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霂。”我盯着手中的酒杯,余光扫到他顿了一下,然后放下了竹筷。我便作出一个浅浅的笑,抬眼看他,“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心痛过?”
有没有,为我心痛过?我无家可归,仓皇逃命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我心痛过?
他依旧没有表情,静静看着我,半晌才开口:“当然。”
我的心都漏掉一拍,生怕自己听错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又听见他继续说:“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于云溟宗,让人如何不心痛。有些人,我们连尸首都未能找到。你若见过那本名册,应该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可惜不知是云溟宗哪位弟子,一手好字,却被用来写这种东西。”
我哑然。
我能说什么呢。
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平静,至少是表面平静的举起酒杯:“林宗主大义。云嫣敬你一杯。恩重未报,他日林宗主若有用得着云嫣的地方,尽管开口,万死不辞。”
风吹得烛火摇摇晃晃。我干了那杯酒,酒尽入喉时听见他淡淡的回答:“你对我没什么用。”
最后一口酒就停在我喉咙里,一瞬间我竟忘记了怎么吞咽。
“你应该清楚,收留你们,净属宗是冒了险的。”林子霂把玩着空酒杯,“我的目的不过是保你们一命,你这个万死不辞,没有什么意义。”
那口酒在喉咙里待得久了,似乎没有起先那么难喝了。他袖口的云纹,我还是没有学会怎么绣。他说出这些话,我原来也可以假装不难受。
我费力的将酒咽下去,还能想到今夜风有点大,不知道会不会将这小小的烛火吹灭。
“是我胡言妄语了,林宗主莫放在心上。”
我起身将门关好,继续吃菜,胃口居然还不错。只不过似乎尝不出味道,可惜这桌好菜。
生活好像一下就平静了。像一潭死水一样。
每天我只需要打扫打扫屋子,在院子里练练剑,童婶做好饭我就回屋吃,叶青澜在院子里那颗桂花树旁边搭了一个秋千,我练得累了就在秋千上坐会。
每天都会有人送菜过来,童婶只需要告诉他明天需要什么菜就行了。郑枫南也经常过来,有时会带一些糕点或者什么摆件过来,他不会待太久,坐一刻钟便走,通常他都是和叶青澜或者童婶说说话,偶尔我也会和他闲聊几句,但终归还是没什么话可讲,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客套罢了。
大概是上天也觉得这样的日子的确枯燥乏味,所以才让那天我发现了叶青澜的异样。
那天我一如往常在练剑,眼风一扫看见两只漂亮的雀鸟在打闹,觉得有趣,就蹑手蹑脚的跟着它们看一看,找个乐子。
雀鸟停在院子外面的空地上,离得有些远,我便出了院子,蹲在竹篱笆旁边看。
篱笆外种了好些花,我蹲的那一处花开得正好,可以完全遮住我。叶青澜出来的时候,轧过枯叶,我听到响动抬头一看,正看见他匆匆离开。
我觉得奇怪。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我武功不如他高,不敢跟得太紧。好几次我差点跟丢了他,但心里隐隐知道他要去哪,所以竟也断断续续的跟上了。
这条路,我悄悄跟着郑枫南走过一次。这是通往净属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