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到站时,肖原打来了电话,听着话筒里涌动着巨大的风声,让女孩的声音听上去多了不真切,他立刻判断乔琳一定没有在家。
他转身走到阳台上,离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声保持更远的距离。
“乔乔,我想见你。”
“你回来了?”乔琳吃惊地问。
“是,我想见你。”
肖原再次重复表达自己的愿望。
乔琳侧过头,为难的向身旁的李泽看去,他墨色的眸子中竟是哀痛之色,让人实在是担心,她顿了顿才说,“那你……你是有要紧的事找我?”
肖原听懂了她言语中的犹豫之意,沉默片刻,回答:“乔乔,我爸妈可能会离婚了,我……我心里很难受,想……想找个人说说话,可以吗?”
乔琳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看看时间,纠结了一瞬,心中很快有了决断,“我现在确实有要紧事处理,回家后再立刻找你,好么?”
挂断电话后,乔琳不是不愧疚的,她是个很在意朋友感受的女孩子,更何况,对方是从小样样以自己为先的肖原。
“是肖原吗?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李泽安问。
“啊,你怎么知道是他?”
“直觉。”
“什么都瞒不过你。”乔琳颔首,“他说爸妈要离婚心情不好,想找我说说话。”
“哦,你可以先回家,待会儿我和这位阿姨一起去医院。”
“不用,我刚不是给他说了回家第一时间去找他吗?而且我先答应你的。”
“唔。”
李泽安摸出自己的手机,速度极快地开始打字发送出去。
“给谁发讯息?”
乔琳好奇地问他。
“念北,请他先去看看肖原。”
到了雾城一医院,肿瘤科带给人极其压抑的感受,无论是病房里过道上,躺着的坐着的走着的,没有人脸上写着轻松两个字,大多是被无形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的模样。
女人带着两个年轻人走进19病室。
“老谭,你看谁来了?”
她把身后的李泽安让出来。
病床上的谭强气色极差,说他六十岁上下恐怕也有人相信。
在好友的搀扶下,他竭力支起身子,眯起眼睛朝李泽安看,十二年不曾见面的面孔,让他心里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呐呐不敢喊出口。
“舅舅,我是李泽安。”
李泽安主动来到病床前,握住了男人青筋暴露的黑瘦右手。
“泽安?泽安啊——”
谭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剧烈地咳嗽着,豆大的泪珠子一颗颗滚出了凹陷的眼窝。
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从前因为怯弱的惭愧不安也终于说出了口。
“舅舅,过去的事不要放在心上,现在您只需要好好把病养好才是。”
李泽安早已过了愤懑不平的阶段,面对谭强细数一桩一件,他至少看上去是十分冷静自持地听着。反倒是乔琳,第一次听说李泽安人生最初六年经历的艰难,红了眼眶。
离开医院的时候,热辣的风吹动着道路两旁的绿植,后背早已被汗湿透。
“回家我睡会觉,你出去的时候不用叫醒我。”
上了公交车,李泽安说道。
乔琳收回望向他的目光,最后把视线停在了窗外一群欢乐做游戏的小朋友身上,看不出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