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受得老父重托,接管了祖传下来的秘方和药材生意后,徐敬修在家与家人相聚过了个团圆年,出正月他就急不可待地带着妻子穆四妮、长子徐大光、次子徐大任,以及二春赶到了东北沈阳。
他们一行到沈阳后,并没有直接进驻徐家店铺,而是在一家客栈落脚。每天与二春起早贪黑穿梭于各个药店。经过月余的明察暗访,基本掌握了各药店的经营模式和营销情况,了解了自家铺子存在的经营问题,了解了总掌柜和各分店掌柜及伙计的能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闭了一些位置偏僻没有发展前景的小店铺。将年轻有为、人品出众、头脑灵活的总店大掌柜武伦凯破格提拔为总掌柜,掌舵东北三省各个铺子。将原来只卖成品不批发的经营老模式,改为批零兼营,又高额聘请了当地知名度较高的老郎中入驻铺子。
经过一年多的苦心经营,徐敬修感觉自己思路不错,又到哈尔滨、佳木斯、福宁、尚志、四平、八面城、双辽、公主岭、铁岭、阿城、通辽等地新发展了多处药铺。
东北三省的药材生意基本稳固后,徐敬修就带着穆四妮、二春等一行人返回苏州,会同张诚和肖云龙赶赴无锡,在位于这个城市政治、商贸和文化中心的崇安寺旁租赁下五间商铺。再从无锡抵达西安,在梆子寺街租赁下七间商铺。其后又马不停蹄地辗转山西、陕西、甘肃、宁夏、内蒙古等地,相继发展了三十余家绸缎布匹铺店。
徐敬修把各地绸缎生意捋顺稳固后,又带着穆四妮、二春和儿子徐大光、徐大任等人回到了沈阳“徐和发”总店。
沈阳“徐和发”总店是一座坐北朝南的旧式两层小楼,上下五间,门楣上方悬挂着耀眼的“徐和发”牌匾。楼下店铺,靠西是后院通道,靠东为楼梯,中间大厅放置药架柜台,药架左上方墙上贴着“救死扶死,积善积德”,右上方墙上贴着“修合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的字幅,伙计们柜台里抓药、配药忙碌,靠西窗下坐堂先生接诊号脉;楼上为客户接待生意洽谈议事厅、账房和大掌柜办公休息处。
后院宽敞幽静,十间正房,正中三间两卧一厅,是徐敬修的住室和客厅,其余七间供掌柜和伙计们吃住;院东十间药库一通到底,分类存放着各种药材;院西十间房切药、碾药、配药、炮制、存放成品药。
徐敬修再次来到沈阳后,并未参与铺子生意,而是一头钻进屋里静下心来钻研学习药理知识,而后频繁进出配药室和炮制室,参照老祖宗遗留下来的皇宫秘方研制新药,将近一年时间,成功研制出玉容丹、助阳益寿酒和壮阳逍遥丸等系列中成药。
大功告成后,徐敬修虽然神情疲惫,但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盘腿坐在炕上与穆四妮、徐大光、徐大任、二春聊起了新研制的成品药,聊着聊着,他嘿嘿一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妻子穆四妮。
穆四妮嗔怪瞥了他一眼道:“我脸上有花是咋地!一直看着我干啥?”
徐敬修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激动地道:“我的任务已完成,接下来就该太太你登场了。”
穆四妮笑道:“我?有我什么事?”
二春和儿子大光、大任都不解地望着他无语。
徐敬修哈哈大笑,挥手道:“大光,你去铺子里把武总掌柜请过来。”
穆四妮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发什么神经,大晚上的请武总掌柜过来干吗!”
徐敬修神秘地道:“我要请戏班子在铺子门口唱上三天大戏。”
徐大光虽不懂父亲的意思,但还是拔腿向前院铺子跑去。
徐敬修见大光去了前院,望着穆四妮郑重地道:“太太呀,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穆四妮疑惑地道:“唱戏有戏班子,管我什么事?”
“那可就错了,这次唱戏的主角可不是戏班子,是你!”徐敬修干咳一声道:“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当年而立之年的大才子司马相如,与时年17岁的卓文君私奔后,为了谋生在四川临邛盘下了一家小酒舍,司马相如洗盘子,卓文君则站到店前的酒坛旁边招揽生意。‘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的典故就由此而来的……”
“啊!”徐大任顿时眼睛发亮,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大叫道,“爹,我知道了,您是想让我娘上戏台推广玉容丹?”
徐敬修笑着点点头道:“正是,咱来个戏中戏!”
穆四妮一边为他和二春填茶,一边娇嗔地笑道:“我都成老太婆了,还能为你玉容丹做推广?别给你砸了锅。”
二春端起茶碗,小抿一口,琢磨后,兴奋道:“戏中有戏这主意不错,可别忘了给我留个好角色!”
徐敬修把腰一挺,拍着二春的肩膀道:“哪能少得了你,只要不常在东北铺子走动的人全上阵!二春啊,你明天去买两套胡须来。”
二春估摸着总掌柜武伦凯就要来了,知道他俩今晚还要深谈。于是,放下茶碗,道:“好!明天一早我就去买胡须。还有别的交代吗?”
徐敬修摇了摇头道:“早点回房休息吧,明天的事还不少呢!”
二春从炕沿边上站起身,向大任使个眼色,大任跟着二春走出房门。
“你呀!”穆四妮指着他的鼻尖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一惊一乍的,真不知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徐敬修也不接话,只是一边喝茶,一边看穆四妮,看一眼,笑一笑。
穆四妮摸摸他额头道:“在屋里关了一年,是不是真给憋神经了?一直笑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把台词给你拟好,就明白了。”
“哼!”穆四妮气哄哄道,“打的什么鬼主意?痛快地说,要不可别怪我不配合。”
话音刚落,徐大光领着一人踱着方步走进来,只见此人三十七八岁,剑眉鹰目,鼻直口方,清瘦俊朗。进屋后,拱手道:“东家,有事请吩咐。”
徐敬修赶紧下炕,上前拉住武伦凯的胳膊,道:“大半夜的把您请过来耽误您休息了。来,来,坐下谈。”虽然武伦凯比自己年纪小,但徐敬修还是把你唤作成了您,这样更显着自己特别尊重他。
武伦凯也不推让,欣然上炕盘腿落座,看看炕几上装着茶点、水果的四个高脚盆子和炕前铜火盆里燃烧的黑炭,疑惑地看着徐敬修。
穆四妮和徐大光坐在炕边的桌子旁,也不言语,瞪眼看着他俩。
徐敬修不慌不忙亲手为他满上盖碗茶,才道:“找您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劳您明天请一戏班子来。”
武掌柜不解地望着他道:“您想看戏?”
徐敬修哈哈一笑,道:“不、不、不,我刚研制出几种新药,玉容丹、助阳益寿酒和壮阳逍遥丸,想尽快推出去。”
“哦!”武伦凯更加疑惑地看着徐敬修,沉吟片刻道:“推出药与唱戏有关系?”
“关系大了。推出药关键就在唱戏,做好了能让咱家的生意再上一个台阶。”
武伦凯皱皱眉头没有应声,心想:都说少东家疯癫,我始终不信,上次过来英明果断,不但迅速把生意从生死边缘挽救回来,而且还把铺子扩展到东北三省满地开花,现在隐隐已成东三省的药材行老大,这样的人咋可能疯癫!可这次一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关就将近一年,也不过问生意上的事,这才刚出来,就来这么一出,看来传言也不无道理。不过人家是东家,先看看他的意思再说。
徐敬修见武伦凯不说话,知道他对自己所作所为有些看不惯。也不作解释,笑笑道:“武总掌柜,我请戏班子唱戏,不仅要在咱总店门口唱,我准备在咱家所有分店门口也都唱三天。”
“啊!”穆四妮、徐大光、武伦凯都瞪大眼睛吃惊地瞅着他。
武伦凯顿时骂娘的心都有了,心道:真是个败家子!东三省七十二家铺子都唱上三天戏,这要花多少银子呀!生意才刚刚发展起来,就开始发烧了?原本以为你年轻有为,精明能干,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好东家,跟着能干一番事业,可谁知有能力做好,败起家来花样更别致。唉!看来自己这辈子就没有那沉下心来干事的命。
徐敬修见武伦凯皱着眉头又摇头又苦笑的,微微一笑道:“索性给您说了吧,省得您有话不说憋在心里难受,不过……”
武伦凯笑笑无语。
徐敬修低声道:“事关商业机密,千万不可泄露出去。”见武伦凯点了点头,才附耳过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武伦凯边听边点头,最后激动地看着徐敬修道:“东家,您鬼主意可真多,佩服,佩服!请戏班子的事您放心,伦凯保证把沈阳最好的戏班子请来!”
第二天,“徐和发”药铺门前开始搭起了戏台,未到午时戏台前已人山人海,观众引颈注目疑惑不解,不知这“徐和发”药铺搞的哪一出,不好好卖药,咋无缘无故地唱起了戏。不一会儿,“当”一声锣响,鼓乐齐奏,《贵妃醉酒》正式开演,“生、旦、净、末、丑”纷纷登场,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戏唱到高潮迭起之时,徐敬修一招手,鼓乐齐止,各类角色齐齐退场。
就在观众疑惑不解之际,戏台两侧屋檐上方的高杆上徐徐升起两幅布制幡子,左边上书“祖传秘方”,右边上书“神奇疗效”。
与此同时,穆四妮手托一精致玉盘,盘中放着滚圆的丹药走上台,声音有些发腻道:“各位老爷、夫人、太太、小姐,这是我‘徐和发’推出新药玉容丹。此丹是根据徐家祖传宫廷秘方研制而成,该秘方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杨贵妃美容秘诀,唐朝后宫佳丽三千,为何李隆基独宠杨贵妃一人?究其因不仅仅是因她天生丽质,更重要杨贵妃使用该药后容颜红润悦泽,娇艳欲滴。当今太后人到中年仍神采飞扬,丰姿不减,如同妙龄少女一般,也是因为长期使用该药的原因。你们看,我现四十有余,容颜仍能白里透红、柔嫩细滑、未见皱纹,就是因为使用该药之故。”说着轻轻抚摩着自己脸庞,笑吟吟地继续道:“该药能使人皮肤洁白如雪、光滑柔润。该丹药主要采用:白牵牛、白蔹、白细辛、甘松、白芨、白莲蕊、白茯苓、白芷、白术、白僵蚕、白附子、白扁豆、白丁香、荆芥、独活、羌活、檀香、防风、珍珠等一起研磨,再加绿豆粉混合制成丹丸。具有温经、驱风、活络经脉、美白去皱、促进血液循环等功效。”
穆四妮话音刚落,一位年近半百,官爷模样的男子大声道:“给我来几盒玉容丹,到哪儿交银子?”
“去店里交银子。”穆四妮回道。
一个贵小姐推推旁边的丫鬟,丫鬟上前问道:“我家小姐想要你手中的那盒玉容丹可以吗?”
“可以,我手里的玉容丹是这位小姐的了。”徐四妮干脆道。
随后几位太太、小姐也都喊着:“我要,我也要……”
看众人在台下吵着要买玉容丹时,徐敬修手托助阳益寿酒和壮阳逍遥丸走上台,大喊道:“请大家放心,她手里的玉容丹与铺中的玉容丹是一样的,要玉容丹的都跟她到铺中买。”话音未落,女人们争先恐后的跟着穆四妮向铺子里挤去。
徐敬修见状,笑笑大声道:“女人要容颜美貌,大家说我们男人要什么?”
只听台下一个公子哥大喊道:“男人要壮阳!”
引得台下一阵浑然大笑。
徐敬修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兄弟说得对!她们女人为悦己者容,咱们男人要为知己者补肾壮阳!我盘子里是助阳益寿酒,补肾壮阳,益肝养精,健脾和胃,延年益寿,长年饮用可让您老当益壮、生龙活虎,可让您的太太天天笑容满面。这助阳益寿酒主要采用党参、熟地黄、枸杞子、沙苑子、仙灵脾、公丁香、远志肉、广沉香、荔枝、白酒用独特的方法秘制而成。让一让,让一让,让能喝酒的爷们儿往前靠拢靠拢免费尝尝,回去试试效果如何!”
“有这么神效的药酒吗?先让我尝尝。”台下一个萎靡不振的中年人喊道。
“好,好!先让您尝尝,喝了感觉好,记得给传传名。”徐敬修微笑着道。
顿时,台下嚷嚷声一片:“我也要尝尝,我也要尝尝。”
“别挤,别挤,都有,都有。”徐敬修看着老少爷们都挤着要喝助阳益寿酒,扭身端起另一个托盘,大喊道:“我这里还有壮阳逍遥丸,如哪位需要,也可以免费让各位品尝一下。这壮阳逍遥丸主要采用人参、鹿茸、麝香、老虎鞭、海豹鞭、鹿鞭、蛤蚧、淫羊藿、巴戟等提炼成丸,主要功效为温肾壮阳。”
一位六旬老者挤进来,大喊道:“啊!壮阳逍遥丸里有老虎鞭、海豹鞭?来,给我一颗。”
徐敬修让小伙计递过去一颗,众人都看着老者吃后的症状。不到一刻钟,老者满脸通红,急匆匆挤出人群,边走边对小随从大喊道:“快回去找三太太、四太太,让她们马上回府。”
小随从疑惑地问道:“老爷,让三太太、四太太回府做啥?”
老者瞪了小随从一眼道:“让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吗?快去!就说老爷我找她们有好事,谁回来晚了没谁的。”
“啊!老爷,有什么好事?我咋不……”小随从话还没说完,老者抬腿就是一脚,把小随踹出老远。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小随从扭头看看老爷,爬起来,一溜烟跑走了。
一位财主模样的大胡子老翁喝了助阳益寿酒一会儿,嘀咕道:“哎呀!这酒还真挺灵,看来有望老树开花啊!”大声喊道:“快、快、快,给我来两坛。”
一位中年少妇红着脸,推推身边的男子,见男子不动,使劲拧了他一把,低声道:“你还不快去,难不成让老娘去。”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徐家几代人从推小车、担担子起步,逐步在东北站稳脚跟,由盛到衰惨淡几年,在濒临破产的边缘,又经徐敬修大刀阔斧的改革,改变经营策略,破除经营陋俗,大胆起用年轻有为的掌柜,短短七八年时间就将徐家药材生意覆盖了东北三省。这使徐敬修的野心愈加膨胀,一发不可收拾,将目标盯上了中国经济文化中心北京和华北重地天津。
这些年来,渗透于天津卫的石川,始终在一刻不停地搜集中国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地理、风俗等资料,为日本侵略中国做着准备。
这一天,石川为了从马继宗口中探听情报,特意请他到住处品尝日本料理。二人对跪在榻榻米桌旁,石川殷勤地介绍道:“这是我们大日本的特色料理宴,有生鱼片、天麸罗、鸡素烧、寿司、酱汤,是我特意让人从日本捎来请继宗老弟品尝的。”
马继宗边吃边点头叫好。
石川端起桌上的酒杯道:“这是我日本清酒,是用优质大米酿造而成,已有一千多年历史,亦称‘日本酒’。酒精含量较低,千杯不醉。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共饮一杯。”说吧,仰头一饮而尽,轻轻放下酒杯,又斟上,看着马继宗问道:“听说文昌阁是颐和园六座城关中最大的一座,可是真的?”
马继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砸巴砸巴嘴回道:“是的,此阁楼内供奉有一尊文昌帝君铜像,其左右侍立童男童女,并设帝君乘坐的骏马一匹。相传文昌帝君主宰人间的功名和利禄,所以深受仕途者信奉。”放下手中酒杯,摇摇头继续说道,“宿云檐城关上原有楼阁,内供关羽银铸塑像,前些年被英法联军掠走。后重修颐和园时改为亭式建筑,内供关帝牌位。”
石川听后,连连点头称赞道:“马老弟真是博学多才啊!老兄佩服。”边说边为马继宗斟满酒,笑眯眯道:“说,继续说。”
“喝得不少了,别倒了。想听?”看石川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马继宗笑笑道:“好,那我再给你讲个事儿。”
“好!”我洗耳恭听。
已显醉态的马继宗听到石川夸奖,心里高兴,眯着眼抿口酒道:“听说慈禧太后为了享乐,修建颐和园时挪用了海军购买军舰的几百万两白银,并传下懿旨把颐和园建成‘天上人间’。现在的佛香阁就象征天宫,昆明湖好比天河,八方亭和龙王庙一带便是人间了。”
石川虚心请教道:“既然有天河,那就应该还有牛郎织女了?你们中国不是有牛郎织女的传说吗?”
“对呀!八方亭下面的昆明湖边不是有一头铜牛吗,那就象征牛郎,铜牛头朝东,扭头望向西北石舫旁边的织女亭。这样,就以昆明湖为界,形成了左有‘牛郎’,右有‘织女’的格局。从此,铜牛就这样朝朝暮暮遥望着‘织女’,却不得相聚。”
石川问道:“哦!为何不让他们相聚?”
马继宗摇摇头,醉醺醺地说道:“不……不是不让他们相聚,每年的七月初七他们才能相聚。据说,有一年七月初七这天夜里,铜牛突然一步一步走到湖里,向织女亭方向游去,怎奈昆明湖太大,游到一半便沉了下去。负责颐和园的官员赶忙禀报慈禧太后,太后不信,亲自到十七孔桥查看,铜牛果然不见了。”
石川吃惊地看着马继宗道:“啊!还有这事?那后来呢?”
“后来慈禧太后下令,仿照以前的铜牛又赶造了一头放在原来的位置,以防它再跑,还用铁链拴着。”
石川点点头道:“那再也跑不掉了。”
马继宗盯着石川看了一眼道:“跑不掉了?到了第二年七月七,铜牛又动起来了,眼见铁链子也拴不住了,几名侍卫急忙扑上去拉拽,可任凭几名侍卫使尽全身力气也无法制止铜牛,由于用力过猛,‘咔嚓’一声把牛尾巴给拽断了。幸好这时又有侍卫跑来,并且拿来了更粗的铁链,这才七手八脚总算将铜牛锁住。从此,昆明湖边便留下了一只断了尾巴的铜牛。”
“啊!”石川吃惊地看着马继宗道,“原来昆明湖边那头断了尾巴的铜牛,是这样来的呀!”
马继宗哈哈一笑,道:“你自己想吧,你说是它就是,你说不是它就不是。”
石川也跟着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与马继宗碰了一杯。
马继宗抬头瞥了石川一眼,神秘地问道:“问你件事儿,近来朝中官员传言你们日本欲占领我国台湾岛,可有此事?”
“据我所知,绝无此事。”石川肯定地道。
马继宗盯着石川道:“你不用隐瞒,你们的企图已经引起我朝廷警惕。”
石川听后一愣,忙招呼马继宗吃菜喝酒。
武安伯延,徐家宅院房前梧桐树上小鸟啾啾,午后的阳光穿过梧桐树枝叶洒落在屋里的窗前桌案上,细碎重叠的光影斑驳成一幅动人的田园画面。
这时,刘妈捧着茶盘轻步进屋,为老太爷和徐敬修斟上茶水,而后慢慢退了出去。
老太爷徐兴厚红光满面,梳一条又黑又亮的辫子,身穿挺括的酱紫色夹袍,外套黑缎“巴图鲁”坎肩,平肩一排珊瑚套扣,卷着的袖子露出雪白纺绸的袖头,十足一副富家老太爷的派头。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拿支湘妃竹烟袋抽着,左手里转着一对山核桃,听完徐敬修的话,赞许地点点头道:“真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把咱家的药材生意覆盖了东三省。”
徐敬修身着一袭白衣,脸上挂着恬淡和蔼的笑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一口,道:“爹,才把生意铺至东北三省,已经够慢的了。”
徐兴厚抬头瞟了他一眼,道:“生意不少了,我已经很知足,往后你也别到处跑了,多在家陪陪我。”
徐敬修双眉一挑,把茶杯放到桌子上,道:“爹,我不出去行吗?咱家生意才刚刚上道,现在只有南方、西部、东北几个省有咱的生意,其他地方我也想要看看,特别京津重地咱要择机进入。商机只有四处寻找才行,待在家里不用说扩展,现状都难以长期维持。咱家以前一是铺子少,二是缺乏好掌柜,所以才导致咱家生意逐渐走下坡路。”
徐兴厚一听,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责备道:“不要小看那些铺子,那些铺子哪一个都来之不易,都是你爷爷和你大爷爷用小车推出来的。谁像你小子呀!有贵人相助。”
徐敬修干咳两声道:“那是我爷爷当初没有把您逼出去,如果把您也逼出去的话,说不定也会有贵人相助的。”
徐兴厚一听儿子搬老账,腾地一下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顺手脱掉鞋子,火冒三丈地喝道:“拿鞋底子打你!要不是一直找你这兔崽子,咱家生意会一落千丈?”
徐敬修一看父亲生气了,赶紧起身抱头鼠窜道:“爹,您可不能生气呀,我只是给您老开个玩笑,您咋说来气就来气啊!实际上,您做的生意已经不少了,都快把彰德府的整条街盘下来了。爹,您在咱家功劳是最大的,这扩展生意的事,就是儿子该做的事。”
刘妈和粉儿听到动静,匆匆忙忙跑进屋,疑惑地看着他爷俩。
徐兴厚摆手道:“出去吧,没你们事。”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把鞋子穿好,气呼呼道:“再提老账,看我不打死你小兔崽子。”
徐敬修看父亲消了气,笑着朝门口的刘妈和粉儿眨眨眼,慢慢坐回去。刘妈和粉儿嘻嘻笑着走远。
徐兴厚瞪了他一眼,道:“听说汝昌在东北也开了几座药铺?”
徐敬修收敛嘻笑,道:“是啊!看来这南做绸缎北做药材已经成了咱武安人的生意模式。”
徐兴厚双眸凝视着徐敬修,郑重说道:“切记质量就是生命,信誉就是商机。咱做药材生意的一定要保证质量,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千万马虎不得。你要记着,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坚决不卖假货,不以次充好,是什么药就是什么药,必须按照处方保质保量给顾客抓药。自制的中成药,必须严格按照配方加工制作。你要知道‘修合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货色好坏,日子一久,总会有人知道的,一传十,十传百,口碑就出去了。售出时,合理定价,绝对不讨价还价。再说服务吧,来有迎语,去有送言,服务要热情周到,尽量满足顾客的要求。商人要始终记着‘乐善好施,为商而不奸,人气就是商气,人缘就是商机这个道理’。”
徐敬修聆听完父亲的话,点点头道:“父亲这番话,道尽了做人为商的宗旨,真是听爹一席话,胜儿读过万卷书。爹,您放心,儿一定不辜负您老人家一片苦心,谨记您的教诲,好好做人,好好经商,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有良心的生意人。”
徐兴厚欣慰地点点头道:“是呀,要想做好生意,就必须首先学会做人。”
徐敬修斟上茶双手端给父亲,道:“孩儿决不会让您老失望。爹,我想明天带建筑、绘画、雕刻匠人和风水先生到外面看看,勘察勘察各地的庄院布局和房屋结构,咱也好好建一座房子。”
徐兴厚盯着屋内上下打量了几眼,眼里满是笑意道:“儿呀,不就是一座房子吗?没有听说盖个房子还用到外面勘察的!”
徐敬修见父亲不再反对自己盖房子,顿时来了精神,兴奋道:“爹,您不知道,现在人家盖房子可不是单单能住就行了,有很多讲究的,外观要气派美观,内部设计要合理,起居饮食要舒适。这些都需要请精工巧匠设计,需要风水先生看了之后才能盖。”
徐兴厚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道:“嗬,我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盖个房子还有这么多讲究,你小子有能耐了,我不管,你爱盖个什么样就盖什么样吧,反正有我一间住的就行了。”
徐敬修有点愧疚地看着父亲,道:“以前我没有好好伺候您,还老惹您生气,儿子感觉对不住您。所以,自从回家后,我是处处听您的。”
徐兴厚嗔怪道:“你孝顺我了吗?老是惹我生气。”
“爹!儿子这不是天天想着法让您吃好喝好住好,过得舒服点儿吗!所以,我就想让您住上最气派的房子,安度晚年,您就等着享清福吧!”徐敬修说后留心观察着父亲的神态。
徐兴厚嗔怪赌气地提高嗓门道:“什么是最气派的房子?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不漏雨就行了。气派,气派,哼!当今皇上住的皇宫最气派,你能给我盖个皇宫!”停顿一下,沉声道:“儿呀,你想重新翻盖一下房子我没有意见,不要要求太高了。虽说你这些年挣银子不少,但东北、西部一直扩展生意也花了不少,手里也得留一些应急,别把银子都花在盖房子上,把活钱都变成死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敬修听到父亲这么无意间一说,心头一振,大声道:“我的老天爷啊!我知道该怎么盖好咱的房子了。”说着起身快步离去。
徐兴厚眼中透出一丝怅惘,摇摇头道:“又跑了,唉!都当爷爷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风就是雨的!”
润金、润银跑进屋来,问道:“太爷爷,太爷爷,我爷爷要去哪儿?”
徐兴厚摸着润金、润银的头,心中暗叹一声道:“咱不管他,他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润金、润银,走,跟太爷爷到大门口玩去。”边走边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问道:“你爹和你二叔呢?”
润银童声童气地答道:“他们都在屋里看书呢!”
徐兴厚叹口气道:“不让他们去做生意,看什么书呀!会做生意才中,你爷爷呀,是个糊涂虫。”
润金抬头眨巴眨巴眼睛,道:“太爷爷,不许您说我爷爷坏话,我爷爷才不糊涂呢。我爷爷说了,只有多看书才不会把药方开错,人命关天啊!”
徐兴厚照着润金、润银的头上轻轻一拍道:“就知道向着你爷爷说话,不跟太爷爷一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