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人重伤不能骑马,碧麟和他共骑一匹,走到午后到了平湖城,回了他家家宅。
华园占地极广,当中亭台楼阁,曲径回廊,之间假山怪石,奇树异草,一带河水穿平湖城而过,在城外积了个老绿湖,城里面有个小绿湖,他家墙围了半个湖。
进了门,碧麟唤来昆叔,把亦人交给他安置照顾。昆叔是他母亲家原来的奴仆,有些年纪了,皮肤坳黑,头发卷曲,倘着胸膛,腰带上插着本地人抽烟的烟杆,见了碧麟甚是高兴,要拉他好好聊聊,说夫人正在铺里发米救济难民呢。碧麟让他救治病人要紧,他就抬亦人去了。碧麟让他安顿好亦人后,告知母亲他已回府,因有急事要办,需再出门。他随便换了衣服,去找同门。
碧麟边走边沉思,有个穿得气派的中年人拿了账簿算盘边走边打得噼啪作响,俩人都心有所思,到中年人的大肚子顶到了碧麟,撞得账簿算盘都脱手,俩人都吓了一跳。碧麟半空中抄了这些杂什,中年人气得两撇胡子翘起,正要发作,定睛见是碧麟,连忙抱歉。这是柴总管,华府诺大家业尽由他安排妥当。寒暄完,碧麟要赶着走,柴总管拖了他,“少爷,你回来太好了,家中的帐你快来看看,夫人她……”
碧麟挥挥手,“家中有您与母亲打点,甚是放心……”说完剩下柴总管在原地。
龙师姐和众师弟妹也是刚落脚,碧麟和龙师姐道了遇到的事,龙师姐提起有个念纯师兄也来了,碧麟赶着出去追回伽梨,让师姐代他问好。他牵了马出门,听到“碧麟师弟,你们家好气派啊!比韦罗姓的贵族还要厉害。”迎头撞见一人,是个十七八岁少年,穿着素色宽大长袍,满脸笑容,头发并不束起来,披在后面,用一根带子绑着不至于散乱。“你怎么刚回来就走?”碧麟:“郭师兄,碧麟尚有要事要办,招呼不周,回头再给您细说。”话毕便上马走了。
待出了城门不远,念纯从后面骑马追来,说:“韵丝师妹给我说了你们的事,我跟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吧。”韵丝就是碧麟的龙师姐龙韵丝了。
他们回到那天伽梨被掳的树林,向着万武都城方向走,到了个村庄,从居民口中得知官兵当夜经过此地,按其所指一路询问,官兵踪迹明了。原来当初官兵要暗抓伽梨,不能泄了行踪,于是都是乔装打扮,如今任务既了,恢复了军服,毫无遮掩。
念纯性格外向,一路只当是游山玩水,和碧麟无所不谈,两人交换各自门派中的事和一路见闻,念纯感叹碧麟的家世显赫,又聊到龙韵丝是几个女的中长得最好看的,而且身材曼妙,虽脸上有条奇怪的纹身,也不妨碍,不如说是更添神秘色彩。不过却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这是最大的缺点,“你说她们那纹身从下巴一直画到身子下面去,到哪里是尽头?”碧麟只是微笑。
他俩循着官兵踪迹,如此过了五六日,这日正午到了一片沼泽,路到此分两边,围沼泽张开,按照前面路人指引此方向必定无误,却不知官兵如何过此沼泽。
念纯道:“碧麟师弟,你说他们是向左还是向右走了?如果走错了,再回头寻,人家都回到了万武城睡大觉了。”
此时见来路几个农民赶着两辆牛车载着货物,车破旧得很,箱子却新。农民长得壮健,为首一个人长得威武。
碧麟下马问道:“各位大哥,您们在这边运货,可见到最近有官差走过?”
有个年轻的农民见他衣着虽不华丽,材质剪裁却非平民,背着双剑,另一人却是全身大袍包裹,奇装异服,非寻常人士,问:“你们为啥要找他们,你们也是官差么?”
念纯看他们起疑,道:“我们是给他们送信的,找了几天都没找到,真麻烦,大哥们如果见到他们走哪了,劳烦告诉我们,早送完信,我们俩回家睡大觉。”
那年轻农民问:“是送什么信?谁要你们送的……”说道一半被领头的农民挡住,那领头道:“昨天看他们一堆人跑过,匆匆忙忙进了沼泽啦。你们跟到里面去,说不定脚印还没有消呢。”
两人谢过农民,进了沼泽。农民继续运货,看他们两人走进齐肩高的草丛中。沼泽一望无际,哪里有官差的踪迹?
沼泽地面时而泥泞时而结实,两人下了马,牵着走,低着头留意水洼,人马都走得艰难。不久的确找到一堆马蹄车辙印。
念纯说:“碧麟师弟,你觉不觉得刚才的农民看起来不像农民?”
碧麟道:“带头的大哥眼神坚定,眉宇间有一股威严,确实不像平常农民。”
念纯道:“我看他们倒像是专门拦路抢劫的山贼,说不定平常就像今天这样,专门把人指进来这沼泽里面杀人越货。瞧他们打量你的眼神,直把你当一条肥羊。”
入夜,两人草草吃了些干粮,挑了块干的地面生了火。铺了草在地上,念纯让碧麟睡下,自己守着夜。
夜深,念纯半梦半醒地听着各路蛇虫鸟蛙的叫鸣,草互相摩檫的声音。突然一只手指戳戳他腿上,碧麟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向他打打眼色,一张网铺天盖地撒下来,当头兜住他们俩。四面八方一帮带刀土匪突出,个个浑身黑布,只有眼睛和刀,黑草丛中闪闪发亮,几个人解了两马缰绳,用刀身拍了马,马受惊疾奔而走。
剑光一闪,碧麟和念纯已破网而出,念纯还在把缠在脚上的网踢开,碧麟的剑已经归鞘了。
碧麟正待开口询问,只听一人低声道,上!众土匪一拥而上,碧麟不拔剑,出手却快无伦比,敌方一下子躺下了三个,均伤的不是要害。回头看念纯已经被人刀架在脖子上挟了去,只距碧麟四五步,碧麟下潜从一个挡在念纯前的土匪腋下穿过,向后面挟持念纯的人而去,那人还未反应过来,碧麟已到他跟前,右手搭在刀柄末,左手擒拿住他右手肘一推,念纯的脖子到了那人的手肘窝,如此刀不至于伤到念纯,碧麟双手发力旋托,那土匪手腕手肘齐齐脱臼,痛得嗷嗷直叫。
念纯没了支撑,脚一软跪在地上,碧麟推开手中脱臼的土匪,回脚踢中身后另一土匪的膝盖,顺手一肘敲在他鼻子上,那人应声软下。碧麟再围着念纯转,瞬间又有两人倒下,一有人倒下,就被同伴拖开去,似训练有素。一壮汉抢前攻来,刀法沉稳,招招紧迫,众人此时围观着,并不上前,此人应是他们头领。
碧麟也不还手,只刀划到身边时移动一步。战了一会,碧麟贴着刀锋避开,双指抠在刀护手上,一手捏着刀背,把他的刀夺过来。众人作势围攻,那头领举手让他们停下,碧麟把刀双手奉还给他。那人接了刀,抱拳致敬,吹一下口哨,众土匪退入草丛中,不一会便没了踪影。只剩下碧麟平静地看着念纯急喘。
过了良久念纯才想起,在身上乱摸,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