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这一摔，灶间有一瞬间的安静。
桂生离胖子最近，赶紧上前扶起他。
只见胖子一动不动，握着拳头，闭着眼睛，挣扎着念叨：“鱼……我的鱼……”
桂生好言好语：“您放心吧，鱼还能吃。”
胖子这才睁开眼睛，却一眼看到了不远处的碎盘子和已经身首分离的烂鱼，眼泪都下来了：“完了……完了……”
桂生扶着胖子起身，那边早有机灵的，跑过去把鱼捡了起来。桂生继续安慰：“没事！时间还来得及，再做一条就是了。”
胖子抬起袖子擦眼睛：“没了，这是最后一条，养了好几天就准备今天吃的……我们大人……嗝……”
想想这最后一条鱼，想想这顿可能不会善了的午饭，胖子哭出了声，还开始打嗝。
厨房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出声。他们家大人自从来了边关，脾气就不大好了……
不过，约摸从去年、不，前年开始，武烈侯府就事事不顺……
大人也是，被太后钦点当了这个副使，千里迢迢来了这破地方，又被特使单独留在这孙家寨，如今连吃饭这种小事都出意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听说京里喜乐楼的头牌又换了新人……
几个人心如止水般低着头，心里却个个开始跑马，渐渐地就越想越多。
没人吱声，还是桂生出主意：“要不，做点儿别的？”
“好，是得做点儿别的，还得想个由头才行！”胖子顺嘴说着，看一眼桂生，“刚才是不是你绊倒我的？”说着去看那地。
桂生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一个劲儿地摆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也是，这地是平的。”胖子自言自语。
桂生偷偷抹汗：还好还好，砖已经叫他偷偷摁平了。忙又出主意：“您看用蜂蜜烤个野鸡怎么样？这个我拿手。”
“去去去，一边去！”胖子一边松口气，一边呵斥桂生：“我正准备做这个！这个我也拿手！”
桂生利落地帮忙处理野鸡，又帮着搬来木柴，还向胖子表功：“这烤鸡就得用果木柴，有清香味儿！我特意挑的！您这是用的咱们当地的野蜂蜜吗？跟别处的味儿也不一样……”
絮絮叨叨正说着话，过来一位妈妈。头发一丝儿不乱，淡青色的妆花褙子穿在身上既利落又精神。
“莺儿姑娘让来问问，今儿中午吃什么。”看了眼食盒，“挺香的嘛！”
胖子赶紧上前：“嬷嬷，中午吃烤鸡，我这就亲自给大人端过去。”
这位嬷嬷是如今的梅院内总管，全家赐了郭姓的，自然有体面。桂生见她只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说什么，点点头，转身走了。
郭嬷嬷一走，厨房里又是一顿忙乱。胖子和一干人等赶着换了更新、更干净的白围裙，一个个精神十足、抬头挺胸地抬着食盒去了梅院。
桂生见他们走了，剩下的那些悄不声仍在忙碌的，大概都是特使大人的厨子了。也是十几号人，除了“哆哆”的切菜声，油锅的“滋滋”声，竟是不见丝毫嘈杂。
桂生又想上前帮忙，那些人却并不用他，食材甚至柴碳也都看着不让他上手。桂生无事可做，讪讪地回了顺安的大通铺。
顺安正拿了两个菜包子回来找他，听说他去厨房帮忙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吃了包子就回家去，七妹的纸笔过些时候再买，又叮嘱他，回去告诉七妹，副使郭大人是武烈侯府出身，这段时间要留在孙家寨了。
“今天在厨房帮忙的事儿，回去好好跟七妹说说，那吴胖子和郭嬷嬷可是大户人家、武烈侯府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