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这几日非常的苦恼,尽管冷面王爷前几日同行让她在牙行和胡市狠狠省了一笔,买回了六个水灵灵热辣辣的胡姬,六个柔柔美美的小姑娘,六六顺也没解了心里的不上不下。
安王那摄魂夺命的一咬,让柳枝这颗活泛的少女心变成了脚踏实地的富婆心,可自己却发现自己定力极差,以为阅历丰富能给这颗心上一道锁,从此唯利是图做个奸商,结果红尘滚滚大浪淘沙,第一个浪就把柳枝给拍的有些迷惘。
连小少年都不放过,这在柳直的心里还没成年呢!
柳枝看着自己的小手小脚小身板儿,有些愁。王爷恨不能一口解决了自己,完全没有自己这么多旖旎的心思,她这几日快把水银镜给照出窟窿来,连既安居最单纯的蜜蜜都在调侃柳枝见着反光的都要照一照。
对了,蜜蜜都来月信了,比自己先行迈入了女人的行列,柳枝愁的想哭。再被那几个光彩明艳的胡姬姐姐一衬托,柳枝才发现王衎说得对:自己就是个稍微好看点的柴火妞,品不出一丝女人味来。
也不知道王夫人楚怡君相面是不是像她说的那么准。
“眉毛弯成了三道沟,你在愁什么?!”平时都不热衷搭理柳枝的李徽都主动来送温暖了。
“师……叔。”能照镜子把自己照累的,柳枝当属第一人,她有气无力的拨拉着盘子里的点心,一道荷花酥被她卸成了毫无美感的面渣。“蜜蜜来月信了!”
李徽当即就想掉头走,这个无法无天的柳枝,别以为那声停顿的师叔他咂摸不出意味:她嘴上把自己当师娘喊,心里更可恶,直接把他当成了女人,和他这个老头子聊起了徒孙的月信!便是李徽这样以道立身,凡尘俗世规矩明法不怎么缚身的修士,也想敲开她的脑壳!
“您说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柳枝对自己发育的停滞不前十分不满:“像师叔这样单是皮相就惊艳的人不要赢很大哦~”
“何必急着长大,岁月无情,你看你师父,曾经也是名动阳安的天选之子,样貌才情大齐论第二,无人敢说第一,你现在能夸他一句好来,我便承你所言——”
柳枝把圆一的身姿往脑子一放,感觉有点挤,表情就有些收不住的呲了呲牙。
李徽嗤笑一声,卷袖欲走,被柳枝拽住:“那师叔如何保持身姿容颜不老不残的——”
“人都会老,柳枝!”李徽难得肃容,“只是我服丹浸药多年,行尸走肉,皮相不腐而已。”
“这样的行尸走肉我也想啊——”柳枝叹气。
“若是现在就让你的姿容定格呢?你看着农青蜜蜜长成,你还是个水灵灵的姑娘,冬去春来,时间带不走你任何,要吗?”
“待我长到最好的年纪——”
李徽又是一阵冷笑:“小儿无状!人心不足!什么是最好的年纪?十八?!二十?若是那时遇到了命定之人,你看着他老去,衰败,自己还在最好的年华,守着一副美丽的壳子,做这世上最孤独的那一个?!”
“师娘,你——”柳枝顿住,李徽的痛色染红了眼眶,他鲜少有什么鲜明的表情,论起来比薛景庭那样的活阎王还处变不惊,这红红的眼圈简直将柳枝震慑了个外焦里嫩。
“春华秋实,绿荫白雪,时间因为带得走东西,明天才是新的,未来才可期。人得多太多太满,逆天驻颜侥幸得逞,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贪心更多。帝王觉得你手段了得,尊你一声阁主探天索地,不过也是满足私欲,绵延国祚,求得长生,若是后来发现你不过如此,鲜艳的皮囊下是颗腐臭的内府,你的骄矜成了欺君,你的学识是镜花水月,你多活一天,都让别人觉得如鲠在喉!”
“师叔……”柳枝的无力又席卷而来,“你和师父,就不能全身而退了?”若说对错,圆一已经说过了,这天下权谋,哪能说什么对错,胜者才有资格做裁决,可在决胜关头,李徽心软了,他红尘牵绊,半仙是,俗人亦是,力有不逮的时候,圆一手一伸,他便决定什么都不要,跟他走罢!
“不过,我们虽是凡胎肉身,终究比普通人心志坚定,你这多余的担忧,蜉蝣撼树而已!”李徽毫不接受柳枝眼里泛起的心疼和潮气:“枝丫头,枯荣衰败才得人间五味,像我没滋没味的活了大半生,行将就木时才试炼红尘掠影人间,每天掰着指头过,害怕时光太匆匆。可我得意忘形的时候,却错过了我最在乎的东西……”
柳枝有些走神,似乎刚刚的担忧算个屁,思绪一偏想着圆一和李徽珍惜当下得趣天天,被自己的猥琐给吓了一跳。
李徽看着她眼波流转一脸下流,瞬间没了说教的心思:“你是怎样就怎样,别瞻前顾后,我们几个老东西还没死呢!”
柳枝脸一红,自愧师叔一番苦口婆心自己还走神想着三红六绿,赶紧作恍然大悟状,喜滋滋的出门。结果去兴远看王夫人安排美人们的声乐课,还是被踩着鼓点的华服美人刺疼了眼睛!
“小枝枝,快来!”王衎万花丛中坐,花厅燃着香气四溢的椿木炭,货真价实的上流下流还是王少爷更有心得,春衫都没穿了,一件白中单外披挂着一件灰色的纱衣,配色再素净也改不了王少爷的骚包本色,那纱衣上全是金线藏针绣的龟背如意,远远只见暗格,走近了才得咋舌这些逆天的工艺。
柳枝看着王少爷把按寸算钱的华服每天不重样的穿在自己面前现眼,有些心口疼:和着家大业大的王少爷,和自己做所谓的生意不过是洒洒水做做慈善了吧?
“别自惭形秽,看看,真正的女子当如何?!”王衎完美曲解了柳枝的心口疼,全然不顾她的小小脸面,再戳了戳她的肺管。
柳枝脑子里的溢美之词比愤怒来得更快更直接,脑子里蹦出了无数诗词,拼出了一副花开盛宴:面开春月满,眉抹远山斜,媚脸明朝霞,芍药正含葩,衫儿薄,罗儿薄,玉肌匀称骨肉丰,秋水盈盈伴香风……
大概自己在这里生活久了,第一感受竟是一堆咬文嚼字的赞美,白话不过是好一堆白花花嫩生生俏丽丽的丰乳肥臀。
这些质量绝佳的美人,让柳枝的自轻瞬间抛诸脑后,美滋滋的看到了王公驻车贵族停马富贵低头的奢靡场景,福至心灵的拍板那买下的后院有了好用处,就是给这些财神爷的代步工具整个遮风避雨格调满满的停马场!
柳枝想到了就得做,转头便在这莺歌燕舞里给农青出了一张一目了然的简易图纸,这个所谓徒儿其实更是她的默契副手,脑子活泛的柳枝搭档动手能力极佳的农青,几乎不需要她赘言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现场磨墨的柳枝成了王二爷眼中的奇女子,当场便给眯眼享福的王衎上了手口并用的一堂课。惹得一脸狼狈的王衎再无享乐的兴致,裹着他的金枝玉叶衫鼻孔出气揶揄了柳枝两炷香。
“学着做个真女人吧你,也不至于被王爷咬断脖子差点一命呜呼——”
前面的嘟嘟囔囔柳枝全无反应,这一句倒是踩到了柳枝的痛脚,这几天的哑炮变成了明响,柳枝准备用自己的‘三位真火’送嘴贱的王少爷归西。
“少爷这话好刻薄啊,柳老板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呢~”一个金发胡姬捻着酒杯在王衎的脚边半跪下,颠得胸口那二两布差点兜不住。
柳枝心道:您才是尤物也,姐姐,尤得我多看你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
双福楼的初衷其实是唱曲儿跳舞,但是柳枝看着胡姬姐姐自来熟的业务能力,感觉以后不跑偏都有点对不起她们满身资本。
大概是柳枝表情实在玄幻,那胡姬有些畏缩了,毕竟这王少爷虽看着好说话,可这小女子才是明面上的老板,她犹豫了一会儿,琥珀色的眼珠藏在睫羽里几经起落,斟酌道:“诺敏说错话了?!”
哦,这个尤物叫诺敏,汉话流利胆子大,估摸着在这群胡姬里面已经自成一个小头头了。
“你汉话说得这么好,怎么会错?!”柳枝微微一笑,装出一派和煦稳重,老板派头却一点都没收敛,反有膨胀之嫌。
“啊,诺敏会说汉话,但是不怎么会讲话,我也不懂这话有什么不同,是王夫人这样说的。”她笑得有几分腼腆,娇媚的女子自然的羞赧,柳枝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文人酸腐也敢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柳枝一个女的都心神激荡。
“诺敏姐姐才是真正尤物,以后双福楼开业了,得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柳枝客气又真心,近处看了才知道这诺敏尤物尤得点实在是多,冰肌无骨的仪态真是惹人一步三回头。
“又不是貔貅——”王衎嗤了一声,被美人抛下转脸投到了柳枝身边的行为很是不爽。
“啊~反正柳老板是在夸我!”诺敏咯咯一笑,诚挚的搭上柳枝的手:“不过,诺敏不是拍马,刚刚的话是出自真心,柳老板五官惊艳,聪慧有灵,是漂亮的嘎尔迪~”语末她悄悄覆上柳枝的耳朵:“草原上,嘎尔迪是凤凰的意思——”
柳枝怎么看怎么觉得现在的自己像只雏鸡。
“那我这个嘎尔迪可有点乳臭未干毛没长齐的意思……”柳枝小声的自嘲。
“诶,怎么会!你多喝牛乳,紫旦花调肌,还有,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教你跳舞,虽然你不用可以锻体练肌也会成为美人,但美人怎么会嫌自己太美呢?!”
谁说你不会说话,你简直太会了啊诺敏,柳枝被鼓动的七晕八素,当即要了紫旦花回去恶补,还有诺敏塞给自己的一套不遮脖子不遮腰亮着臂膀露着腿的舞蹈装。
调不调肌不知道,喝了两日紫旦花的柳枝在一阵腹部坠疼里迎来了自己的小姨妈,这紫旦花大概是调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