张一张的贴在墙头。
有早出来摆摊做生意的人,都纷纷好奇地跑过来看。只见那缣帛之上画着一个绝色美人,画得是惟妙惟肖。
"啊!这不是燕纯熙么?"有人认出了这画中的女子,她正是枕风楼的绝色舞姬燕纯熙。
有人念道:"今大王要悬赏搜捕燕纯熙,有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
"啊,一百两啊!"一人两眼放光地道。
"燕纯熙不在枕风楼了吗?她去了哪里啊?有谁知道吗?……"
街上的人越聚越多,都望着墙上的画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此时,一道锐利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众人,望在了那幅画上,他正是出来探听消息的沈风堂。
沈风堂一路飞奔回小飞龙的住处,映入眼帘的是那伫立在清风中的如花容颜,微风轻轻吹起她的长发,飘荡在胸前。他不禁又回想起了初次见她时的情景,那时的她,也是这般的美艳绝伦,令他如痴如醉,只是,此时她的眼中,似乎多了那么一丝哀伤。
"你回来了!"她一声娇呼,拉回了他的思绪。
沈风堂缓缓走过去,微笑着为燕纯熙整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秀发。燕纯熙轻轻一笑,俯在了沈风堂的身上。沈风堂紧紧抱住燕纯熙,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了似的。
燕纯熙感觉到了沈风堂情绪的不正常,她轻轻推开沈风堂的怀抱,望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枕风楼的人又来了?"
上次在竹林之中的一场大战,燕纯熙仍是心有余悸,她心中总是惧怕枕风楼会再次派人来抓她,沈风堂情绪不太好,她自然的以为是枕风楼又派了人来抓她。
望着燕纯熙那清澈的眸子,沈风堂却缓缓皱起了眉头:"不,不是枕风楼!"
"啊?那是怎么了?"燕纯熙疑道。
"是,是……"沈风堂实在不忍心告诉燕纯熙大王悬赏寻她的消息,他真的不想让她担惊受怕。
见沈风堂欲言又止的样子,燕纯熙心头一惊,知道可能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她连忙急切地问道:"风堂,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沈风堂见燕纯熙如此焦急,只好将实情告诉了她。
听后,燕纯熙只觉眼前一黑,身子瘫软了下去,沈风堂连忙扶住了她。
"燕儿,你怎么了?"沈风堂急切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大王会搜捕我?为什么?"燕纯熙问沈风堂,可是她的眼睛并未看着沈风堂,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沈风堂顿住了,他也不知道楚王为何要找燕纯熙,难道仅仅是为了要她跳燕然之舞?还是他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他是想将你献给秦王!"小飞龙的声音突然传来。
"啊!"燕纯熙一声惊呼,转身问道:"你说什么?"
"师妹!"沈风堂也是心头猛颤,又惊又惑。
小飞龙缓缓走过来,淡淡地道:"我昨夜探听到,大王以私通齐国、企图谋反的罪名抓了屈原、穆鸿,还有……"小飞龙突然一顿,"还有巫钧阳。"
"什么?他抓了穆鸿?那穆羽呢?"沈风堂大惊。
小飞龙道:"穆鸿被抄了家,穆羽自然也入了狱中。"
"啊!这,可大王为何要将燕儿献给秦王呢?"
"因为大王已决定与秦国结盟,为了讨好秦国。"
燕纯熙身子又是一软,瘫倒在了沈风堂的怀中,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简直就如晴天霹雳。与其被送去秦国,她宁愿现在就死去,也绝不愿被秦王糟蹋!
沈风堂抱着燕纯熙,心中又急又气,只觉胸中似有一团火焰要喷薄而发。他愤愤地道:"燕儿,你放心,我决不会让你被送入秦国!我们走,我们现在就走!"
"走?走去哪里?"燕纯熙满眼含泪地问道:"他是大王,我们能走到哪里去啊?"
沈风堂紧缩额头,不知该如何回答燕纯熙。
望着沈风堂与燕纯熙的鹣鲽情深,小飞龙心中不禁一片黯然,她又想起了白狼王,那个她永远深爱的男人。
"去巫山吧!去找我们的师父!巫山峰峦叠嶂,躲在巫山,没有人能找到你们!"小飞龙道。
"啊,对了,师父!就去巫山!"沈风堂惊喜地道。
燕纯熙疑惑地望着沈风堂:"巫山?"
"嗯!"沈风堂重重地点一点头,"燕儿,到了巫山,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真的吗?"燕纯熙的心中甚是惊喜。
"嗯,真的!我们现在就走!"沈风堂却突然一怔,望向小飞龙,"可是穆羽……"
小飞龙淡淡地道:"她,就交给我吧!"
沈风堂大喜,道:"多谢师妹!你一定要将穆羽救出来啊!"
小飞龙点头道:"嗯,师兄放心!"其实,就算沈风堂不说,她也一定会去救穆羽的。
小飞龙思忖一下,又道:"师兄,燕姑娘这样出去实在是太过招眼了,你们需要改装一下才好上路!"
沈风堂望一眼燕纯熙,那么美的容颜,当真是到了哪里都会吸人眼球啊!他点点头,道:"师妹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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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刚下过雨的天空,日头突然变得这么毒,树叶在炽热的阳光下也套拉起了头,邻近四月的日头就已这样的毒,不知三伏天气会热成什么样啊!
一条僻静的田间小道上,一对老年夫妇正互相搀扶着向前走去,那老妇的身体似乎并不太好,走上一段就要歇上一阵,那老丈对她似乎也是十分体恤,不时地陪着她停步休息。
休息了一阵,他们又互相搀扶着上了路。
突然,一阵铜铃之声传来,老年夫妇扭头一看,只见几个军官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朝他们走来,他们心头一颤,连忙躲在了路边,不敢抬头。
那几个军官模样的人骑马过来,路过这对老年夫妇身边,为首的一人却突然拉住马缰绳,笑着问道:"老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老妇连忙缩在了老丈的怀中,老丈一手将老妇揽在怀中,咳嗽了两声,缓缓道:"回禀军爷,我和老伴儿是要去看望我们那住在临城的儿子和儿媳,打扰了官爷赶路,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为首的军官微微一笑,心想,这对老夫妇还真实恩爱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般粘腻。他笑道:"哦,原来如此!这日头这么毒,我看哪,你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再赶路吧!"
老丈呵呵一笑,拱手道:"多谢军爷关心,我们也正好要找个地方歇脚呢!啊,就不打扰军爷了!军爷,告辞!老伴儿,"他揽住那老妇,"走,走了!"
此时,忽听得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十数匹骏马载着十数名官兵急驰而来,遇上先前的几名官兵,猛拉缰绳,停了下来。
"吴将军!"先前那为首的军官拱手向新来的为首者道。
"嗯!可有什么可疑人物?"新来的为首者道,此人正是郢都的守城大将,吴岂霍。
"啊,没有可疑人物!"那为首者回道。
"嗯!"吴岂霍嗯了一声,接着递给那为首者一张缣帛。
那为首者打开一看,是个大美人儿,不禁笑道:"吴将军,这美人儿是谁啊?"
"枕风楼的绝色舞姬,燕纯熙!"
"啊!"
刚刚走出几步的老妇听到吴岂霍的话,心头一颤,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险些跌倒,老丈连忙扶住她,继续赶路。
吴岂霍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大声道:"慢着!"刚才这老妇的一声惊呼声清亮娇软,一个老妇怎么可能发出如此似少女般的呼声呢?他心中不禁疑惑万千。
老年夫妇身子微微一怔,随即缓缓转身。
老丈缓缓问道:"军爷有何吩咐?"
吴岂霍指着那老妇道:"那个老妇,你过来一下!"
"啊!"那老妇不禁轻呼一声,身子发颤,迟迟不肯行动。
"嗯?"
吴岂霍拖着长腔疑道,他见那老妇不肯过来,便下了马,想亲自过去一看究竟,起他士兵也连忙跳下马来。
那老妇在老丈的怀中瑟瑟发抖,不敢抬眼去望那些官兵。老丈则缓缓眯起了双眼,眼中射出了凶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