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夫人，奴婢仔细问过，三小姐在花园里偶遇五小姐，见到五小姐头上的翡翠花枝宝石簪子好看的紧，便向五小姐要了试戴，五小姐说这是夫人刚赏赐给她的新首饰，不愿意，三小姐便生气的质问五小姐不过庶出为何夫人能赐这么好的东西，五小姐讽刺三小姐嫡出又如何，只配穿的跟下人一样，三小姐一气之上便上手去抢五小姐的簪子，两人便打了起来。”
落之说完，看了柳氏跟沐如雪一眼，便闭上了嘴巴。
她虽说了大概，这其中五小姐说话恐怕还有更难听的，但这都不要紧，光五小姐不敬嫡姐这一项，就够她受的了。
不管老夫人以往对三小姐是什么态度，都不是她们这些庶女能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理由。
何况近来老夫人还有意抬举三小姐，五小姐还这么做，这不明摆着跟老夫人作对吗。
柳氏身子轻轻一晃，整个人都不好了。
各院新赏的东西都是自己安排的，沐棉那送了些什么，她自然清楚，给庶出的东西好过嫡出的，沐如雪那个蠢货还说话如此口不遮拦，分明就是挖个大坑让她跳啊。
老夫人冷笑一声，一瞬不瞬的盯着沐如雪，那阴沉的目光几乎能滴出墨来，沐如雪被她看得心惊胆颤，跪了下去：“祖母，我……”
“竟敢讽刺你三姐只配跟下人一样，口气真不小啊，侯府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你仗着谁的势敢如此放肆。”
说到最后，老夫人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沐如雪扔了过去，茶杯在她面前摔碎，沐如雪从小就拍着柳氏跟沐如意的马屁，在府中一直顺风顺水，虽然没有多得老夫人的喜欢，但也从没有让老夫人发这么大的脾气，吓的跪在地上呜呜直哭。
柳氏见苗头不对，忙道：“母亲息怒，都怪儿媳教导无方。”
本是谦虚的话，哪知老夫人目光一转，怒道：“就是你没管好，才纵容庶女欺压嫡姐，奴仆欺凌主子，柳氏，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也这么蠢，苛刻原配女儿，能让你落得什么好名声，啊？”
柳氏面色一白，显些晕了过去。
上一次被老夫人训斥，怎么说也顾着脸面单独的说了几句，这一次，不只两个小辈，还有这么多下人的面，直接教训她，无疑是狠狠的打脸。
以往她苛刻，这老太婆可是一个字也没说，这会倒是揪着她的这个错处不放了。
“儿媳知错！”柳氏低头，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心中的恼恨让她头脑发昏，差点没栽倒在地。
搁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掐进肉里，越是疼，越是让她打起十二分精神。
“既然知错，那便罚你半年的月例，抄家规五十遍，三日内交给我。”
柳氏眼神阴了阴，应道：“是，母亲。”
“三丫头禁足一个月，罚三个月月例，五丫头去祠堂跪着抄家规二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去，好好反醒一下自己的过错。”
沐如雪一听自己比沐棉罚的还重，顿时不乐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便下意识的反驳：“祖母，凭什么沐棉只是禁足？”
啪——
老夫人狠狠的拍着桌子，怒极冷笑：“放肆，嫡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不知尊卑，再加十遍，若再顶嘴，就给我滚出侯府。”
沐如雪听到阳后一句，脸色大变，呐呐的不敢再说半个字，只白着脸点头应道：“孙女知道了。”
小贱人，给她等着！
“我乏了，都退下吧。”
柳氏跟沐如雪早就不想留在这里了，行了个礼，便逃也似的走了。
人都走光了，老夫人站了起来，朝郑妈妈看了一眼，两人往内室走去。
郑妈妈猜到她有话要说，于是让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自己跟了进去。
紫檀圆木桌上，小巧的香炉里点着沉香，青烟袅袅升起，老夫人拿着镊子，轻轻的拔弄着香，头也不抬的便说：“三丫头今个，是故意弄这一出的。”
郑妈妈诧异的看了老夫人一眼，随即走到她身旁，接过她手中的镊子，轻笑了起来：“老夫人慧眼如矩，一眼就看透了。”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
郑妈妈淡笑不语。
老夫人瞪她一眼：“你跟了我大半辈子，说话也不用藏着掩着，若你都不能跟我说几分真话，这偌大的侯府，我还能信谁？”
郑妈妈将香炉的盖子合上：“那奴婢就直说了。”
老夫人点点头，“恩”了一声。
“老夫人，你也是从闺阁小姐一路走来的，像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但凡单纯没有一点心思手段的人，下场能好？端看人怎么用，奴婢想说，三小姐今天这事，干的漂亮。”
老夫人没好气的剜她一眼：“你到是越发看得上这丫头了。”
“老夫人不也觉得这几日的三小姐越发顺眼了，今天明着跟五小姐打架，实则却是狠狠的打了夫人的脸，一个庶女比嫡女过的还尊贵，夫人身为主母，便是她最大的过错。”
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只要柳氏一日是这个家的主母，三丫头就不可能越过了她去，否则光一项不敬嫡母，就够她喝一壶的了，靖宁侯府，一个女儿名声不好听了，旁人也只会一杆子打死，万万没想到，咱们这府里，最最明白这个道理，居然是沐棉，她的改变，还真是大啊。”
若是沐棉直接到自己的面前状告柳氏苛责她，自己是不会替她做主的。
这些年，柳氏的作为，她都看在眼里，可柳氏有手段，压的住，只要沐棉翻不出花浪，自己便能睁只眼闭只眼。
今天跟五丫头打架，说难听了也是姐妹不和，可趋吉避害，换种说法，便是嫡姐教导不知尊卑的庶妹。
她满意的，便是沐棉的处事手段。
“许是经历生死，人都会变的跟以往不同吧。”郑妈妈不由得感叹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