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赢洲这狗贼,分明就是来看戏的。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只道了一句:“世子爷广平伯带着殷世子来赔礼道歉了。”听老管家的语气跟发现了什么石破惊天的大事一样。
坐在梨花木椅上面的顾赢洲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胸腔上下起伏,江寻淮对着进来的老管家道。
“让广平伯与殷时在前堂候着,世子我需得换衣。”
沙哑的嗓音落下。顾赢洲看着老管家又匆匆忙忙的走出去。江寻淮很快又咳起来了,就跟病入膏肓了似的。丫鬟递上了参茶,御医在旁边看着。
这江寻淮做戏十足,果然是演了几十年的戏骨。
这下更符合殷时将景阳侯府世子打的只剩下一口气靠着参茶续命的传言了。御医看着卧病在榻的江寻淮脸色苍白,咳嗽不止。
忍不住怀疑,江寻淮真的有病的这么厉害吗?
御医思索了一会儿,估摸着是昨天夜里受了风寒,所以才会咳嗽这么厉害。
顾赢洲可是看着江寻淮演了几年的大戏,这点小意思根本不在话下。不过,顾赢洲并没有一点看腻的感觉。反倒觉得有趣,他还是头一次看见江寻淮演戏给别人看,而非是他。
顾赢洲把目光从白瓷茶杯上挪开,听着江寻淮说着“殷时此人好生歹毒!居然将我打成这样!”诸如此类的话。
这件事情的操控者是江寻淮,从头到脚都是江寻淮操控一切。居然还一口一个“小人”骂受害者殷时。
得了便宜还卖乖。
思及至此,抬眼间,顾赢洲不自觉的牵起嘴角。
前堂站在广平伯与广平伯夫人,与跪在地上的殷时。广平伯手上拿着一条崭新的长鞭。
看起来是要动真格了。
广平伯夫人哭的一塌糊涂,拿着一块手帕,对着广平伯哭诉。
“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广平伯夫人话落,抽抽搭搭的又同殷时跪在前堂松软的地毯上。眼含热泪的注视着殷时。殷时没有说话,他明白他今天是来干什么。
景阳侯爷坐在殷时正前方的太师椅上面。看着广平伯与他的夫人,冷眼旁观。
江寻淮再不济也是他景阳侯府的嫡子,也是他的儿子。
他又不是丧失了良心,儿子受了外人的欺辱岂能不讨个公道?这让别人怎么看他这个做爹的?怎么能对得起他死去的那个正妻?!
“广平伯夫人,也是爱子心切,不若然先让殷世子起来吧。”
说话的是景阳侯夫人张氏。说罢,广平伯夫人十分感谢的看着张氏。殷时在外头等了这么久,小腿都发麻了。暗骂江寻淮不是个东西。
殷时看着张氏讨好的露出一脸笑意,殷时心道江寻淮这么狡猾的一个小人,倒有一个傻主母。
景阳侯爷这么明显的态度摆放在那里,要与广平伯府对立,这张氏怎的这样讨好?景阳侯爷条件再不济也不至于娶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正室。
张氏鬼使神差的就要把殷时扶起来。景阳侯爷看见这一幕,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张氏与广平伯夫人皆是一愣,张氏身影一僵,脸面上过不去。
很显然,景阳侯爷这是在摆架子。他还没有说什么,倒是张氏这般阿谀奉承。眉头微微一蹙,抬手拿起放在左手边的茶。
张氏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广平伯也看得出来景阳侯爷是个护短的性子。
顾赢洲就被家仆引到前厅去了。顾赢洲看着跪在厚毯子上的殷时。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挑了个位置坐下来了。
殷时只觉得顾赢洲那一眼,让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阴冷的气场,跟江寻淮如出一辙。顾赢洲端着看好戏的态度,坐在边上。看着殷时跪在地上,广平伯夫人就好似要被推上断头台那样哭的汹涌。眼泪如同决堤的大坝,夺眶而出。
江寻淮在屏风后面换好了衣物,却不打算立刻去前堂。而是选择让丫鬟给她倒了一壶茶。江寻淮坐在梨花木椅上面,觉得屁股坐的不太舒服。
至于为什么呢?
江寻淮垂眸想到顾赢洲也是坐在这上面,心里又不舒坦了。江寻淮接过丫鬟递给她的碧螺春。
婢女从前堂过来,小心翼翼的提醒江寻淮。
“世子爷,广平伯爷还在外面候着世子爷,等您过去。”
江寻淮闻言,不为所动,只是继续喝碧螺春。江寻淮寻思着,过了一会儿对着婢女问道。
“谁让你来催本世子的?”
婢女答道。
“奴婢只是提醒世子爷而已。”
江寻淮将婢女惶恐的样子看在了眼里,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她现在才是赢家,让那些人等一会又怎么样?
江寻淮喝完茶磨蹭了一段时间,随后又对着丫鬟吩咐一句。
“明天把这条椅子换掉。”
江寻淮吩咐完,这才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的走出院子,往前堂的方向走去。
大家都在前堂等着江寻淮。这么久还没来?
大家在猜测江寻淮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出来。
“你不能这么对待你的嫡子!你不是一直说殷时是你的最骄傲的儿子吗?怎么如此对待他!你好狠的人心啊!”
广平伯夫人大喊起来,抽泣着,哭了许久,声音略显沙哑,她紧紧的抓着广平伯的衣袖不放。
坐在一边的顾赢洲没有半点动容。只是随手拨弄着手边摆放的盆栽,看上去漫不经心。
“这混账东西都是被你宠坏了的结果!现在闹成这样,你还要护着他!你是不是非要等到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你才肯罢休!”
广平伯狠狠的甩开了自己的正室。女人欲言又止,因为她的余角瞥见了某人。
“说得好!会说话就多说点。”
熟悉的嗓音犹如魔音贯耳,穿透殷时的耳朵。众人闻言,便看见姗姗来迟的江寻淮。
顾赢洲的丹凤眼角噙着笑意,犹如一头摇着大尾巴的狡猾狐狸,看着江寻淮开始表演。
广平伯夫人看着江寻淮一脸苍白,心里又虚了几分。再看看自家儿子,她左右衡量,又下了什么决定一般,露出毅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