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几乎是视死如归的抬头直视简顷。
简顷挑了下眉,后方一阵微凉的寒风吹过,将头发吹到了面颊上,他抬手将鬓角的头发拨到耳后,懒洋洋地环胸靠向椅背:“如此这般,本王的性命就交给你们保护了。”
“是。”杨将军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殷王在当年武小将军与骁族的对战中,随着武小将军的名声一同显赫于大楚。
可今日瞧起来……
倒似乎去之甚远。
杨将军只得抱拳道:“是!”
简顷满意地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站起身:“今日到此为止,杨将军准备准备罢。”说罢便折身往台下走。
杨将军又抱拳微微躬身:“恭送殷王殿下!”
对面两个将领也依葫芦画瓢:“恭送殷王殿下!”
简顷恍若未闻,他来时并没有带着袁离,是以这番形单影只,只就马车旁站了两个冷面殷王府黑衣侍卫,见到他向这一方走来,恭敬地将车帘拉开伺候简顷入马车。
走出校场,简顷不动声色又回眸瞥了一眼那校场黑压压的士兵,不明意味地笑了笑,随即转身道:“回府。”
待到简顷的马车离开校场周围,那股如黑云压顶的压力骤然撤去,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一时间有些松散。
杨将军当即蹙眉:“别松懈!正如殷王殿下所言,此行我们不仅要保护立山,保护大楚的一道防线,同样也要保护殷王殿下!”
士兵齐齐爽声道:“是!”
“杨将军。”黄将军走了过来,蹙了蹙眉,“照殷王殿下所言,岂非我们在打仗同时还要护着他?原本立山的情况就不容乐观,若是如此,还不若向陛下觐言让殷王殿下留守京都为好!”
杨将军看了他一眼:“这次的指挥任命给了殷王殿下,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听殷王殿下的差遣。”
言下之意是不同意黄将军的言论了。
黄将军反问道:“杨将军真能保证殿下不会扯我们的后腿?”
杨将军脸色微微一变:“黄志!你怎敢说出如此不忠之言?”
“我何时不忠?”黄将军面色微沉,“我只是怀疑陛下派殷王到来监军的真实动机!”
杨将军蹙了蹙眉:“不管是何等目的,都不是你我二人可以过问的!。”说罢,他便要转身回营。
黄将军见杨将军毫无反应,阴沉着脸便要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杨维!”
杨将军反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面色亦是不大好看:“黄志,你真是糊涂!”他飞快四下瞟了几眼,压低声音道,“你是初生牛犊,不了解武小将军!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但是殷王殿下——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你省省心罢!”
他一把将黄将军的胳膊甩开,转身之际目光在黄将军面上停留了片刻,又道:“切莫做出不符合你身份的事!”
黄将军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一步一步下了台阶,扬了扬下巴,重重冷哼一声,也折身下了台阶。
而对面的杨将军走下台阶,又顿住脚步回过头看着黄将军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傅之晓用完早膳,很是无聊,时隔不少日子又开始研究起从罗刹谷拐带出来的药草来。
自然,简顷还未回府。
袁离曾说过,若非简顷时不时自大的拒绝陛下的旨意的话,简顷应当是十分忙碌的,晋王不爱打理朝政,楚皇帝一个人又不可能面面俱到,各方势力若要完美牵制,堂下势必要有一人出头。
这个人,只能是名声显赫又精通人心诡诈之术的简顷。
诚然,简顷并不时常打理朝政,尽管如此,他也仿佛在用一只无形的手操控朝臣,是以殿堂上的文臣对他的敬畏和恐惧多来于此。
也就是说——
如今的简顷是进入这一个忙碌期了么?
傅之晓满意地将几根揉碎的药草投进小药炉里,随即起身去拿蒲扇,有人咚咚敲了几声门,她眼眸未抬:“进来。”
“王妃。”来的正好是昨儿帮她捡过腊梅花儿的膳房的小丫头,因为简顷院子里是没有丫鬟伺候的,是以袁离干脆将膳房那几个识趣的丫头给傅之晓调过来了。
“是云儿?”傅之晓抬了抬眼皮,“不用把门关上了,就打开罢。”
“是。”云儿将门推到一边,想了想,还是将门轻轻阖上。
“不用关门。”傅之晓余光瞥到她把门关起来,遂抬头看过来,却见云儿手执一封书信走上前,“王妃,这是方才一个侍卫大哥递给奴婢的,道是让奴婢交给王妃。”
傅之晓不解地问:“什么东西?”手上动作却没有停。
云儿摇了摇头,蹲下身:“只道是姑娘的故人。”
故人?
陷阱?还是?
傅之晓的眼珠动了动,起身将蒲扇交给云儿,自己走到窗户边将信拆开快速浏览了一遍,眯了眯眼。
简顷十分放心大胆带着她来大楚,就是仗着没人敢对他、对他的人动手脚。
而事实上证明,到了大楚这般久,也唯独太后一个人出过手。
其他日子,安全得是不能再安全了。
而这些日子里,她也十分认为没有人敢对简顷出手。
另外,要真能扯上关系的故人,除了白子明和齐昀,倒还有傅家那一家子。
不过傅家不太可能知道她在这里,否则岂非天翻地覆,早就偷偷遣人来了。
而齐昀——
说到底,他现在亦是十分危险,身边势必是有太子的探子安插着,不可能贸贸然跑来跟她叙旧情。
再者,以齐昀的身份,是根本不适合私下踏足大楚的。
剩下的只有白子明了。
“我要出府一趟。”她将那纸扔进墙角的炭火盆里,直到看见纸张被火舌吞噬化为了黑色灰烬,才折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件火红色的大氅,一边系着绳子一边道,“云儿,我现在要出府一趟。”
云儿一愣,手上动作停了下来,傅之晓立刻道:“别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