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少女识海中混乱不堪,碎片式的梦境接连闪现,……“爹爹,你醒一醒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然然,快走,不要在意今天发生的一切,这不怪你,去望仙山,那里的人会保护你,好好活着。记住,再也,不要,回来。”……
梦魇中的她意识归于现实,一双状若琉璃的双目极具神采,那些混乱交错的梦境已经忘了八九分,用力撑着身子坐起来,稍一偏头,视线中突现一男子,轻闭双眼,眉目之间透着如山峰般俊朗的气息,挺直的鼻梁颇具气势,面色冷白,一抹鲜活的红色存于唇芯。
视线向下移,他修长的手正握着一只手,而这只手正是自己的,多年的闺秀教养令她本能地抽出手,文殇被这个动作扰醒,随意地说了一句,“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
心儿额前的一缕秀发垂下,文殇伸手帮她整理,在即将触及之时,整个人向后一缩,他这才发现心儿与往日的不同,仍是那个娇俏美丽,楚楚动人的少女,可今日没有以往灿烂的笑容,有的只是疏离,现在仔细看来,她神情内敛,双眸深邃,给人一种淡淡悲伤。
“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少女用力地回想,依稀记得这几天在这个院子里的事,一回想从前便觉得头疼眩晕,微微摇摇头让自己恢复清醒,文殇关切地道:“不要想了,日子还长。”
在她仅存的几天记忆里,自己好像经常和眼前的这个人在一起,而且还有许多亲密举动,比如深更半夜赖在他房间不走,总是像个小孩儿一样粘着他,想到这些心里五味杂陈尴尬至极,不知该作何反应,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儿,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一个纯净好听的声音道:“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这是她这几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文殇声音略微激动,“你可以说话了!好,那我先出去,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说出来。”少女恭敬道:“这是你的房间,我出去就好。”说罢略微慌乱地下了床,差点跌倒,文殇想扶又收回了手。
少女逃跑一样终于回到自己的屋子,关上门,重重地倚在门上,松了口气,身体渐渐滑落,最后抱膝蹲坐在地上,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很没有安全感,何况对一切一无所知更令其惶恐,像是没有根的芦苇,不知道下一刻是漂浮还是下沉。
她微微颔首,咬着下唇,让自己冷静下来,虽是如今的处境,可她也是个聪明人,分得清好坏,静下心细细想来,无论怎样,呆在这里是安全的,那个人其实对自己很好,直觉告诉她,他是可以信赖的。至于之前逾矩的举动他应该可以理解吧,毕竟那个时候自己神智并没恢复。
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刘妈在厅堂摆好了饭菜,简单又不失精致,菜香惹人垂涎。文殇来到心儿房门前,正欲敲门,只见这扇门缓缓打开,只比门闩高出不多的少女恬静柔媚,神智恢复正常的她一静一动的画面皆是一幅幅美人图,连她周围的空气和物件都看起来优雅无比。
她轻轻抬眸望向文殇,四目相对,不知是否应该相信,命运真的很神奇,仿佛一切都是注定的,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是又那么的顺理成章。
这么些年女人无论在文殇心中还是眼中都是无物,他从未思考和好奇过女人是什么样子,自从再次遇见心儿,才开始对女人有所注意,但实际上也只是心儿。文殇从小就喜欢和心儿在一起,如今亦是,可此刻的感觉似与从前不同,却又不明不同在何处。
小香按照刘妈的吩咐来叫少爷和姑娘用饭,来到廊下见两人门里门外,深情对望,美的像先贤的墨画,颇具意境,而这时的少爷看起来要温柔许多,若不是有清风拂过,小香都觉得仿若自身已走入了画中。
她心中嘀咕,少爷和姑娘这是怎么啦,我是不是不该前去打扰,可是饭都要凉啦。刚迈出左脚,还没落地,心中又想,不行,我一个不能修行的下人,万一少爷一怒,把我冻成冰人可怎么办,可我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吧,那我先回去。刚一转身,腿还没伸出来,又挣扎到,不行,会被刘妈骂的,还是得叫少爷去吃饭。
一咬牙,一跺脚,哎呀,死就死吧,小香面带假笑,用她那清脆的声音道:“少爷,饭菜都已备好,该用饭了。”继续用她的生命在假笑,希望少爷看到她良好的态度不要责怪于她。
两人终于回过神来,方才意识到已对视了良久,少女微微抿唇,跨过门槛关上了门,而文殇站在方才的位置没有动,还是微微低着头望着她,眉宇温柔,眼神清澈,透着少年的纯情。
少女转过身,由于距离太近,视线中都是文殇的白衣,视线沿着白色向上,看他还在注视着自己,没有要动的意思,对他的举动颇为不解。
文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很想离她近一点,很希望她像前几日那样粘着自己,很想要将她抱在怀里,而此时也只能止于定定地望着。
三米外的小香脸已经笑到僵硬,少爷,要杀要刮来个痛快的吧,在这样下去会死人的。少女想要从他身旁走开,可是被他这样的目光锁定着,不忍心直接离去,于是试着开口道:“咱们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好。”就这一个字他好像从一个冷厉的少年化作温柔的情郎。
小香快要被耗尽的生命终于回过魂来,瞬时轻松无比,飘飘欲仙,不过脸上的肌肉真的很累,需要拉长下巴,向上翻着白眼放松一下。
宽敞的厅堂都是饭菜的香味,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少女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两人相对而坐,她缓缓开口,“今早一醒来,我很怕,也很慌,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包括我自己,脑海中只有这几天和你相处的记忆。我想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对我很好,那你是谁?是我的什么人。”
文殇知道这一刻早晚会来,可是让他如何告诉她残酷的事实呢,他不想她难过,“不要害怕,这里是安全的,什么都不记得也没关系,慢慢的都会想起来的。至于我,是你儿时的朋友,月余前恰巧在湖中救了你,我是姬文殇,你的名字是安悦然,我常称你为心儿。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可身体刚刚恢复,还需调养,我知道的都会慢慢告诉你,你的疑问我未必都能解答,但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她听了这些话,心中安定了不少,“文殇,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