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毫不吝啬,这窗外的大雪仍然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王娡被刚进来的小公公打乱了思绪,似乎忘记了要给饥饿的鸟儿们找食这档子事情,这会又闲着无事般透过窗子继续欣赏着这美丽的雪景。
大雪模糊着她的视线,让园中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的,犹如一幅上好的雪景水墨画映在眼帘,让她不能自拔,陶醉在此。
王娡没学过画画,也一直没有这个条件学习,要不她真想一点一滴把这难得的景色记录下来。正当王娡遗憾着的时候,不知道哪里突然跑出来一只小白兔,蹦蹦跳跳地乱入到了王娡眼前的这幅画卷之中。
小兔子离窗子并不算太远,透过蒙蒙的雪雾还是让王娡看了个真切。这小家伙正在东瞅西望,左蹦右跳,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浅浅的、肉肉的脚印。它浑身雪白,只有眼睛、耳朵和那三瓣嘴是红色的。这色泽和这雪地,还有树上的红灯笼甚是般配,不经意间恰好完美地融入到这幅画里,甚至还让这幅美景中加入了生命的气息,由平面变得立体、由静态变得动态了起来。
王娡瞅着稀奇,心中却对这只突然出现的兔子感到不解和疑惑。她已经在这后花园工作了几个月的时间,除了园子里每天负责吵闹的各种小鸟,或者偶尔盘旋在空中的老鹰、秃鹫,还有就是护院的几只野猫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她几乎没有看到过其他大一点的动物。这只小白兔它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呢?王娡纳着闷。
小白兔不停地在蹦,王娡继续瞅着,真是越瞅越喜欢。其中还夹杂着好奇,还有怜爱。此时此刻的她突然少女心爆棚,把刚才还停留在脑子里的疑惑不经意间丢在了一边,鬼使神差般地到花房中顺手披上了一件披风,然后打开大门,朝着小白兔蹦跳的位置快步走了过去。
这只小白兔估计是太子府哪个地方人工喂养的,通着人性,见到有人朝它走过来并不急于躲闪,还是按着自己的意识到处乱蹦着。王娡快步走到了它的跟前,轻松地摁住了它,它也不挣扎,任凭王娡蹲下身子把它抱入了怀中。王娡怜爱地伸出手指弹了弹它身上的雪花,顺便从头到背摸了摸它的毛发,这才起身想回到温暖的室内。
这刚起身转身一迈腿,不料迎面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王娡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此人如她抱兔子般抱了起来,手臂也一并被抓了个牢实。
“啊”的一声,王娡本能的叫了起来,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不知所措。她这会手里抱着兔子,怕兔子摔着,不敢撒手,两只手臂又被来人压得紧实,根本挣脱不了。无奈之下,只能下意识地扭着肩膀晃着头,想挣脱这种束缚。
就在王娡挣脱无门,准备放大嗓门大声呼救的时候,她的余光却扫到了快步进入她视线中的陈公公,那位她想了几个月都不曾出现的陈公公。陈公公一边往这移动,一边不停地朝王娡挥挥手点着头,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这一刻王娡终于是明白了,敢在这北宫如此放肆无礼的男人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当朝的太子爷,这北宫的主人。此刻自己正在他的怀中,温暖而急促,略带着微醺酒香的怀中。
王娡并不知道这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兔子不仅仅只有她盯上了,同时也被难得有时间到花园里观看雪景的刘启逮了个正着。因为位置不同,视线的角度也有所不同,园内的、窗内的两人都不曾发现彼此的存在。只到这安静的雪景再次被王娡的出现而打破,人入画中,这幅画卷因为王娡的出现增添了更美的元素。
在太子醉眼熏熏的眼中,犹如月宫嫦娥披着那湛青色的披风,踏着洁白的云彩,来到凡间要抱回偷偷逃走的玉兔。
这月宫仙子果真与众不同,是凡间女子都不能比拟的。那白皙光泽的面容上透着一点绯红,白里透红、桃花玉面;略微高挑的身段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这迷糊糊的太子看得出神,眼瞅着这“嫦娥”抱起玉兔好像就准备要起身离开,返回月宫去了。
酒壮怂人胆,刘启借着酒性,也就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处,这会哪里肯让这刚下凡间的仙女轻易逃走。他赶紧快步迎了上去,管你嫦娥还是仙女,天上的还是地下的,此刻都是自己的。他冲过去、抱起仙女就往眼前的屋内大步走去。“噹”的一脚踢开房门,找准床榻,紧接着下一秒,王娡就被他粗鲁地扔在了上面。
陈公公后脚快步赶到,安静地从外面带关房门,警觉地守候在屋外。这个时候,是绝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惊扰到了太子爷的。此时的陈公公也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面带微笑,对自己这天衣无缝地安排感到满意。心里想着:这种遇见不要太完美,要是这女娃不出门,要让太子爷进入到那屋中只怕还要费上一些周折。现在好了,任务完成,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剩下的就要看这女娃自己的造化和本事了。
被刘启踹开的自然是王娡和燕儿居住的花房了。一切都没有变动,只是那只受了点点惊吓,进门就从王娡手中挣脱的小白兔在花房里东张西望,到处乱蹦。顺带祸害一下路过的花草,毫不知情地成为了刘启和王娡邂逅的关键“红娘”。
而这边的卧房中,进了屋的刘启像一头压抑了太久的野兽,他咆哮着,用手疯狂地撕扯着王娡身上的衣物,生怕这到手的猎物马上就会消失一般。这手不好使的地方,他甚至用上了自己的牙,真是不肯耽误哪怕是一秒钟。王娡也是的确太久没有接触过男人了,在确定这个男人就是太子爷后,她原始的欲望和野性在这一刻也被刘启完全唤醒。她来不及端详刘启的容貌,默契般配合着快速解开刘启的衣袍。只是相比刘启那粗暴的动作,王娡要温柔很多,她还能理性地判断,这太子爷的衣物是不能随便损坏的。
冥冥中好像真是被安排了一样,眼前的这一切对于王娡来说可谓驾轻就熟,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以前在长陵的时候,金王孙每次外出捕猎归来,看到多日不见的王娡后何尝不是这种猛虎扑食的状态。于是,干柴烈火在快速吞噬着这床上的两人,一顿久旱逢甘露的尽情演出过后,刘启虚脱无力,像个婴儿一般倒在王娡身旁睡着了,甚至还打起了小小的呼噜。
王娡这时也是香汗淋漓,呼吸急促,甚至身体还有些抽搐,一时无法平复。她这会终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看看眼前这位她既期待又有些恐惧的男人。
在她的眼中,这是一张成熟而坚韧的脸,胡子黝黑但并不稠密,眉宇间透着一股神秘的忧郁、忧郁之中又略带伤感。容貌亲和无奇,却又不怒自威,有一种神圣而无法侵犯的庄严。仿佛他历经过这世间所有的沧桑,同时又战胜了世间所有的危难。这张脸有些苍白,即便这苍白之上还透着细微的汗水,却也显得刚劲而有力。
王娡出神的一边欣赏着眼前的这位男人,一边在床上摸索着找到了一条手绢,轻轻地擦拭着刘启脸上的汗迹,生怕用力过大,吵醒了熟睡中的太子爷。
刘启继续酣睡着,王娡也有些困倦但必须强忍着,她安静地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思维重新回到了现实当中。她快速地理顺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其实也很容易想得明白,燕儿的调离和太子爷的出现一定是陈公公在暗中特意安排的。如陈公公所望,她和太子爷真的在这后花园“偶遇”上了。平时极度理性的太子,在酒精的作用下,自然是完全无法抗拒这王娡的美貌的,特别是偶然地遇见增加了太多浪漫的遐想,让这成功的几率更大上一些。于是这后面发生的事情也就顺利成章,水到渠成了。
王娡想到这,这才记起了母亲左叮嘱右交代的一件最重要事情。事已发生就不再犹豫,她皱皱眉、咬咬牙,伸出左手的手指放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至此,臧儿就王娡进太子府最担心的事情被今天突发的事件轻易地破解了,此时此刻,和太子爷躺在一起的王娡,她将彻底丢掉她的过去,完完全全成为太子的女人。
刘启一直昏睡了近两个时辰,这会酒终于算是醒了过来,只是头还有点晕有点疼。王娡眼瞅着太子爷就要起身,赶紧羞涩地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刘启望了望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是一脸懵逼,他尴尬地坐起身来。低头看了看眼前娇美熟睡中的王娡,随着呼吸起伏有明显咬痕的脖颈,再又看了看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床榻。现在酒已经醒了,记忆也慢慢开始清晰了起来,他已经完整地想起了刚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陈喜,陈喜。”刘启叫唤着陈公公,用来缓和自己这种尴尬的状况。陈公公正愁时间不早了,犹豫着是不是要闯进房来强行叫醒太子爷,这会听到他的呼唤,快速地推开门低着头走进了房间。作为太子爷贴身的内侍,陈公公对眼前的场景并不陌生,处理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他快速地伺候太子起身,背靠王娡,隔开她的视线。然后开始整理太子的发髻,配合着太子穿带好身上的衣物和配件。再接着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把头伸出门外,确定四处无人之后,才给了太子一个眼神。刘启会意,快速地离开花房,朝大雪中走去。陈公公紧随其后,也没忘记顺便抱走了那只起了重要作用的白兔。
刘启前脚离开,王娡也不需要再继续装睡了。她赶紧也从榻上下来,找到换洗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快速地收拾起了床上的一片狼藉,用床单包好,正愁着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时,屋外又传出了敲门声,却不是燕儿,而是陈公公遣人过来收取王娡刚刚打包过的东西,同时还带来了一套干净的铺盖用品和一套日常衣物。临走之时,这位小公公还没忘记一脸坏笑,口中说着恭喜恭喜,坦白着跟王娡要喜钱。王娡手头哪里备有银两,只能假装并不知情,转身就进了内屋。小公公是自讨没趣,只能灰溜溜地抱起东西离开了。
王娡在床榻上铺上刚送来的铺盖,一切都复原到刚太子进来之前的样子。还好这下人们用的铺盖都是完全一样的,这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把榻上处理妥当后,看着燕儿还没回来,王娡又烧了一大锅水洗了个澡,仔细冲洗这身上留下的味道和痕迹,再对着铜镜系上一条丝巾遮住脖子上的痕迹,这才心神不宁地坐下。又过了约半个时辰,燕儿这才回来,这会夜都已经深了。两人胡乱地吃了点东西,也不想交流什么,躺在榻上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王娡并不想这么快让燕儿轻易察觉到。至于这件事是福是祸,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她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把握。自信对她来说还是有点缺乏的东西,更何况太子爷还有着那么多的女人。
与此同时,榻上的燕儿也是心事重重的,从正殿帮忙回来,她还顺便去了一趟她真正的主子程夫人那里,汇报了一下近期自己的工作,其实也只有太子妃在寝宫中的一些事情。程夫人对燕儿的工作进展并不满意,因为在她的心中,无儿无女的太子妃威胁不大,那位栗夫人才是她真正的大敌,是必须用尽一切手段打败的敌对力量。
燕儿身在后花园,很难捕捉到偶尔才出门的栗夫人太多信息,和程夫人的期待差距很大。为此她也是百口难辨,不敢有过多地解释,怕开罪这位外表谦卑随和,内心疑神疑鬼,骨子里却完全琢磨不透的主子。
第二天一早,燕儿不多言语,赶早就收拾好自己,继续去正殿工作了。燕儿这一离开,无疑给王娡带来了一个可能比较清晰的信号,她有备无患地准备好她能想到的一切,吃过点东西后就迅速调整好心态,准备太子爷随时可能的到来。兴许是内心过于紧张了,这时间过得是特别的慢,她紧绷着神经,不免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她不能确定昨天她和太子爷匆匆“偶遇”是否能让他满意,她也没有把握太子爷是否瞧得上她这一个身份低微的下人,更加无法判断自己伪装下的“第一次”经历是否真正成功了。
或许自己也就只是太子爷酒意之下宣泄的工具,要不昨天怎么不和自己说上一句话。就算太子爷之前是酒醉了,但酒醒了之后总是可以交流几句吧?那样她的心里也会踏实很多。如果真是猜测的这样,那自己真的再没有机会能够这么接近太子爷了?这么说来,自己进宫岂不就算彻底失败了吗?那该如何是好?陈公公还有办法把自己给弄出去么?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宫中郁郁终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