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相信自己的直觉。
虽然心底发寒,可他并不畏缩。
危险。
不是你逃避,就会远离的。
他拿着火把,挥动匕首,又砍了足足六根手臂粗细的树枝,用藤蔓捆紧,背在身上。
虽然一走路,这些枯枝磨得他背上的伤口更加疼痛,有如刀割。
但陈锋一丝丢弃的念头都没有。
相比这点皮肉之痛,陈锋更担心的是一旦火把熄灭,他会面对的神秘生物和未知危险。
有这六根树枝打底,只要不发生意外,足以撑到他回到家中。
短短的几里路,此刻,显得是那么遥远。
忽忽。
有大风忽从耳旁吹过,还带着隐隐腥臭气。
燃烧的火把被吹得嗤嗤作响,焰火形状扭曲,向一旁飘去。
浓雾,迅速往陈锋的耳畔弥漫。
嗖。
破空声响。
血腥气越加浓重。
陈锋手举火把,急忙往耳旁挥去。
烈焰扫过。
一条血红血红的长舌,刷地缩了回去。
“不行。浓雾中的神秘生物,虽然畏惧火焰,但也知道怎么规避火焰,它们似乎具有一定的灵智,或者说天生的猎杀本能。”
陈锋心中的不安,越加浓重。
他停下脚步。
从背后抽出一根枯树枝,凑到火把上引燃。
一手拿着一支火把,身周的光亮顿时大盛,浓雾离陈锋,总算有半米多远。
他心中稍安,但警惕性依旧没有放松。
风。
越来越疾,吹得火把猎猎作响。
身边。
奇怪的低吼声,也越来越急迫。
好几次。
不是奇怪的舌头,就是巨大的手掌,突兀地从浓雾中伸出,想要趁着火焰稍小,偷袭陈锋,都被他警觉地用火把挡开了。
前面的路,越来越平坦。
快到他们家那二十亩旱田了,经过那里,距离村庄就很近了。
而陈锋背上的枯树枝,此刻,也只剩下两根。
为了以防万一。
陈锋想再多准备些。
他拿着火把,往路旁的大沟里照去。
陈锋记得。
那沟里好像有棵被雷火烧死的老柳树。
那树,枝干粗壮,虽然已经被村民劈砍采去不少,但还残留一些,足够他取用。
陈锋小心翼翼地跳下大沟。
将火把插在身旁。
一手举着另一只火把防身,一手挥动匕首,正要砍树,就听踏踏之声,有如奔雷,从远处传来。
有人!
确切地说,是有人正骑着马往这里奔来。
而且成群结队,数目不少。
陈锋眉头微皱。
觉得有些奇怪。
村里的巡逻队,入夜之后,是绝不可能出村的。
而且。
自他穿越而来,还从没有在村里见过马匹。耕田的黄牛,倒是见过几头。
这个时候,忽有踏马声传来,实在奇怪。
此刻。
陈锋不由庆幸自己所处的位置。
这处大沟,下圆上窄,成葫芦形,沟沿有灌木乱石耸立,是天然的遮蔽物。
加之浓雾稠密。
陈锋处在沟中,即使燃烧着火把,不刻意走到沟边,就很难发现陈锋的身影。
但即便如此。
谨慎小心如陈锋,还是急忙将一支火把插到泥土中捻灭。
周围光亮大减。
他背靠大沟边缘,警惕又小心地听着那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叶统领,咱们到了。”
声音耳熟。
陈锋听得一惊。
不对呀。
怎么是潘宗德的声音。
他不是被我给杀死了吗?
怎么又死而复活!
不可能。
虽然这方世界奇诡莫测,但陈锋亲手杀死的潘宗德,绝不相信他会死而复生。
但这声音又的的确确是潘宗德的。
“哼,我所言没错吧,你们以为的那些隐世高人,其实就那么回事。他们除非别有心思,才会将精力投注到那些所谓的幸运儿身上。绝大多数时候,他们才懒得浪费时间,之前帮那小子,也不过是顺手而为。”
一个陌生的声音紧接传来。
中气十足,又响又亮。
而且语气中的高高在上和自命不凡,几乎毫不掩饰。
他就是那个叶统领吗?
陈锋暗暗猜测。
果然。
就听潘宗德毕恭毕敬,十分小意地回道:“统领英明,真是慧眼如炬。在下按您的吩咐,立刻趁那小子进山,对他动了手。果然,他那个所谓的恩人,根本就没有出现。”
知道我和潘宗德在山里交过手。
一道念头如闪电,打破迷思。
陈锋终于知道是谁在假扮潘宗德了。
刘寺。
是刘寺!
怪不得刘寺受伤后立刻就停手,反而向那些腐尸下达命令,让它们诛杀自己。
而他却退走。
他当时应该是急于伪装成潘宗德回村里来迎接这位叶统领。
刘寺想要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伪装成潘宗德?
一个谜团解开,又一个谜团,浮现在陈锋的脑海。
他眉头微皱,越加打起精神,探听那边传来的动静。
“你不用对我溜须拍马,我叶鹏不是陶潜,不爱这一套。你只要把我交代的差事办妥,就是对我最大的效忠。”
叶鹏说话间,翻身从高高的马背上跳下。
他扬手一甩马鞭,对随扈的卫队号令道:“兵分两队,一队警戒,一队收割清理此处。”
“是,统领。”
那些身形彪壮、气质冷血的兵士立刻行事。
他们拿着青铜质地,里面注满了鱼膏兽油,可以燃烧一天一夜的特质火把,一支支点亮,插到了田地四周。
每隔三步,一支火把。
顿时。
四周灯火通明,光亮大盛。
浓雾退散之际。
陈锋觑准时机,立刻熄灭火把,屏息凝气,仿佛灵猫一般,迅速地翻出大沟,趴到了地头。
那里有原主和叶氏扎起的竹篱。
光亮透过竹篱,给了陈锋足够的安全,让他不用忧心身后有雾气怪物侵扰。
现在。
他可以全副身心,都用在观察驻留在田地里的那些人。
他们动作极快。
二十亩田地的糜子,很快就被清扫了一半还多。
一个英俊挺拔的青年,身着银色锦袍,傲立在地头。而躬身伺候在他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潘宗德。
陈锋不敢盯视他们太久。
唯恐被他们感知到,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立刻矮身缩颈,往后面藏去。
“幸亏我们家传的内息法近似龟息之术,只要他们不刻意探察,我暂时就还是安全的。”
陈锋藏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就像石头一般。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整片田地被彻底清理一空。
而叶鹏则大步迈出,在田里走动其来,他似乎在用双脚,丈量着什么。
然后。
叶鹏在田地的东北角站住,从怀里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破旧到似乎风吹就坏的纸张,核对查看片刻,指着身前之地喝令道。
“来人,从此处开始,前后左右,九丈之内,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