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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怪物

踏过一路上数不清的骸骨,浓郁的血腥味儿中还有一丝腐臭味道。温尘光掩着鼻子,尽力避开血水聚成的大大小小的水洼,狭窄的通道,残碎肉块随处可见,温尘光却对这些视而不见,他眼中闪着淡淡金光,丝丝黑气从这些碎肉块的表面散发而出,温尘光似是满足的微微一笑,抬眼望着前方长长的隧洞深处。

时间可不多了,他脚下的土地上生出藤蔓,白花像星辰散布周天一般点缀在藤蔓上。温尘光踩着藤蔓,藤蔓迅速的向前生长蠕动,一点亮光在他眼中放大。

陆尘光拖着身躯在这茫茫大雪地上迤逦而行,他的脸一半因腐烂生出蛆虫爬行,另一半则用眼珠在四处搜寻。他残破的白衣长袍上浸满血渍,新旧血迹交叠在一起,干涸的褐色上覆盖着鲜红。在壁上萤火草映照冰雪的微光中,截短一半的长袖下,露出森然白骨,筋肉相连,呈现猩红的血色。黑色长发形若枯槁,全身上下也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以及黑色死亡气息缠绕着他。“咕咕咕”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奇怪的声音。

“江师兄你怎么这副摸样了。”诧异的声音自江若离身后传来。

他扭过身,胸前一大半也是裸露的白骨,只有近心脏附近还覆盖着一小片略微焦黑的皮肤,倒是那只完整的眼睛比平时更加清冽有神,他沙哑着嗓子淡淡开口“滚”。微不可闻的声音却如同雷声滚滚,令天地变色。

温尘光也不恼,目色复杂的看着他过去的师兄,现在的怪物。江若离似是发现了什么,他疾走几步,然后笃定的向一个方向,一瘸一拐的奔跑过去。他在一大一小两个雪堆面前僵硬的半跪下,用他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扒开那个较大的雪堆,雪堆渐渐变小,他速度也渐渐缓了下来,最后小心翼翼的扒去最后的雪,露出里面沉睡安宁的云梦笙,他目光温柔的望着云梦笙,仿佛时间静止,岁月安好。突然间他身上黑色的死气大盛,眼中露出锐利的锋芒,转身朝着身后咆哮,雪地里奇异般百花飞舞,绿意盎然。

东方知远望着皑皑白雪,冰雪正在悄然融化。温尘光将手搭在苏紫和云梦笙背上向她们源源不断的输入灵气,“江若离呢”东方知远开口问道。

温尘光平淡的回答:“江师兄追着一道白衣倩影而去,我为救师妹与苏紫,才没跟去。”东方知远还想再问,“咳咳咳”苏紫半眯着眼苏醒过来,温尘光递上一枚丹药,苏紫接过服下,仍旧半梦半醒,昏昏沉沉。但下一刻,她眼中闪动泪花“师父,师父”待看清东方知远跟温尘光,再看到身旁同样盘腿而坐的云梦笙后,苏紫匍匐着爬到云梦笙身边,抱着她的纤腰。只是此时的云梦笙却陷入了沉睡一般,宁静而安详。

东方知远皱眉,“怎么样了?”温尘光收回手扶住云梦笙,“麻烦了,有股异常的力量正在破坏云师妹她的身体,她体内的生机正在源源不断的流失,我本领低微,实在是无法解决师妹身上的问题,那股力量不是我能抗衡的。”温尘光叹息一声,“而今唯有尽快赶回凌云,请师父搭救。”

“轰隆隆”失去主人的冰雪空间,没有力量的支撑,开始崩塌瓦解,冰雪急速融化,化成滔天大水,大殿也在大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殿柱布满裂痕,地面也在塌陷。“走”东方知远望着四周,咬牙说道。

“那江师兄怎么办?”

“先把师妹和苏紫救走,江若离....”东方知远看着崩塌的这片天地,冰雪融化的大水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看来这地方另有乾坤。东方知远背着苏紫,“他的本事足够自保。”虽这么说,东方知远心里却暗自叹息,师弟,希望你没事。

苏紫趴在东方知远背上半醒着,她眯眼回头看那个正在崩塌的世界,她感觉自己的心紧的一疼,那口冰棺,苏紫突然想起醒来后再也没看到冰棺,是那姐姐带着冰棺一起消失了么,还有耳珠,她也不辞而别了。苏紫不明白为什么对她那么亲切的白衣姐姐会对云梦笙下手,想着想着,倦意席卷而来,苏紫闭上了眼,“师父”她喃喃着睡着了。

将苏紫和云梦笙安置在陆舟上,东方知远负手站在船栏边,望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金色光柱,他们逃离的那片空间秘境塌陷出了一个大洞,光柱自那片秘境而起,直上云霄。洞口处云雾袅绕,彩霞弥漫。

温尘光跃上陆舟对着东方知远摇了摇头,东方知远一声叹息“果然还是不行么”。从洞中溢出的除了有金色光柱外,还有浓郁的气息,东方知远尝试了几次,却发现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挡在外,刚才温尘光又去进行了尝试,结果依旧不行。

“此事不久就会被各仙门发现,以我们现在的力量是无法解决的,还是先回去找师父。”东方知远又问温尘光“云师妹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尘光,你是丹师,就你知道的说。”

“云师妹身上的都是皮外伤,主要是受了极大的精神创伤,她的灵源想是被冰雪寒气侵袭,导致体内不能再汇聚灵气,现在她体内只残留着一丁点的本源灵气,时间一长我怕...”

温尘光神色黯淡,他继续说道:“精神受创可用玉衡山上的紫玉仙髓外加囚龙岭的神养泉的泉水,这两物对精神修补有着奇功妙效。但,涉及灵源,当今世上恐怕只有师父和药王山上的药圣伏灵才能解决。我还不行。”东方知远敲着栏杆静静的听着,温尘光说完立在一旁等待他的决策。

“师,师父.....”听见苏紫的声音,两人回身急速走去。但见苏紫伏在云梦笙身上,云梦笙身上汇聚的黑色死气萦绕不散,盘桓在云梦笙的额头上。东方知远与温尘光对视一眼,温尘光走过去,手上青光浮现,片刻后,退回到东方知远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师妹越发的虚弱,那种在她体内肆虐的力量更强了。”

东方知远一皱眉,“你带她们两个马上回山,我要出去走一趟。”温尘光已然明白大师兄要去做什么,但似乎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他点点头,看了一眼云梦笙,转身向船头走去。

“师兄保重。”

为了将云梦笙体内的死气抑制住,温尘光用藤蔓支起了一座小木屋。九叶花藤蔓编织的木床上云梦笙呼吸均匀,她身上的死气没有减少,还在缓缓增加。只是增加的速度却因这生机浓郁的九叶花减弱了许多。苏紫趴卧在床边,手上把玩着一枚通体白玉刻有雕花玉龙,镶嵌着三个小珠子的巴掌大小的玉佩。玉佩背面则是光滑平整,上用金粉书写着“司辰”。司辰佩,苏紫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她感受到江若离的气息。陆师叔为什么要将这枚玉佩藏在她腰间?苏紫没告诉任何人玉佩的事,她本能察觉江若离不想让东方知远他们知道玉佩的存在,她暗自收好,等四下无人时,才偷偷拿出来打量。

她调动体内的灵气,控制着将一丝丝灵气输入玉佩,然后等待着玉佩的反应,然而玉佩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她手中,什么也没发生,她叹息一声,江若离留下这枚玉佩的含义不得而知,但一定有他的用意。

“吱”木门被轻轻推开,“啪嗒啪嗒啪嗒”温尘光走到木床的另一边,轻唤苏紫,这时苏紫正将头枕在手臂上安静的“睡着”。温尘光一挥手,木房四壁藤蔓上的白花朵儿散发出淡淡的黄色花粉雾,异香扑鼻。苏紫长袖里手握的玉佩此时微微发热,不似先前那般冰凉。温师叔不是在操纵陆舟么,他来这儿做什么。苏紫现在对于灵气越发敏锐,她能凭灵气准确分辨灵气主人是谁。苏紫以长袖掩面,一只眼睁开半眯着。

温尘光手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不是那种青色的,而是一种枯叶般的黄,他将手悬在云梦笙额头上。苏紫感觉自己的心漏了一拍,呼吸也有些加重,他想做什么?苏紫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那些盘桓在云梦笙身上的黑色死气正向温尘光手中云集,云雾般的黑气在渐渐变得稀薄,突然,他闷哼了一声,手中的枯黄色光芒大减,苏紫听到一声轻叹,小屋里又恢复了黑暗。苏紫看不见温尘光,只能感觉他伫立床头很久,她不敢动,手臂被压得发麻,许久,温尘光才移步走出去,掩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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