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爬灰爬到死——荒谬的朱温之死

“爬灰”是民间对公公和儿媳妇私通劈腿的诙谐叫法，说得更通俗一点，就是爸爸给儿子扣绿帽子。

古往今来，最有名的爬灰者自然是爱情种子唐明皇李隆基，他与儿媳妇杨玉环的爱情美轮美奂，苦主李瑁却很少有人同情。据说南宋大思想家朱熹老先生也有爬灰的爱好，搞大了守寡儿媳妇的肚子。但李隆基是开创一代盛世的伟大君主，朱熹是把儒家思想推向学术顶峰的开山大宗师，备受后人景仰，而反面人物中爬灰最著名的，自然还是“伪梁”的朱温。

要说到朱温爬灰，其实还应该从千古一贤张夫人去世说起。公元904年，张夫人溘然长逝，留下了一个花心老光棍。朱温因为受贤惠夫人的压制，在女色上只能痛苦隐忍，老婆一死，再也没有人敢管这个老光棍了。据史载，朱温在后宫有“嫔妾数百”，朱温勤于军政之余，在后宫戏蜂引蝶，好不快活。但朱温是个心比天高的人物，虽然他的女人都是绝色，只是玩久了也腻。即使是头号大臣张全义的老婆、女儿也被逼着上了朱温的床，没过多久也腻了。寻常的女人已经吸引不了朱温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朱温开始寻找猎物，很快，朱温就发现了一群曼妙的身影，这就是朱温的众儿媳。

因为朱温的帝国比较狭小，北有河东李存勖，东有淮南杨渥，西有两川王建，树敌太多，所以朱温经常让自己的儿子们（包括养子）外出带兵。军中不能带女人，所以众王妃都留在了洛阳城。

朱温把主意打到了年方花信的儿媳妇们身上，流着口水招众儿媳进宫“伺候”老公公。从《新五代史·朱友珪传》“诸子在镇，皆邀其妇入侍”来看，张夫人所生子朱友贞的媳妇张氏也没逃过朱温的毒手。

没有资料记载众儿媳对公公让她们陪睡的态度是什么，但至少没有记载她们反抗过，应该都是心甘情愿的。她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老头子马上就要咽气了，只要把老头子伺候好，帝位就有可能传给自己的丈夫……

而应该也是从这个角度考虑，被老爸扣上绿帽子的朱家皇子们也愿意让老婆做这笔皮肉买卖。为了争夺大梁帝国的帝位，朱家兄弟几个早就在彼此钩心斗角，几乎是所有盘外招都使上了，戴不戴绿帽子，没人关心这个！

但大浪淘沙，不可能所有的儿媳妇都能得到老公公的喜欢，有些王妃陆陆续续被淘汰掉了，只剩下两个女人，走到了最后的决斗场——博王朱友文的妻子王氏，郢王朱友珪的妻子张氏。

这两位皇子在朱温的众多儿子中显得非常另类。朱友文实际上只是朱温的养子，本名康勤；而朱友珪只不过是朱温当年主政宣武军时，因一时无聊，和一个身份低贱的小旅馆娼妓野合所生。因为生母低贱的身份，所有朱家子弟都瞧不起朱友珪，却和本非朱家血脉的朱友文打得火热。

朱友文之所以异军突起，是因为朱友文的素质远高于朱友珪。朱友文“幼美风姿，好学，善谈论，颇能为诗，多才艺”，虽是养子，但在诸兄弟中最得朱温偏爱。不清楚是因为王氏伺候老公公得力，朱温对朱友文另眼相看，还是朱友文先讨朱温喜欢，王氏才在床榻上受宠。但不管怎么说，朱温“心尝独属友文”，已经有了把江山传给朱友文的打算。只不过毕竟朱友文非朱家血脉，朱温尚还犹豫而已。

龙床上的决斗，胜利者已经呼之欲出，就是“有色”的王氏，“尤宠之”，而朱友珪老婆张氏基本不再享受老头子的宠爱。张氏跟老头子上了那么多次床，结果还是没换来老头子把江山传给朱友珪的承诺，张氏的挫折感可想而知。其实朱温和张氏上床，只不过是玩弄儿媳妇的肉体，他从来也没打算把江山传给他极不喜欢的儿子朱友珪，甚至还经常殴打朱友珪，朱友珪“益不自安”。

张氏是个喜欢煽风点火的女人，看到自己实际上已经落败出局，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必欲报复王氏和朱友文。当她在朱温的床榻旁边听到朱温与王氏的密语：“我快不行了，你速让友文来洛阳，我要把江山传给他。”可以想象到张氏脸上的惊恐与愤怒的表情。张氏连夜回府，哭着告诉丈夫，说老头子铁了心要把皇位传给朱友文，咱们和朱友文、王氏向来不和，等朱友文一上台，“吾属死无日矣”！

朱友珪大骂色鬼老爹无情无义，为了女色要把朱家百战打下来的江山传给外人，但老头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只要他定下的时候，已不可能改变。朱友珪为人虽然凶暴，但本性其实并不算坏，老爹对他这样，他也没想过要把老爹怎么样。但朱友珪身边未知名的心腹人的一句话，却点醒了这对还沉醉在绝望中的夫妻：“事急矣，何不早自为图？”意思再清楚不过——你现在不杀朱温，必为朱友文所杀！

朱友珪本来就对朱温一肚子的怨气，媳妇都被你睡了，你竟然纵容干儿子要亲儿子的命？朱友珪为了活命，现在也只有一条路了。反正不杀朱温肯定死，而杀了朱温，还有存活的可能。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不知道是不是王氏暗中使了坏，朱温突然又下了一个对朱友珪极为不利的决定——调朱友珪出任帝国最为偏远的莱州刺史。按当时梁朝的官场习惯，凡被贬官出外，多非善终，所以朱友珪接到的等于是自己的死刑判决书。

梁乾化二年（912年）六月初二，忍无可忍的朱友珪带着五百多牙兵夜闯万春门，各操利刃，站在老光棍朱温的床前……

朱温看到一脸怒气与绝望的次子，显然知道儿子这次来是干什么的，也自知今天自己难逃一死，朱温大骂逆子：“我早就怀疑你这个畜生，后悔当初没杀掉你，以致有今日之祸。”朱友珪对无情无义的老爹自然也不客气，直接骂了句：“老贼万段。”让打手冯廷谔追着一丝不挂的老爹一通乱砍，六十一岁的大梁皇帝朱温当场丧命，肠子肝胃流了一地……

历史上非善终的帝王数不胜数，死法荒谬的也不在少数。晋景公姬獳掉进茅坑里淹死；东晋孝武帝司马矅因为嘲笑张妃年老，被张妃用被子捂死；后秦姚苌因弑旧主苻坚，被苻坚的阴魂活活吓死；但还没有哪个帝王像朱温这样光着屁股被儿子在床头杀死的。向来就瞧不起朱温的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五代上》幸灾乐祸地评论道：“朱友珪枭獍之刃，已剸元恶之腹。”

朱友珪之所以弑父，惧死只是表面原因，抢在朱友文之前抢到大梁皇帝的宝座，才是朱友珪真正的目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朱友珪杀父后，立刻派人去找守汴梁的朱友贞，说父皇在死前下诏杀朱友文。朱友贞和朱友珪向来不和，但在排斥外人篡夺朱家江山的问题上，朱友贞是和二哥是站在一起的，一刀下去，朱友文授首。

朱友珪风风光光地在老爹的灵柩前即皇帝位，改元凤历。而本来没有机会做大梁皇后的张氏终于逆袭成功，干掉王氏，入主中宫。

但事情显然并没有结束。因为朱友珪的出身问题，功勋大将们向来瞧不起这个娼妓的儿子，即使凤历皇帝出金宝喂饱了这些地方大军头，他们也没把朱友珪当回事。史称“时朝廷新有内难，中外人情匈忷”。

而这一切，都被朱友珪的四弟朱友贞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