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方启轩在大家就位两分钟后准时到达。“妈。”他方进门便尊敬地称呼殷子琦口里的阿姨。经理们似乎见惯不怪，唯独殷子琦几乎吓得说不出话来。
妈？哪来的妈？
那贵妇是方启轩的妈妈？！
殷子琦无法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恰巧在汇丰上班……恰巧汇丰的总裁是方启轩……恰巧上山遇到贵妇……又恰巧贵妇是方启轩的母亲？？
这叫她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方启轩稳当当地坐了下来，神情认真地开始会议。他说话间时不时会朝向方夫人，既殷子琦口中的阿姨，征求她的意见。
他的理智、他的能力，她统统都见识了。但他那份尊重长辈、难得的孝心这次却无意中在她心里急速加分。
在走神的当儿，方启轩突然宣布：“对了，我明天会到日本一趟，到那里的分公司解决一些续约问题，前后三天左右。总经理，你负责打点这里所有东西，记得跟我汇报。”
“那带子琦去吧！”方夫人简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带子琦去吧！”方夫人的建议不仅吓着了方启轩，还吓着了殷子琦。而梁雪仪更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方夫人。
“阿姨，我曾经那样提议过，但他说没必要。更何况殷子琦有工作在身……”梁雪仪胸有成竹地说。无论如何，方夫人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不相信殷子琦能胜过她和方夫人多少年如母女般的情谊。
方夫人淡淡地一笑，道：“子琦这方面经验可多着呢！雪仪，你得好好向她学习。学会了，再叫方总带你去吧！”接着，她转身，慈祥地望着坐在她左侧的子琦，礼貌性地问：“子琦，没问题吧！”
殷子琦的大脑像打了许多死结般，错综复杂。随他到日本，言下之意，既是要面对许多和他独处的时间。但方夫人的笑容却让她有种难以拒绝的感觉。
“好，就这么办。”方总早在她作出个决定前斩钉截铁地说道。
“方总，这……”雪仪想说些什么，却又想不出合理的理由。
“散会！”方启轩说了一声，经理们随即离去。雪仪简直七窍生烟，殷子琦，怎么就轻而易举地夺取她的一切？
殷子琦独自在会议室里逗留。她还需要时间接受、消化和相信。况且，去一趟日本，会有什么事情？冰雪聪明的她也无法推测。方启轩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理所当然地牵她的手，理所当然地侮辱她，理所当然地带她到他想要到的地方。刚刚的事件便是个典型的例子。
她有些不服气，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她想起韩凤说的，方启轩私底下从不会认认真真地对待女人。或许，一直以来是她自己自命清高地认为和萧静、以枫等人不一样。但其实在他心里，都一样吧！
干吗在乎他怎么想？她笑着摇摇头，离开了会议室。
“殷子琦，你一定要去吗？”电脑荧幕上，出现蒋杰东写的几个字。
“没办法，是公事。”淡淡地，她轻轻地在键盘上打着，正如她的心情般，平静得像没有波澜的湖水。
“是啊，那只是公事。早上的新闻，你怎么回应？”杰东打字的速度及快，像迫不及待知道她的所有东西。
“否认了。”一个句子比一个句子更简短。这看在杰东眼里，痛在心里。
“那……”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很努力地想找话题继续网上聊天。
“那我该去准备准备了，再见。”子琦接下他的句子。杰东一看，她不在线上了。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一瞬间涌上心头。
机场里……
殷子琦身着浅蓝色长袖上衣，白色围巾裹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紧身的深色牛仔裤把她漂亮的修长双腿衬托得及其漂亮。
她手上没机票，也不清楚几点上机，什么时候回国。像个傻瓜般，她戴着大墨镜躲在角落，避开人们的视线。如今的她，身份已不同。在公众场所的地方，她已不宜抛头露面。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都过去了。方启轩还是不见人影。
她再也没有多余的耐性。涵养再好的人也没办法忍受吧！
“殷小姐，请你跟我来。”正准备离开之际，一个表情冷酷的保安挡在她前头，指示道。
她没多说，静静地跟着他走到机场左侧的隧道。那儿没有游客，只有保安在巡逻。偌大的机场地上滑得光亮，低下头，便可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但她没兴致赞叹，眯着双眼看着在前方挺着胸带路的保安。方启轩不上飞机，带她来这里，想干什么？
不久，走过隧道，前方的人把她带领到极其大的空地。空地上，啥都没有，只有一架显眼的飞机，上边很明显地写着“汇丰”。她睁大美眸，那是总裁专机！方启轩的权势已经到达那种地步，不知怎么，她心里沉沉的。或许，那样的权势已无形中拉开了他俩的距离。
她不甚高的高跟鞋轻而快地踩着梯子进入专机。机舱里空间十分大，设施和设计足以媲美各大航班的头等舱。
只见方启轩在左边的位置悠然地坐着，刻画分明的轮廓和笔挺的鼻子无可挑剔。他引人遐想的嘴唇紧抿着，神情认真地向助理交代事情。
服务人员指示她坐在方启轩左侧的位置。机舱里的位置显然还很多，但要她坐在方启轩身边？她心想：哪来的道理？
“你迟到了。”他转过头来，自然的动作和脸上无穷的魅力差点让她无法呼吸。
“迟到的人是你。”殷子琦理直气壮地说。
“跟杰东交代了吗？”方启轩没看着她，仔细地翻阅资料，似乎很无意地随口说。短短几个字，像根刺般，重重地扎在她心口。在他眼里，早就把他们当作一对了吧？
“我只需向自己交代。”语气里有些怒气，有些不服气。方启轩抬头一看，她早已别过脸，望向窗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任谁看都知道她生气了。他在心里笑，那样的殷子琦，他第一次见过。像小女孩般可爱地在怄气。
飞机渐渐起飞……待子琦稍微消了气，转过头来时，方启轩早已呼呼入睡了。
醉醺醺的韩凤从灯火斑斓的酒吧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方启轩！我多爱你！你怎么都不知道？”她自个儿在街上喊着，来往的人仅仅瞥了她一眼，便无视她继续向前走。没人想理睬那样的酒鬼。
“我……告诉你！我一……一定一定一定会得到你！方启轩！！哈哈哈哈哈……”她打了一个嗝，又继续疯言乱语。“那殷子琦，什么东西！你明明从来不在乎女人的，为什么那么在乎那个姓殷的？！”
“我要……要……”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倒下去。触及的却是一个男人的怀抱。“你是……谁？”她努力地睁开眼，双颊红红的。
“很喜欢方启轩吧！我可以帮你。”韩凤这一听，随即睁大她原本几乎是一条线的丹凤眼，一瞬间酒意全消。
“帮我拿到汇丰新产品的计划书和样本。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到时候，汇丰有难，方启轩还不乖乖听你的？”他在夜晚的神情特别严肃。
“你为什么帮我？你以前不是对汇丰忠心耿耿吗？”韩凤虽然还是整身酒气，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灯光下，男人的笑容很鬼魅，让人不寒而栗。“很简单。你要方启轩。我要殷子琦。你背叛了汇丰，将是我们俩的双赢局面。”
韩凤眯起双眼，得到方启轩，有望了。
“喂，潘毅，你个混蛋。我约你出来是要你陪我逛街，不是要你摆副苦瓜脸给我看。”以恩大咧咧地说。殷子琦一不在，她简直闷得发慌。
“林大小姐，我已经赔你新手机了，没欠你了，更没有义务陪你做些无聊事。”潘毅把手放在裤兜，翻白眼道。
“你这是朋友吗你？”她放下手中挑选着的的上衣，气呼呼地瞪他一眼。电话适时地响起了，否则两人又会在大庭广众下争吵不休。
“喂。”她没好气地说。
“我的以恩啊！听声音，最近过得不错嘛！”她一听那把沉稳的声音，手中的大包小包统统滑落在地。
“你……”
还没说完，那把声音便抢先发言了。“我？想念你呢！”讽刺的口气悠悠地传进耳里。以恩脸上早已变了色。
“想念……”她像个傻瓜般，呆呆地重复男人的话。
“我……”刚考虑着该说什么，那边已挂了线。留下紧张得手心出汗的她。
“男朋友啊？”潘毅瞥见她一脸不正常的样子，有些酸溜溜地说。
“干吗不答我？既然有男朋友了，还找我出来干吗？”潘毅十足吃醋的模样。以恩无暇搭他的话，整个脑袋装着几年前不堪回首的记忆。
数分钟后，十几个男人挡在了他俩跟前。
“大嫂，请跟我们回去。”大嫂？潘毅一脸糊涂，感觉上像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傻子。
林以恩显然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要见他，等于将自己送到虎口。她见没办法了，当下唯一的方法，似乎只有逃。她二话不说，拉起还在困惑的潘毅，像老鼠般拔腿就跑。潘毅一路牵着她的手，奔出了广场。十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紧紧地尾随在后。
两人经过一片大矿地后，往黑暗的小巷逃。以恩从来不是运动选手，渐渐减慢的速度迫使追踪的人越来越逼近。他们一个转弯，却发现走入了死胡同。甚高的围墙档住了他们的视线，因此没办法跃墙，也没办法走回头路。她喘着气，转过头来，发现尾随上来的大汉已一步一步地接近两人……
潘毅第一次见到以恩那害怕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刹那间，竟有一股很强的欲望想保护她、疼惜她。
潘毅用仅有的一点力气和一群人殴打起来。他不是方启轩，身手不甚灵敏，力道也没他重。数分钟后，他早被打得落花流水，痛苦地在地上呻吟。以恩哭着趴在他身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大嫂。别让我们为难。”一个貌似领队的男人出声后，下令手下将林以恩和潘毅两人一块儿捆绑起来。两人被狠狠地扔在大货车里。里头漆黑一片，只有潘毅微微的呻吟声和以恩的哽咽声。
约半个小时颠簸的车程后，男人将货车停下。两人被带到草原中的别墅里。屋里只有微弱的黄灯，四周的家具皆以金黄色为主，颇有六十年代皇室的风味。
以恩对那地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错误的起点，也是一切悲哀的源头。客厅里，坐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沉着地吐出口里的烟。“来啦。”那魔鬼般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回响。原以为一年前，她拼命逃出来后便已重获自由，看来她低估眼前的男人了。
男人转过头来，邪恶地一笑。“你终于回家了。”那张脸五官端正，虽没有方启轩好看，却有一种历经了沧海桑田的稳重气息。潘毅稍稍地抬起头，那男人虽没对他说话，他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气势汹汹。只需一眼，便能断定他是江湖人物。那以恩呢？和他又什么关系？
“厉哥。”以恩别过头，没有诚意地叫道，根本不像在称呼他。
“以前，你不是那么没礼貌的啊！噢，现在有了新欢了，忘了厉哥咯？”他越笑，以恩越害怕。因为笑里藏刀才是他的代名词。他说着，瞥了潘毅一眼，十分不屑。
“小子，以恩这丫头不太会服伺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只会偶尔撒撒娇，挽着我的手。吻技更是差得没话说。你得多多包涵啊！”他趋向潘毅，嘲讽道。
潘毅一听，心里居然无厘头地发火。林以恩，貌似邻家女孩，敢恨敢爱，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居然是如此放荡，居然是黑道首领厉哥的情妇！
“不！你别听他乱说！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以恩一听，慌了，自顾地喊着。
“啪！”一声响起。
全场肃静。
潘毅惊讶地瞪大眼睛。以恩眼眶的泪水簌簌而下。屋里其他黑帮小弟们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厉哥居然打了以恩？！那在他们眼中有多么不可思议。想起一年前，厉哥怎么疼爱以恩，怎么为了她差点送掉性命。如今，他居然没有思索便在众目睽睽下赏了大嫂一巴掌？
“妄我那么疼爱你！现在急着想撇清关系，跟小伙子远走高飞了是不是？！”
以恩泪流满面，不顾厉哥的严厉指责，双眼直视着潘毅，不停地摇头。“不，潘毅，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究竟想怎么样？放了她！”潘毅看着平时仗势欺人的她突然变得楚楚可怜，左边的脸上还有火辣的五指掌印，心里不禁发火。
“给我打！！”厉哥一声令下，手下们开始对他拳打脚踢。原本已惨不忍睹的伤口顿时裂开来，撕心裂肺的痛只有他了解。
“不要！不要打了！阿炳，阿生，你们不要打了！”但没人理会以恩的苦苦哀求。世态炎凉，如今她已不是厉哥的掌上明珠。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听从她的话了。
潘毅在地上疼得叫不出声来，仿佛已经麻木了。感觉上只有熊熊烈火般的刺痛在身上燃烧。他用尽所有力气，嘴角流着鲜血，好不容易开口道：“只要你放了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