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还是跟着安靖之走了。
主要是因为,安靖之拿出了宗主亲笔书信,上面还有净属宗章印。身份可以捏造,一个宗门的印章却无可伪造,更何况净属宗这种名声在外的宗门——虽然这个名声半数不是什么好名声。
信的大概内容是,安逸之自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撑不了几年,却在这种时候知道了害死自己儿子的真凶,所以特地委托表兄安靖之前来寻找林子霂,希望林子霂可以替他报仇,愿以宗主之位奉为酬谢。
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宗主之位,最后却被用来当作复仇的酬金,甘于落在一个外人手里。
内斗果然是千古不变的,拆散一个团体最有效的方法。
如果云溟宗也是内斗就好了。近年来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人心不齐,以强欺弱是常有的事,各堂之都有隔阂,老实说林子霂有想过自己要是真当了云溟宗的宗主,该怎么整顿宗门。
可惜满腹的想法,可能要换了地方实施。
然后用这个宗门去对付他曾经的宗门。
云溟宗也不必整顿了,外部力量的强势介入让他们空前团结,已是蛇鼠一窝,没救了。
那晚之后林子霂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夜夜辗转,不得好梦。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全是那些画面,是雨,是血,是泪,是他的无能为力。
此刻站在陈酒山下,他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孩子绝望的眼神。
还有那个雨中的小小身影。
他全都无能为力。
林子霂闭上眼,吸了一口冷冽的雾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痛苦的时候,他要做的,是踏进山上的那个宗门,为那位宗主报仇,然后得到宗主之位,这样他才能......
他才能什么呢?云溟宗没有收手,他不能阻止,等他能够阻止的时候,他又能挽回什么呢?
人就是这么一个自相矛盾的结合,林子霂知道自己要这么做下去,却不能避免现在的痛苦,他不断否定自己又不断给自己理由,于是在苦痛中继续走下去。
如果他放弃了,宗门里那些无辜的人就全完了。
云嫣也全完了。
“堂主既然到了山下,为何不上去?”
林子霂睁开眼,一个姑娘站在陈酒山青石梯的最下阶,负手而立,面色冷漠。
“我看子霂小友在想事情,不便打扰。”安靖之笑眯眯的捋着花白胡须,“双霜你下来干什么?”
“宗主派我下来接堂主。”
“哈,我又不是第一回上山,接我作甚?我看啊,宗主倒是没空想这些事,是你想下来接......我这两位小友吧?”
后面的净属宗弟子一片“啧啧”声,他们都知道她对林子霂的心思,被称为冰山美人的谭双霜平时总冷着一张脸,对他们爱答不理的,也有屈尊的一天。
郑枫南立即凑上去:“能让谭姑娘亲自下山来接,不胜荣幸。在下郑枫南,武林大会上曾与姑娘见过一面,谭姑娘可还记得?”
谭双霜瞥他一眼:“阁下与庄韫那一场,令人印象深刻。”
令人印象深刻的......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