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的商场在搞抽奖活动,一眼望去,黑压压全是人头。
乔琳兴致勃勃的垫着脚看。
“姐姐——”
突然背后有个声音喊。
乔琳停下来,回过头,身后跟着一个软萌的小男孩,大约看上去四五岁的模样,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小朋友,你在叫我还是叫她?”肖梦蹲下身,好奇地摸了摸小男孩的短短的寸头,笑着问。
“你不要碰我的头!”
小男孩捂着脑袋,避开她的接近,手指着乔琳,喊:“姐姐——姐姐,你怎么一直不回家?爸爸妈妈都找你好久了,你一直一直不出现,是在和我躲猫猫吗?”
“我不是你姐姐,你认错人了哦!”乔琳也跟着蹲下来,把小男孩的红色围巾在脖子上收拢一些,“你的爸爸妈妈呢?”
“在那边广场发传单。”
小男孩从包包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乔琳打开,只见抬头醒目的四个字——寻人启事。
“唔,长得真有些像你。”肖原视线在乔琳和照片上来回看了看。
此时,他们心里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少年心情不由多了几分沉甸甸。
“弟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们陪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虽然腿已经蹲得有点儿麻,乔琳坚持着和小男孩平视着讲话。
“哦——真的认错人了!”小男孩细声细气的跟着重复一遍她的话,很失望的转过身就要跑。
李泽安一把拉住他的小手,说:“你去爸爸妈妈那里拿多一点单子,我们帮你发,行吗?”
“嗯。”
过了一会儿,一对脸上写满了疲惫的夫妻被小男孩拖着走过来,见他们果真热心,谢了又谢。
有人不接,有人质疑,有人转身把单子扔进垃圾桶,也有人仔仔细细读完所有的讯息,拍了照发给更多的朋友。
临走的时候,小男孩又看了眼乔琳的脸,说:“你真的像姐姐,她也很乐意帮助别人。可是——那个请她帮忙带路的人到底把姐姐带到哪里去了呀?”
说着,他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彻底没有了玩耍的心思,走在回家的路上,大家埋着头,只感觉脚步越来越沉重。
走到家门口不远的位置。
“朋友们,明天不要约我,我要在家随时待命。”陈念北想起外婆说的事,挠了挠脑袋,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有事?”
“明天我妈要带朋友回来,特别强调是来看看我,你们懂的。”
陈念北不到三岁父亲就死了,不是意外,是自杀。
因为教育了两个逃课的学生,用书轻轻在他们的背上各敲了一下,家长不服气他的管教方式,跑到学校扭着他打骂一顿要求精神赔偿外,还让他必须当着全校师生做检讨。
违反师德师风是一根碰不得的红线,这种事情,在当下的社会环境只有老师低头的份,谁也不能想象他是如何屈辱的站上了旗台,又是如何鼓足了勇气跳入奔涌的长江水,结束了短短29岁的人生。
如今,和他同龄的妻子已经42岁了,一直没有再嫁。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回来,说要带一个朋友回家给母亲和儿子看看。
“你能接受吗?”肖梦问。
“为什么不呢?我早就盼望着有一个人能好好陪我妈走过后半生。”
“如果对你不好呢?”
“对我不好有什么关系,对我妈好就行了。”
陈念北笑得没心没肺。
“难受不要憋着。”李泽安和乔琳落在最后,前者在他旁边轻轻说一句,“回家想哭就哭,反正大家都看不到。”
“放屁,爷是这么脆弱的人嘛!别瞎担心。”
陈念北潇洒地一抹鼻子,转身,飞奔上楼,跳上床,把自己缩成一团。
我没有哭,是眼睛进了沙子。
他咬住被子一角。
“你今天简直是个暖男,不错不错,以后要继续发扬哦……”
乔琳讲完,小心翼翼观察李泽安的表情,发现他好像没有生气,继续说:“不知道念北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么轻松,唉,要不我们上楼去陪陪他?”
李泽安的回答很干脆,“不去。”
“喂,刚夸了你就冷心冷肺的,你不去我去。”
说完她就要往楼上去。
“哭也好伤心也好,没有人看到,至少他可以放心做自己。不要总以为热闹才是好的,独处有时更加有意义。”
李泽安一伸手把她拖了回来,低下头凝视着她的脸,好像在等她想明白。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乔琳能从他黑亮的眸中清晰看到自己的影子,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有点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