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夜寒枢居住的房屋之后,屋子里面摆设朴素,木桌木椅看上去都是手工自制作的,表面因为长时间使用被磨得光滑,看得出岁月痕迹。
“你们坐吧。”夜寒枢提着篮子走到了内室。
郑沐风和星涟二人看着房屋中的摆设,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其余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草药和晾干的野兽内脏,房屋中也充斥着药味,俨然就是一处药铺扮相。
“小枢,你这里怎么看上去像是医馆药店一样?”星涟摸了摸这些草药,习惯了这些药味之后,反而令人有一种浑身舒服的感觉。
“我义父之前便时常研究药物,我算是继承了义父的技艺吧。”
夜寒枢端出两杯热茶,同样散发着药物的清香。
郑沐风和星涟相互看了一眼,又看看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水,郑沐风倒不忌讳,直接端起茶水,轻轻呷饮。
“嗯,入口虽苦,但是触舌缓缓留香,提神醒脑......”
“这是变种草桂花茶,义父对于变种草药多有研究,有些普通的品种,如果沾染某些奇怪的灵力,便会有所变化。”
“听不懂......”星涟看到郑沐风毫不忌讳的喝了下去,也忍不住品了一口,“草桂花是什么东西?桂花吗?”
“紫罗兰吧。”郑沐风细细想了想,“记得以前大学里面听过......”
“总之这变种草桂花茶是父亲的得意之作。”夜寒枢看着杯中缓缓浮起的白色蒸汽,眼神略显迷离,“我每次闻到这茶的芳香,也能回忆起一些义父的往事。”
郑沐风看着夜寒枢的眼神,大概也能看出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的故事了,说出来之后脸色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你的义父,也是夜族人?”
“不,义父是人类。”
“可是他们不是说你的义父......”郑沐风语气一顿,“魔人”这两个字着实说不出口。
夜寒枢倒也不在意这一点,淡淡说道:“义父也没有说过他的往事,只是跟我说他是人类。以前和义父一起隐居在深山中,他时常会蒙着面出去行医,救济他人,在我心中义父温柔善良,绝非坏人。
只是大概三年前,义父生病了,忽然说要到这里来,我就跟着义父来到这里,却遭到了村子的驱逐。好在我发现了这座夜族城镇,才和义父有了栖身之所,不过义父病情越来越重,最后还是......”
“抱歉,说起你的伤心事了。”郑沐风看向窗外,正好可以看到远处树下,夜寒枢义父的墓碑。
“不过世界上也是有好人的,村外墓地的婆婆在最后的时候帮助我照顾义父,安慰当时悲伤的我......估计正是因为这样,义父最后去世的时候,眼中还带着笑意吧......”
“婆婆?”星涟拍手道:“嗯嗯,我们来的时候也看到她了......”
“婆婆就是那样,喜欢帮助路人。”夜寒枢微微闭目,似乎也不远多说,起身道:“一会儿我会准备晚饭,你们先住在这里......”
正在此时,夜寒枢领口一松,露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星涟眼尖,忽然道:“这是什么啊?”
“这个?”夜寒枢从领口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太阳项链,“这是父亲的遗物,还没有来这里的时候父亲就给了我,我便一直贴身保存。”
说到这里,郑沐风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项链说道:“那些怪物不会是为了夺取这个来的吧?”
“这倒不会。”夜寒枢摇了摇头,“这东西并不值钱,况且它们也不可能知道我有这个东西......它们来这里,应当是为了我们夜族的印记......”
“夜族的印记?”星涟微微一怔。
夜寒枢听到星涟的疑惑,眉头微皱,转过身去。
“这是我们夜族的事情,你们还是以你们的任务优先吧,不必在这些地方多费心。”
说罢,夜寒枢脸上柔和的气息又被隐藏了起来,转身走入厨房。
星涟连连摇头:“看来这个家伙很是顽固啊,我去看看,万一给我们下个药......”
“那你还敢喝他的茶?”
“那不是看到你喝了嘛......”星涟站起身来,哼着小曲走进厨房。
郑沐风也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虽然现在的处境跟自己寻找班蓝和那个神秘人的目标没什么关系,不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吃完晚饭,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夜寒枢似乎有点后悔刚才说话太多,随便应和几句就走出客厅。
郑沐风二人则是被安排在了另一个房间,正好可容二人安睡。
星涟这人就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只是叨叨了几句任务的事情就沉沉睡去,丝毫看不出来一点担心和慌张,甚至连郑沐风白天展现出的力量都未曾质疑。
郑沐风就不一样了,总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太过随波逐流,目标和下一步的计划毫不明确。回到原来的世界,寻找队友这个目标显得遥不可及。
想到这里郑沐风就有点不安,于是看了眼一旁呼呼大睡的星涟,下床起身,走出院子。
城中尽是断壁残垣,虽然城市的昔日繁华已经不再,如今的废墟反而与自然融为一体。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四周的草木青苔如同衣襟被服,盖满了倒塌的石壁和碎裂的雕像,悠悠岁月早已经将这些棱角磨得光滑,自然的气息将沉重的历史轻轻覆盖。
这种感觉,反而让人感觉非常奇妙。
郑沐风伸了个懒腰,活动脖子,准备找一处草坪躺下,享受这皎洁月色。
忽然,郑沐风目光所及,却看到不远处广场中心,有一个人影伫立。
于是揉了揉眼睛,走了过去。
空荡的广场正中,青石台上,正是夜寒枢微微低头,双手握拳放在胸口,仿佛在祈祷什么。
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显得无比神圣。
这一幕,让郑沐风都有些呆了。
“沐风?”
郑沐风回过神来,发现夜寒枢将手放了下来,正侧身看着自己。
“啊,真巧啊!”
郑沐风假装吹着口哨,走上前来。
“星涟兄呢?”
“他呀,笨蛋一个,睡得不省人事。”
“那还真是他的风格。”
夜寒枢抬头看着月亮,若有所思。
“你刚才在做什么啊,难道是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
郑沐风在一旁找了个废墟石块,靠着断柱躺下。
夜寒枢双目微瞑,静静的思索了片刻,忽而摇头:“我隐约记得我的母亲说过,我们夜族拥有‘夜之力’,是夜的主人。”
说到这里,夜寒枢转过头来,苦笑一声:“不过如今只有我一人,‘夜之力’是什么,如何用,已经无从学习。我能做的,就是每天晚上来这样默默地祈福,若夜之力真的存在,就能够在冥冥中起到作用。”
“祈福?”郑沐风对夜族本来就很感兴趣,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祈福什么啊?”
“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看惯了战争、逃难、饥饿、生离死别,感觉此刻的我很幸运。所以我希望世界上没有战争,其他的族人都能够幸福快乐......还有,就是希望我死去的族人能够安息。”
听了这话,郑沐风暗自有些惊讶:“我还以为村子里的人那么对你,你会怨恨人类和世界,没想到反而为他们祈福。如果那些家伙知道这些,不得羞愧致死。”
确实,让世界美好,每一个人都能够幸福或许是每一个人心中的最初理想,但是一旦卷入了生活之中,这一切就会被尘世喧嚣冲淡,到最后只有戾气。
“见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孤高的杀手,莫得感情,不过这回看来,感觉内心戏比我都多。”郑沐风哈哈一笑,却见夜寒枢目光一冷,向自己看来,笑声顿灭。
“开玩笑啦......”
“我很孤高冷漠吗?”
忽然夜寒枢眉头一皱,靠近一步,吓得郑沐风从石头上滚了下去。
“还好,还好.....”
借着月光,夜寒枢露出一丝淡淡笑容,略显无奈。
“你们两个大男人这是干什么呢?有点肉麻!”二人一怔,只见星涟双手插在胸前,靠着柱子站在不远处,嘴里还打着哈欠。
“你刚才不是睡得跟死猪一样......”
“然后你就出来幽会喽~”
“乱说什么?再说你这家伙莫非在偷听?”
“怎么,不让偷听,那我就走了,你们慢慢月下柔情吧!”
“你——”
“哈哈——”
月光照耀的夜族城镇,久违的洋溢起欢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