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平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往更深处想。直到今天,赵宗平才发现最不好干的工作就是当领导,特别是现在,既要政绩,又要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该横的时候很可能不能横,该直的时候又要违心地弯曲了。在官场,你不能有个性,共性永远大于个性,否则你就难以立足。当初要是自己留英归来,单纯地去搞设计规划,也许比现在轻松多了,说不定别墅也住了,如今一幢建筑的设计费是很可观的。可偏偏选择了官场,这个耗费脑细胞的行当。赵宗平想着,掂量着,渐渐陷入了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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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奕雄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当晚就在本城的皇家马德里酒店邀请了十位房地产大腕,宴席丰盛,酒是顶级茅台,菜也是最流行最上档次的绿色食品,吃到一半的时候,十个天生丽质的小姐燕子一样飞进餐厅,一位大腕身边坐了一个,陪酒陪笑,动手动脚,玩得老总们个个红光满面。这个时候,叶奕雄感觉自己应该施展本领了,他示意小姐们退下,小姐们走后,他拱起双手,给在座的老总们作了个揖说:诸位,今天来的都是朋友,也是本城的精英人物,我请大家来就是要大家尽兴,老总们有兴趣的话一会儿可以挑选自己心中喜欢的小姐,夜夜狂欢玩个尽兴,我只管出钱。
席间有个老总是叶奕雄刚刚认识的,据说开发了本城东部的最高档公寓,很有背景,家里有个远房表亲在省委某个部门工作,老总姓钱,叫钱孙,叶奕雄乍听这个名字差点笑出来,钱就是他妈孙子,他怎么偏偏叫这个名字啊!为这个有背景的钱孙,他特意到他的公司去了一趟,闲聊之中得知他从前的名字叫钱孙一,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喊他一个孙子,后来他索性去掉了一字,就叫钱孙了,但还是不好听,叫起来让人笑,经商以后,他想改名字,便请了个测字大师,大师按笔划一算,钱孙两字恰恰是个吉祥的幸运数,建议他不要改,改了会破坏财运,商人最在意的就是财运,好听不好听都在其次,钱孙只好将名字保留下来,果然在开发东部高档公寓的时候大赚了一笔。叶奕雄还得知钱孙的那个省委部门的亲戚已经退居二线了,现在钱孙干什么都不找他了,钱孙自己有了资本,手里的钞票几乎能把地球玩转。叶奕雄觉得钱孙应该作为联合开发八角楼的人选之一,这几天他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他要联合本城的房地产商开发八角楼,而投资入股的先绝条件就是首先不在本城的报纸上做房地产广告。
钱孙听完叶奕雄的鼓动后,立刻拍手称赞道:我本来就不赞成在报纸做房地产广告,收效不大,还招惹是非,房地产公司只要上了报纸,工商税务都找上门来了,各路财神都要打发。
叶奕雄立刻接话说:报纸靠谁活着?靠我们这些开发商活着,可是我们看好的地块准备开发的时候,报纸却不给我们丝毫的情面,就说八角楼吧,我早就看好那个地方了,那是招财的风水宝地,又在商业区内。我前几年想开发的时候,就有争议,说是二战期间侵华日军的慰安馆,要作为历史文物保留。我说市政府领导神经真是有毛病了,还有没有爱国主义情怀呀?慰安馆就是当年日本人日我们中国女人的地方,这是中国人的耻辱,我们不把这耻辱抹掉忘记,还要保护和修复它,让子孙万代、甚至世界各地的人都来参观二战期间侵华日军怎样日我们中国的女人,这是中国男人的耻辱啊!我坚决反对保留它,更反对把它当成历史文物修复。我们应该对外宣扬和展示中国人光彩的地方,为什么要对一个慰安馆大作文章呢?本市报业集团的所有报纸都作了连篇累牍的报道,还从韩国请来一个慰安妇指认,我的天,中国人的脸丢尽了。难道我们这个民族真的缺钙、患上了软骨病,要从过去的苦难中找回一点什么精神?当然这些话题离我们今晚的实质性内容太远了,今晚我想干什么你们知道吗?
众人早就把注意力集中到叶奕雄身上了,这会儿更是聚精会神起来。
叶奕雄兴致勃勃地说:八角楼那块地皮,早几天我请了本城的一位权威性的经济学家做了一个测算,他说一旦木仿商业区建成,很快就会达到数千万元的利润,商业讲究地理环境,我们十位房地产大腕联合开发怎么样?如果大家同意,咱们联名给市政府领导打个报告,我就不相信急于见政绩的政府不喜欢钱?还有从现在起谁也别在报纸上做广告,要知道房子的销售并不是广告做出来的,我们十家房地产公司联合撤资,报社的总体收入就会出现黑洞,总编急得团团转,那个时候我要让他知道,是他对八角楼作为历史文物的连篇报道导致了今天大伤财气的局面,如果他想求得我们的支持,必须掉转报道方向,让舆论朝着有利于商业开发的趋势转移,只要媒体倒向我们,这个大买卖也就成功了一半,到时候众弟兄在商业木仿各显神通,我保你投多少赚多少,一本万利。
听到这里,一双双眼睛全都放出了光,射得叶奕雄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是不是言辞太过了。当他确信那一道道光是信任和希望的光时,叶奕雄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由想:商人总是喜欢跟钱打交道,商人跟银行家又不一样,银行家是梳理钱财,在梳理的过程中从中获利,而商人是把赚到的钱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抛出去赚钱,带着风险也就带着刺激,商人从不希望自己赔本,他们在第二次投资的时候往往幻想钱途似锦,然而一旦在现实中不可企及,商人们的心态就会发生实质性的变化,用气极败坏形容一点都不过。八角楼是他的一个赌注,现在他要动员有实力的同行参赌。
这十个开发商中,钱孙的反应最快,对此表示了深厚的兴趣,他曾经的依靠如今没实权了,他已经没有机缘再去购置大块地皮,而守业总不是一个长久之计,特别是对一个房地产公司来说,守有时意味着倒退。所以他特别想参与八角楼开发,其他几位见他叫嚷得厉害,也跟着一块哄,有的甚至把自己的投资数额都说了出来,最后一致达成了不在本城报纸上做楼盘广告的口头协议。
叶奕雄总算达到目的了,他心花怒放,心想这回看你郭婧还怎么跳,看是你跳得高还是我的棋走得好,有句话说孙猴子再能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哈哈,我今天就当回如来佛,看你这只怪鸟还能扑楞到哪片林子里发怪声?
酒席散的时候,叶奕雄要安排大伙玩小姐,开始大伙都同意了,后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如今这些小姐谁还敢玩呢,保不准谁身上带着艾滋病毒呢。这话一出口,大伙就起身纷纷走了,嘴上倒是都谢了叶奕雄,并答应保证自己的楼盘不在报社做广告。叶奕雄又叮嘱了大伙联合开发八角楼的事,大伙说只要有利可图,我们肯定干,就等你的消息了。叶奕雄本想把自己公司近日搞庆典的活动透露出来,请大伙去热闹一下,忽然想起已经通过李璐邀请了孙副市长,倘若孙副市长接受邀请,他很可能不喜欢人太多嘴太杂,叶奕雄要炫耀一下的愿望也就罢了。最后只剩了钱孙没走。
钱孙留下来就是为了玩小姐的,他坦白地跟叶奕雄说:我想试试我的家伙到底还管不管用,怎么跟我老婆总是不行啊。
叶奕雄讥笑了一声道:小姐准能让你那家伙挺起来,小姐用嘴呀,你那家伙到了不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既新鲜又刺激,神经不绷起来才怪呢。
也不见得,刚才走那几位,哪个不像铁塔一样结实,有次到我那里玩小姐,没几个家伙能挺起来的,把小姐都急得嗷嗷叫了,可他们那家伙就是不行,不听指挥,不听使唤。钱这东西呀,其实是个害人的东西,男人一旦涉足到赚钱的领域,很可能就失了真正的人性,我们这些人看着财大气粗,其实是一群可怜虫,连人的正常欲望都不能享受,赚钱还有什么意义呢?钱孙感叹道。
叶奕雄深知商人的苦闷,好在他是个很会自我调解的男人,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很正常,尤其是现在,他能把性爱和爱情分开,能跟李璐假戏真做以达到目的,他现在真正算得上是一个铮铮男子汉了。但叶奕雄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得意,他鼓励钱孙说:今晚没人在场,你尽情发挥一下男人的气势,练好了本领,一旦将来再暴发战争,你也去日他们日本艺伎,帮我们中国女人出出气。
钱孙一下子笑出了声,边笑边说:我看你叶总还是很有爱国情怀的嘛,心中时刻装着民族仇恨。
不瞒你说,我有个满族的姨娘,应该算是一个格格呢,二战时期被日军掠去做慰安妇了,家里人到处找她,花了不少钱也没找到她究竟在哪里,肯定是被侵华日军折腾死了,说不定尸骨都喂了日军的狼狗呢。叶奕雄忽然停住话,不好意思地看了钱孙一眼说:我怎么提起这个来了,这事我跟谁也没提过,家丑啊。我这个人不愿意提起丑事,你可千万别跟人乱讲啊。
钱孙理解地说:难怪你削尖脑袋想开发八角楼,说不定你那位姨娘就在八角楼被日军奸死的呢。
好了好了,别提这恼人的事了,我去帮你喊小姐,今晚你要显一显男人的真本事。叶奕雄说罢出了包间。
钱孙看着他的背影想:这个叶老板真挺难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