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走在前方,青蚨和阿九并行于后。身旁之人,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不似熏香那般,闻起来十分的清爽,就像是在夏秋之际的凉风一般。突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和他能走久一些,但是希望这条路再短一些,能够快点和他分开,今天的样子实在是太质朴了。
小路的尽头,身旁的阿九突然说“岑姑娘,就此别过了,再往前人就多了,到时误了姑娘的名声。”
青蚨欠身,心里却想‘他可真好啊,还为我着想。要是这会就被别人遇见,那他会怎么做的?会不会像……’
“岑青蚨你跑哪去了,找你好久。”这讨厌的声音打断了青蚨的遐想。
“陆沅兮,你声音能不能小一点,魂都要被你吓跑了。”青蚨向来人抱怨。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是我家茶不好喝了还是点心不好吃了?让你宁愿在这吹冷风也不愿在暖阁里待着。”陆沅兮说。
“我再在你家暖阁待下去,可能明天、不、今晚你家就能传出有一个笨手笨脚却美若天仙,惊艳全场惹怒京城小姐的丫鬟了。”青蚨说。
“原来洒了宋春华一身的丫鬟就是你啊!”陆沅兮说。
“那就是我吧。你说我好歹也是我们岑府的大小姐,虽然比不上你们这些高官显贵的人家,但是我在家好歹也是我爹的掌上明珠,我还大老远跑你家当丫鬟找气受。那会那个春花的表情真的是,都绿了,我心想,不就是一件破蜀锦的衣服嘛,我再配她一件更好的。而且你知道嘛,她拿件衣服的花样,我家绣娘去年就不做了。”青蚨越说越生气。
“没事,没事,别生气,回去我骂她们,但是你可别走。你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没人给我垫底了。”陆沅兮说。
青蚨斜眼看她,陆沅兮在一边谄媚地笑着,青蚨心想‘待着吧,一会应该能看见阿九。’
见青蚨没有反对,陆沅兮直接拉着青蚨去了她的房间,说“走,我们不去暖阁了,去我房间,实话告诉你,暖阁那里其实我也不愿意待着,一群庸脂俗粉,就知道评头论足互相攀比的,没劲。”
‘庸脂俗粉?’青蚨想起那人,对陆沅兮说“我今日应该是见到顾隰荷了。”
“怎么样,是和传闻中的一样吗?还是有夸张杜撰的嫌疑?”陆沅兮问。
“没有,一模一样,只不过和传闻中比有过之无不及。”
“啊?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青蚨继续说“其实那会我被宋春花刁难的时候,我在想我要不要把水泼她一身,然后再骂她一顿,最后派人去熔锦阁给她取一件衣服赔她,那个时候是顾隰荷把她的衣服给那个宋春花的,还给我解围。我那会觉得,我如果是个男的,我肯定明天就上门求亲。”
陆沅兮一脸鄙夷地看着她。说道“又是你杜撰的吧,就你那个怂包你还敢泼她一身水,再骂她一顿,最后霸气地甩她一件衣服?这肯定就是顾隰荷给你解围之后,你自己在脑袋里想的,你那么怂,绝对不会那样做的。还有,她叫宋春华,一会万一见面了,可千万别叫错了。”
青蚨有些不服气地说“我不怂,我这是惜命。我就愿意叫她宋春花。”
“好了,岑惜命,跟我去我房间吧。”陆沅兮说。
“小姐,夫人让您去流觞台。”一个小厮跑来对陆沅兮说。
陆沅兮脸上顿时显现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然后对小厮说“我知道了,一会就去,你先下去吧。”
小厮称喏。
“你怎么了?你这个表情有点……”青蚨问。
“这就是我一直讨好你,让你留下来的原因。”陆沅兮说。
“嗯?什么意思?”青蚨不懂。
“曲水流觞你不明白吗?就是大家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赋诗一首,谁要是做不出来就取杯饮酒。”陆沅兮看着青蚨,眼中一副没见过世面嫌弃的样子。
青蚨一听就想跑,此时也顾不上能不能见到阿九了,心里只想着要远离那个丢人现眼的场景,和阿九就有缘再见吧。“那个,阿沅啊,这天马上就黑了,我该回去了,要不然我爹就担心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不行,岑青蚨,你不能走,你这借口也太烂了,刚过午时,太阳正大着呢,天哪里要黑了。”陆沅兮一把拽住岑青蚨吼道。
“陆沅兮,你这个骗子,你把我骗过了就是想着给你找个垫背的,你这个人太无耻了。”青蚨骂道。
“对对对,我无耻,我今天就无耻了,你走啊,我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出我将军府的门!岑~惜~命~”陆沅兮松开手挑眉威胁道。
青蚨顿足,欲哭无泪地看向玉髓,带着哭腔说“玉髓怎么办?她就是一个土匪。”
玉髓同情地看着青蚨。
陆沅兮见有望,急忙对青蚨说“没事,做不出诗也没关系,大不了就喝酒呗。”
青蚨说“我不会喝酒,我爹也从来不让我喝,我也从来没有喝过。”
“今天就当是给你庆祝喝酒了!走吧。”陆沅兮拉着青蚨的手走向流觞台。
各家小姐都已落座,薛就见青蚨来了,就对青蚨挥手,示意让她坐在旁边。青蚨四周环顾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只有带鱼指的位置了,其余的都没有了。
青蚨过去,刚坐下,薛就就邀功一般摇头晃脑地对青蚨说“小胖,这个位置是我专门给你留的,一会你肯定会感谢我的。”
青蚨咬着牙冲薛就微笑着说“我谢谢你啊!”
薛就有些惊恐的转过头。
“今日就是小孩子的玩闹,你们不必太过紧张,文辞流畅即可,你们开始吧,我这老太婆就在这影响你们了。”陆夫人站在上首说完,便转身离开,众人起身相送。
酒盏放入水中,一路飘飘荡荡,停在宋春华面前。她略微一顿,张口说道“春暮毕至流觞渠,华采昭彰尽赋诗。”说完,嘴角上扬,带着些许得意。
青蚨心想,这春花还挺厉害。
酒盏继续随水流飘荡,青蚨开始发愁自己要说些什么,自己在心里开始遣词造句‘先生还没讲这些呢,该怎么办呢?早知道我就多听点了,这一会要是出丑了该怎么办。春……嗯,春光明媚……嗯……天气好?这个怎么那么怪呢?先不管,想下一句。嗯……嗯……燕子嗯……燕子来时人尽晓?第一句是啥来着,哦,春光明媚天气好,燕子来时人尽晓。不管了,就这样了,押韵就好。丢人就丢人吧。
“好,好!”众人的喝彩声打断了青蚨的思绪,青蚨抬头茫然地看了四周,只见带鱼复杂的表情。青蚨有些好奇,小声问“带、薛就,怎么了?”
薛就对青蚨感慨“齐阳说得真好,这都是一个先生教得,怎么他就能想出那么妙的句子呢?还能想到那么难的词。”
“哦哦,嗯,嗯。”青蚨附和着点头。
原来是在青蚨思索的时候,酒盏漂到了齐阳那,具体齐阳到底说出了什么精妙绝伦的诗,青蚨可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青蚨心想,既然薛就和齐阳都在,那么他,也一定在了。
青蚨开始四处环顾着,却并没有看到。‘难道他走了?走了也好,要不然一会出丑了,以后该怎么见他。’
这酒盏一路顺流而下,竟在青蚨的左前方打着旋。青蚨心一惊,‘怎么办,怎么办,这丢人丢的也太早了吧!’心中打着鼓,刚准备说自己东拼西凑的那句时时,一只手伸出,将那个正在打着旋的酒盏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