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有着差不多三十人的大炊事班里,如果按大、中、小来排列位置的话,老董还是能算得上是中班长的,加上平时待人实在,在这个群体里,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个有点傻实在的小新兵,老董就仿佛看见了自己当初的样子,所以,他主动请缨,向大班长要来了乌七的管理权,也就是说,以后,乌七的一切行动,包括训练生活,都由老董管理了。
“老董,这都一周了,这乌七还不会切菜呢,是不是得加个班了,”马帅冲老董抱怨着,“不是我说,你呀,也太宠着新兵了,这新兵不练,他永远是新兵,你得练他两回,他才能扛起事来呢。”
“诶呀,这帅班长又知道了。”老董这么说,无非是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如果真按照座次序列的话,马帅这个第三年的小士官是连小班长都算不上的。这里不同于连队,在连队里,义务兵很多,士官一般情况只要带好义务兵就可以了,而炊事班里的骨干力量是由士官组成的,哪怕今年已经第十四年的大班长王建军,在忙完自己的事后,也是会各个屋子转一转,打扫打扫卫生,择择菜什么的,这里的每一个人,自从换上那身象征着炊事员工作的白色工作服,就只有一件事,干活。所以,很多人都会说,我当兵要是去干个炊事员,这兵当的还有啥劲,不如在地方打工呢。不过,乌七倒不这么觉得,因为在地方,可没有人这么关心他。
“真的,你要不爱说,等会我叫他晚上在这加个班,”马帅接着说。
“行了,帅班长,晚上我和他在这就行了,你呀,还是回去休息吧,咱们配菜区的快刀手怎么能熬夜加班呢,”老董说着,把手里择好的芹菜,往马帅的案板上一丢,“快刀手几秒钟能切完这一把啊?”
“不吹不黑,十五秒,”说话间。
马帅右手执刀,小臂回收,左手微弯,固定芹菜,刀面垂直与芹菜近乎平行,只听得“当当当当当。”
老董再往上看了眼时钟,不多不少,刚好十五秒。
“好!”老董伸出食指,两眼盯着马帅,“不出半年,我一定把乌七练的比你快。”
“那要没我快呢?”
“你说咋就咋。”
“那就一瓶饮料,十五块钱的那个。”在这里,永远没有一瓶饮料解决不了的事儿,如果有,那一定是你的饮料买便宜了。
“行,那他要比你快,你请我。”
“没问题,”说着,马帅把腿一伸,从裤子兜里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笔记本,“这么个大事儿,我得记上,今天十二月二十四奥。”
“你记到第一页,别忘了。”
“放心,”马帅接着边写边嘟囔着“半年后,六月二十四日,我与乌七比试刀工,赢的一瓶十五元饮料做奖励。”
“这就能记住了?”
“只要你不偷我笔记,我肯定记得住。”
“到时候你笔记还真没准就不见了!”
“你要这么说,那我回去得赶紧刻到床板上!”
晚饭结束,连队又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乌七也打扫着卫生,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和连队时间略有不同,炊事班在晚饭后时间相对自由,他们可以洗衣服,在宿舍看书,去训练场体能训练,,,当然了,这要是在第二天早晨的菜已经配完的情况下,所以,争取这每天不多的自由时间,也是大家工作的动力之一。老董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乌七的肩膀上,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
“那晚上留下加个班,有意见吗?”
“没有,保证完成任务,”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乌七早就把老董当成了老大哥。
“那行,晚上我和你在这加班,练练刀工。”
“是!”乌七打了个立正。
“你小子!”老董笑笑。
当其他人都带回享受自由时光后,老董拿出了一块和好的面,“就它了,拿菜练刀工肯定挨骂,你把这个切好了,切菜也就不难了。”
“没问题!”乌七说。
“咱们这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刀,你就先用我的,周末司务长外出,我让他给你带把刀回来。”
“是。”
“把面压扁,”老董在一旁指导。
“对,”“拔刀斜过来,”老董一边说一边用手给乌七纠正着动作,“对;”“刀垂直,往前推;”“对,刀在斜一点;”“好,慢点,一刀一刀的来;”“对,别急;”“左手指往回收,又出来了;”“对,在细点。”
乌七在老董的指导下,一步一步的做着动作,尽可能合乎标准。
“知道为啥斜着刀不?”
“不知道。”
“你看你帅班长切过菜没?”
“看过。”
“是不是本来挺细的菜,他切出来就又长又薄。”
“对。”
“我跟你说,这就是斜刀切的,也是最基本的刀工。”
“你现在刚开始,不用求快,动作先做标准,别心急。”
“是。”
“知道为啥咱们晚上有时间出去跑跑步,洗洗衣服啥的不?”老董握住乌七的手往里斜了斜。
“不知道。”
“我告诉你啊,就靠这个,刀工。我们只要能在下午把第二天早上的菜切完,那晚上就直接带回,一点也不墨迹。”
“那我又在拖后腿了。”
“没有,现在咱们人手还算够用,你也刚来,怎么能说拖后腿呢,慢慢的,你就可以一个顶俩,一个顶仨了。”
“我能顶一个就行了吧,”乌七看着老董。
“肯定不行啊,一个顶一个,你的意义在哪呢,咱们可是火头军,哪个不顶个俩仨的。”
“我能行?”
“能行啊,你不仅能行,你还会比他们棒!”
乌七一刀一刀地切着面片,左手手指已经磨得通红。
“刀和手指别靠的那么紧,听***说过吗,敌进我退,刀走手也走,”老董指导着。
“班长。”
“嗯?”
“没事儿。”
“累了?”
“没有,”“不是,”“真不是。”乌七赶紧解释。
“哈哈,累也没用,”老董被他逗笑了,“看见没有,八点三十结束,还有二十分钟,从今天起,每天都是,必须完成。”
乌七在炊事班和班长有说有笑时,零时小组的那两位成员正经受着非人的折磨。他们的经历告诉着人们,猛士车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尤其相较于装货的大卡车来说。侦察排的兵都是各个连队挑选出来的,这群尖兵都有点本事,在这里,也只有有本事的人才有话语权。对于马飞这个名誉第一,这里的训练已经让他吃不消了,更别说戴个眼镜,爱吃辣片的大学生了,这不,大学生一到终点,就把背囊一丢,一副死相。
“起来,这就不行啦?就这还来侦察排,我看去炊事班还差不多,”班长踢了踢这个最后一名的背囊。“坚持不了就走奥,也不知道营长咋想的,让两个列兵来我们排,从老兵里挑不是很好吗?多此一举。”
听他这么说,高傲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背起自己的装具,立正站好。“班长,我还可以。”
“可以个锤子,二十五分钟,你给猪每天吃这么多饭,猪都能跑回来了。”
“是!”高傲也毫无办法,只好夹起尾巴。
“倒数第一个回来,洋相倒是出的不少,是不是!”值班员紧贴着高傲。
“是!”
“听说你还是个大学生,大学生就这个素质吗?”
“是!”高傲不假思索,然后赶紧吐了一下舌头,场面略显尴尬。
值班员白了高傲一眼,看了看手表,“带回洗漱,熄灯后别让我看见楼道里还有人,明白了没有!”这个值班班长训完高傲接着说。
“明白!”
“解散!”
口令一出,士兵们冲进了营房。每晚的武装五公里在这里似乎是必不可少的,然后就是紧张的洗漱,然后睡觉。第二天又是和今天一样,起床,训练,吃饭,睡觉。在这里,时间不属于任何人,它是最高级的支配者,高傲和马飞被时间牢牢地支配着:
起床,吃饭,训练,睡觉。一切都极其简单,就像被装好程序的机器,按部就班,在什么时间,他们就会准时出现在哪里。这里不会有任何跳出制度之外的想法,就像值班员说的,如果你还有时间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小九九,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咱们的训练强度不够大,你,还不够累,,,
“怎么,高调的吊车尾,什么时候逆袭啊?”马飞问。现在,这两个零时小组的成员依旧保持着传统,每天熄灯后,总会去器材室搞搞体能。说是搞体能,倒更像是两个病人之间在探讨病情。
“放心,我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高傲咬了一口辣片,狠狠地说道。
“你上的是动漫大学吧,小学念完就去的?”马飞笑了一下他。
“不不不,”高傲又咬了一口,“保持青春活力,全靠它了!”
“md,智障,”马飞自从到了这里,名誉第一的头衔早就消失不见,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如果不是还有这个大学生能调侃几句,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没法坚持的。就这样,零时小组遭遇着天壤之别的待遇,不过如果你问他们,
“把你们换换,你乐意吗?”
答案肯定是:
“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