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莎,著名的使馆区,那个有着强烈合盛烙印的八匹马广场,其貌不扬,甚至及不上惠州帝锦湾十分之一的面积与张扬。
“迎宾路8号,大隐于朝阳公园”,此处案名因陋就简,就是个地址,却掷地有声,落落大方。一切都不如他绝佳的地理位置那样贵重,他生来大方,历经磨难,终于大器晚成。
发展商硬是在郁郁葱葱的森林公园里移出了一些树木,“载”下了这九栋建筑,所以树木掩映、建筑参天。
这个地方像极了页川的文章,开口极小,进去后就别开生面,每一次落脚都可以独立成景。
天然的园林,一千年后通通都是黑亮的炭,所以砍掉每一棵树都是对造物主的违背。碎埝的道路,顺着脚印的指引,找到树林里的建筑群。
在一个逼仄的营销中心,人们终于见到了“8号”的身影,和纽约的中央公园不同,那里是摩天大楼围拢着长方形的绿,这里正好相反,大自然向里向上裹挟着现代的建筑。
“都是400平米以上的大户型,均价12万一平米”,每个人在心里紧张的做了一下乘除法,然后错愕的看着身边的人。
这是真正贵的房子,属于这个国家最骄奢的一群人,四五千万一套的房子,从被人们造出来那一天起就成了一件过瘾的事情。
很快,页川他们就见识了传说中的天价大房子。一群人拥进了那个宽敞明亮的客厅,谨慎得就像那些达官显贵一样。
除去他的价钱,在外表上,他和任何一处大房子没有两样,依然是客厅可以跑摩托车,每个房间像私生子一样配着一个独立卫生间,主卧的床大的像给大象睡的……
房子大了以后,空间成为他互博的左右手,他无限宽敞,但永远缺乏合适的摆设。囚犯从狭长的地道里挣脱出来,却发现外面的世界空得只有他一个人。
人只是一尺见方的屁股,五尺又几寸的身躯,只要稍大,身体就会觉得舒适。
那么,人和空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后来的页川知道,宽敞明亮的空间不是为身体准备的,而是眼睛。
“在另外的地方,每一套‘8号’的房子,都有为保姆准备的独立的行政公寓”,他想得很周全,甚至给业主的佣人们准备了宿舍,所以“8号”从来都不是一处普通的房子。
400平米以后的房子,真不是一个两个人能打扫得过来的,这是人们在获得面积之后伴随而来的痛苦。
“什么样的人会买这样的房子?”他私密贵重,大得像个仓库。除去能够想见的富豪,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也愿意藏身于此,他们心甘情愿花一个大价钱在喧闹的世界里买下一个较低的容积率。
“肖燕子是我们的业主”,她是内地一线女演员,除此之外,她还嫁了一个有钱人。令人咂舌的房价早早的就把普通人排除在外。
“要怎么找到这些非富即贵的人?”
“不用找,这些人对居住有特别的要求,市场上能够匹配他们需求的产品就那么三两家。”人们几乎是闻着“8号”的味儿就找来了这里。
“是,空气里金钱和欲望分布不均的味道。”
“这些人讨价还价吗?”
“当然,人们永远希望得到折扣”,他们都是精明了一辈子的人。
“还有呢?”
“还有就是他们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来过”。
“所以,来‘8号’看房是需要预约的”,许多销售代表都是一个礼拜就接待一批客人。
“他们好交流吗?”
“他问你答就好了,除非他要求,一般不需要试图去影响他的判断”,在这个过程中,有钱人得到的服务不见得比普通人多多少。
页川他们对“8号”的客群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他无比希望了解这个国家最有钱的一群人在买一件东西时候的状态。
另外,大家对这里的销售代表也肃然起敬。
他们穿着整齐,衣服和皮肤的质地顺畅,区别于一般的地摊角色。然后头发胡须都是按根整理的,不像页川他们灌木丛一样的毛发。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经手的已经是过千万的生意。
他们夹着烟,狠吸一口,积攒起一世的人品与运气。
然后,页川看到园子里的一块土地在大兴土木,那里正在复原圆明园十二兽首的喷泉。
又听说了每栋房子的天台都是一个豁大的四合院,下雨天,天井可以关起来。这样的顶层四合院,每一套的定价都在三亿人民币左右,由老板亲自经手。
“8号”过后,页川他们终于又有了吹牛的资本,起码他们见过了雄伟和贵重,对这个市场上形形色色的房子就会淡定许多。
每一座城市的高端住宅市场都不会热闹,但异常吸引眼球。
这个国家买卖商品房的历史如此之短,却很快把价格卖到了一个发达国家都难以企及的高度。饱有,这是中国人对固定资产的态度。
那堆钢筋混凝土因为座落的不同的而身价迥异,从本质上说,房价反映的是土地位置的价值。中心被有钱人占据,无论多贵,中国人都会去接手。假如这个国家的土地可以私有化,人们会毫不犹豫的买光平原丘陵,直至高山沟壑。
这个民族最广大的普通百姓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得到过土地,所以他们有特殊的土地情节,直到将这种感情转移到土地上附着的房子。
对于一个存在了将近千年的城市,人们对于核心位置有着天然的认识,有钱人会一天天多起来,但古老的中心只有一个,所以人们在心里发誓要去占据那里,每平米按十万计或者更贵的房子不会绝迹,只是开始。
回天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昏黄的天地里,车辆眨着前大灯从高楼大厦之间穿梭而来,就像圈里的牛羊喷涌出来。四九城已经成了一座水泥森林,她圈养的,只有钢铁和身躯。
慌慌张张来见过北京,只是见到了她的贵。
夜晚,只有抵近新城,才见到她的灯火阑珊。凯旋门、林荫大道彻夜亮着灯,回家的人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了她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