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寒假最后的几天在乔琳眼里是无比漫长的，大概是想了李泽安太多太多次，反而所有的细节越来越模糊，在现实与回忆之中隔开了一个世纪。
那一天的经历变成梦魇，让她很多个清晨在抽泣之中苏醒，背心被惊惧的冷汗湿透。
听爸爸说，李泽安已经平安出院，只是整个人变得更沉默，在他的沉默中，那次事件被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202室，四个全没父母看管的年轻人又聚在了一起。
面前是铺开的棋盘。
“想什么呢？听说头部受到重击会引起失忆，泽安这么久都不和我们联系，会不会把我们全忘了？”
陈念北看着女孩手里拿着红色的弹珠又在发呆，凑过头去问。
这句话把气氛彻底凝固。
最近，所有关于李泽安的消息都来自于大人的转述，只言片语，零零碎碎的信息根本不足以勾勒出男孩复原后的全貌，但知道他平安度过危险，好歹也让人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李泽安周末不再去乔山的租住处，也没有给伙伴们打过一次电话，有时候，这个人感觉他们若不追着去打听，就在世界凭空消失了一样。
“应该是叔叔给他下了命令吧？毕竟他上次说了，要我们离泽安远一点。”
“梦梦说得有道理，叔叔这次是动真格了。”
“我怎么觉得以泽安的性格，他不至于被谁控制吧！”
“那肯定真失忆了。”肖梦看着棋盘的走势，伸手拨乱了全部珠子。
肖原察觉了乔琳的不语，后者穿了一条鹅黄色的长裙一直安静地坐在凉席上，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见他们的讨论。从京都回来之后，她整个人的情绪明显低落许多，看起来，像失去了活力的布娃娃，偶尔笑一下亦丢了阳光。
大概是他的目光过于专注，乔琳侧过脸看他，“我脸上染了脏东西吗？”
“啊，没——没有。”
“哦。”
她又不说话了。
另外三个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最难过的一关，是心理关。
窗外突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陈念北的雨棚破了几个大洞，但处于新生活的妈妈哪里会注意这些，雨顺着打开的窗落在沙发上，不一会儿湿漉漉的一片。
谁都懒得管它。
乔琳踌躇了一下，说着：“明天是他的生日，我们——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你不是不认识他了吗？干嘛还记得人家的生日？”
陈念北不怀好意的戏谑。
“莫名其妙。”肖原站出来力挺女孩，“谁没说过气话！”
“我不惹你，将军，好好保护你的两位公主。”
乔琳懒理好友的调侃，她现在只想亲自确认他过得好好的！
“唔……快点，用谁的号码？”
陈念北盯着茶几上四部手机。自从上次的事发生后，乔山一口气给他们四个一人买了一个手机，理由是遇到危险可以第一时间求救。
但那样的事，谁都不愿意再重新经历一次吧。
“无所谓吧，反正对泽安来说都是陌生号码。”肖原径直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李泽安的号码。
新手机的号码还是孙静如跑到李启办公室挺着肚子和他争论半晌拿到的。
摁下免提。
好久好久，没有一丝回应。就在肖原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一下子通了，传来平静的一声“喂”。
是李泽安的声音。
几个人把手机团团围住。
“泽安，我是肖原，你还好吗？”
“哦，命大，死不了。”
“我们打了好多次电话，你怎么不接啊？”肖梦忍不住问。
“被监视着呢。”
“兄弟水深火热呀，好好保重，等暑假我们再来京都看你。”
陈念北抢过电话调侃。
“哦。”
通话比想象中持久。
乔琳一直托着脑袋认真听他们一来一往的交流，只觉得这是一段时间以来最幸福的时刻。
她不是在做梦，李泽安清淡的嗓音通过电流传播无比真实。
肖梦捅着女孩的腰，在她耳边小声说：“你也说几句啊。”
言罢，她又对着话筒说：“等着啊，琳琳要和你说话。”
“唔。”
怎么连开口也需要鼓足勇气了，乔琳闭上眼睛，对自己这一瞬间的怯弱惶惶不安。不应该啊，是李泽安诶，她怎么可以在他面前有不敢开口的时候。
她对他一向是不客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