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雨牛毛一样地细密,带着丝丝的清凉滋润着贫瘠的土地。潮湿的泥土散发着阵阵清香,裹挟着枯枝、枯叶的燥味扑面而来。杨树、柳树的枝条在风里逐渐柔软,春的气息浓了。
文清装着130元工资,上了回家的火车。正是春小麦播种的节令,就要农忙了,她仿佛听到了家的呼唤。
小山子把文清送到了车站,站在站台上恋恋不舍。
“姐姐,你这次回家,会不会不来了?你答应给我补课,帮助我自学,你要是不来,就没人管我了。”小山子想用这样的理由挽留文清。
“姐姐,我会想你的,我舍不得你走,你一定要再回来。”小山子恳求着文清。火车进站了,小山子也不肯离开。
文清叹了一口气、摸摸小山子的头、又给他理了理衣服,“小山子,回去吧,姐姐会回来看你的。”
小山子望着文清,“姐姐,你一定要回来看我,我等着你回来。”说完孩子气地伸出手,用力地和文清勾着手,在他的潜意识里,拉了勾就一定会兑现。
文清的心里一阵酸楚,回来看小山子,也许是自己美丽的谎言。她不忍心看到小山子的失望,就给他画了一个圆圆的烧饼。
火车开动了,文清趴在窗户上,小山子追着火车向前跑。渐渐地,小山子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田野里的风絮絮的,带着暖意。农民们三三两两地散落在田野里,从事着绣花式的精耕细作。男人在前面耙沟、女人在后面撒子、撒肥,夫唱妇随的场景看起来其乐融融。只是这和乐的表象下掩盖着的劳累、清贫、封闭是外人所不能体会的。久而久之,就连农民们自己,也甘愿把自己牢牢地拴在土地上,浑然不知自己还有可以走动的双脚。
今天是星期六,文秀中午就回家了。文清走进家门,爸爸、妈妈、妹妹正围在炕上剥大蒜。妈妈见文清回来,就要张罗着给她做饭。文清拦住了妈妈,放下书包,坐在炕上,加入了家人的劳动。全家都很高兴,有说有笑的。
晚上,文秀悄悄地问文清,“姐,你想出去打工呢还是在家种地呢?”
文清沉默不语,文秀说:“你不说,爸爸和妈妈也知道,你想出去打工,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了。”
“咱爸、妈会同意我长期出去吗”?
“会的,我听见过妈妈和爸爸商量这事。咱妈说,家里没有硬劳力,不能种经济作物,只有年底才能见到钱,给爸爸买药是个问题。”
“咱爸,怎么说?”
“咋爸刚开始不愿意,后来妈说让你在家活太累,而且还会见到伤心的人,不如走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没让你念书,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或许离开种地,你会过得好一些。于是咱爸默认了。”
“可是地里的活,妈一个人也干不过来呀。”
“你忘了还有我呢,我放了学,星期六、日都可以帮着干的,邻居们也可以帮忙的。”文秀挺执拗。
妹妹文秀在说话结束后,很快就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文清却望着屋顶,没有一丝的睡意。父母的理解和开明是她始料未及的,妹妹的话好似醍醐灌顶,重新点燃了她对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