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多事之夏
时间“嘀嘀嗒嗒”地在众人心头走过,一分一秒。
这一分一秒搅得人心里不得安宁。
好像多一分钟死亡就近一分。
好像多一秒钟死亡就远一秒。
终于,手术灯暗了下去。
门大开,白袍医生走了出来。
“怎么样,医生。”大家都围拢了上来。
“手术很顺利。”
众人的心都放了下去。
夏末哭了。
香香露出苍白的微笑。
四叶晕了过去。
向晔颓然坐到地上,沐旭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息吧。”
向晔没有回去,他坚持留下来。
其他人都被劝回去了,明儿来替班。
向晔站在加护病房的玻璃窗前,隔着玻璃看着白色床单上那个瘦弱的女孩。
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使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但他很庆幸,她活下来了。他也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向她表白。
如果她的生要有一个筹码,他愿意赌上自己的命。
二十二年前的那场车祸,已经毁了他过去的二十八年。
这次,他多么庆幸不用再搭上自己以后的几十年。
他的小晨呵,他的痛现在才开始蔓延。一圈一圈地沿袭到全身。
“如果在你心里,你的家人,就该拿你生命来保护;那么,我不要你把我当做你的家人,以后,换我把你当成我的家人,我用我的生命来呵护你。”
他抚摸着她的脸,深情说道。
泪滴落下来,点在她的脸上,落到她的衣襟里,滚烫着她的肌肤。
小晨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耳朵旁一直有人在絮絮叨叨地说话,她想睁开眼睛看谁这么讨厌,可眼皮很重,如千斤。
她的意识醒一回睡一会,彻底醒转过来时,她已经被转到普通病房。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光白花花的墙还要白花花的床,一切都是不可思议地白。
“醒了,醒了,醒了。”四叶欣喜地叫道。香香和夏末马上围了过来。
四叶突然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晨,对不起,对不起。”
小晨着急得看着香香,香香会意,拍着四叶的肩劝道:“四叶,行了别哭了,你这样吵吵嚷嚷会吵到小晨休息的啦。”
四叶马上止住了哭声,抹干眼泪,一只手举起放在耳边做发誓状,“我金四叶发誓,以后再也不贪小便宜,小晨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
小晨虚弱地微笑。
沐旭拿了水果走进来,取笑道:“你这丫头我还不了解你,嘴上没把门,今天的话明天准忘了。”
四叶接过水果嘻嘻笑道:“我给小晨削苹果。”
小晨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动也动不了。
沐旭连忙抬高床支架,口里说道:“别急,医生说你刚动完手术,身体还太虚弱。”
小晨点点头,闭了闭眼睛。
沐旭看到小晨有点累了就说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让小晨好好休息。”
待小晨再次醒来时,天空已经全暗了下来。室内昏暗一片,只有床头的灯发着微亮的光。
“醒啦,”向晔把床抬高,问道:“要不要喝水?”
小晨点点头。
向晔用蘸着水的棉花轻轻擦着小晨的唇,“饿不饿?想吃什么?”
小晨呆呆得看着他,不懂他怎么变得这么温柔。“怎么?哪里不舒服。”向晔放下水杯,焦急地问。
小晨摇摇头,虚弱地说,“我可以自己喝水。”
向晔一愣,笑道:“我忘了。”
小晨狐疑地看着他,我忘了?难不成她昏迷时他都是这样喂她喝水的?不可能!小晨摇摇头,“你怎么在这?”
“我留下来陪你啊。”他答得理所当然。
“你回去吧,我不用你陪。”
“你身体还虚弱,不要多说话。”向晔把掉下床的被单重先拉好盖在她身上。
小晨不理他,扭头看着窗帘的方向。
向晔会意道:“是不是想看星星?”他不等她回答,就把窗帘拉开,淡淡的月光洒进房间。
“很可惜月亮被云层遮住了,不过今晚的星星却意外地多。”向晔回头笑道。
其实小晨躺着的位置只能看到天空的一角根本看不到星星。
向晔便异想天开地想通过调整床的高度来达到看到星星的目的。
他调好一个高度,就跑到小晨这边亲自检验能不能看到星星。
就这样他调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居然忙出了一身汗。
最后他无奈地停下了手,抱歉地看着小晨,“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了。”
小晨心弦一动朝他摇了摇头,扯动嘴角向他露出了微笑。
“对,就是这样,”向晔大受鼓舞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她床边,“以后的每一天都要记得对我这样笑。”
小晨把眼光拉向窗外,不再搭理他。
向晔靠着床架,指着窗外说道:“你看,那些远远近近的灯光是不是也很像星星。看不见天上的星星,那看看人间的星星也挺不错的。你说呢?”
小晨把目光拉到天幕下那片黑压压的建筑物上,灯火就在那片死寂般的黯沉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星星,果然很像星星。
向晔看了小晨一眼接着说道:“月亮里有嫦娥与吴刚的故事,而人间的每颗星星也都有它各自的故事。”
小晨转过头看着他,好像在示意向晔接着讲下去。
向晔露出大大的笑容,指着窗外最近的那盏灯开始滔滔不绝,他的嗓音温柔而富有磁性,他的语言动情且极具感染力,他的故事美丽又温暖。
小晨知道这些故事都是他临时瞎编的,但这点正是她最受感动的地方。他的才气才情,他的体贴温柔蛊惑了她,那夜她在他的故事里甜甜睡去。
向晔从没像现在这么庆幸大学时学的是文学,若非如此,今夜他怎能在佳人面前把凡尘俗世编成美丽的故事写入她的梦香?
香香从医院出来时,碰到了莫小离。
“我们谈谈吧。”莫小离说。
她们来到医院附近的一座公园,莫小离开门见山地说,“请你离开我的丈夫。”
香香早有准备她会说些什么,可是听到她这样直白的话心里还是刺痛了一下,她白着脸倔强地说道:“或者,你该去劝莫小离离开她的丈夫。”
莫小离惨笑一声,“孟香香,我真是小看你了,大街小巷的流言竟然没能让你学乖?”
“那些消息是你放的?”孟香香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当然有。”莫小离笑道:“堂堂孟氏企业的千金,娱乐圈的大红人竟然与有妇之夫秘密到医院打胎,这么劲爆的新闻……呵呵,你说有什么好处?”
“你恨我我没话说,可你怎么能这样对亦昀?”香香责问道:“他是你丈夫,你这样做又为自己挣了什么脸面?”
“脸面?哈哈……我还有脸吗?”莫小离大笑着指着香香的脸说道:“从他为你写那首破歌开始,我的脸早已经被你们撕破了。”
她突然又变得平静缓缓叙说着,“我当然知道他是我丈夫,我爱他,所以我恳求爸爸让他大学毕业后继续留在英国学习音乐;我爱他,所以我同意只要他帮“胜华”上市后就可以离开公司做他喜欢的创作,可是,”她的语气又激烈了起来,“可是他竟然跑去找你,你们还恬不知耻地把你们的奸情录成歌曲满大街传唱。”
“你也是女人,你为什么要做出拆散人家家庭的事情。”莫小离抓住香香的头发,厉声问道。
“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香香辩解道。
“相爱?”莫小离打了香香一个耳光,“你也配说相爱这两个字?”
“呵呵,”她突然笑起来,“我和亦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爸把他当成未来接班人来培养,我们本来打算等我高中毕业后就订婚,可是,”她狠狠地瞪着香香骂道:“我真后悔,我真后悔当初请你来参加生日会,如果不是你,亦昀不会变心,你这个狐狸精。”莫小离说到这又伸出手打香香。
香香一把抓住那只手,甩开去,“那时你们还没订婚,我们相爱有什么不对。”
“那现在呢,现在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你为什么还要缠着他?”莫小离步步紧逼,香香一步步往后退。
她的脸色苍白。
莫小离看着她露出恶毒的笑容,“哈哈,孟香香,我告诉你他最终还是会离开你的就像六年前他离开你一样。你就等着哭吧,哈哈。”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香香跌坐在地。她双手掩面,无声哭泣。
“我要你马上离开岸西。”孟卓云冷然说道。
夏末的脸白了白,“孟伯父……”
“你既然喊我一声伯父,又是香香的好朋友,就不该作出抢别人未婚夫的事情。”
夏末的脸更白了。“他……岸西不是香香的未婚夫。”
“马上就是了,半个月后满城的报纸就会登出他们订婚的喜讯。”孟卓云冷漠的口气听不出一丝的迟疑,“我要你亲口对岸西说分手,好让那孩子对你死心。”若不是那个早上他打电话给岸西,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难怪岸西对和香香结婚这件事再三推诿。
夏末的双肩不住颤抖但还是勇敢地说道:“不,我不要。”
孟卓云看着她,突然软了声音,“孩子,你也希望香香幸福是不是,可是你看她最近的八卦新闻:怀孕、打胎、小三、情妇。哪条不是要逼死她的呢?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马上订婚才能停止谣言的蔓延。”他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香香那孩子从小就没有妈妈,我又常年忙生意忽略了她,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我百年归天后她能幸福啊,岸西是个好孩子,只有他才能给她这个幸福。你就答应我这个半百老人的最后请求吧。”
夏末的泪已经流出来了,她的手相互绞得青白。
孟卓云站起身,他从身上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夏末,“你好好考虑下。”
夏末看着那张支票,哭倒在沙发上。
小晨的体力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可是胃口还是很挑。向晔就变着法子哄她。
每到这个时候四叶就会取笑他,每每把小晨羞得半天不理向晔。
香香的事情虽然闹得满城风雨,可没有人告诉小晨,因为怕她担心。
香香偶尔会挂来电话,却不敢再来,因为一怕记者的骚扰二怕小晨会看出自己的难处。
夏末每次来都会安静地坐到一旁给小晨削苹果吃。
可是她太沉默了,有时还会不小心削到手指,小晨问她发生什么事情,她一个劲说没事。
沐旭又跑影展去了,去之前还嘱咐向晔好好照顾小晨,大有把向晔当未来妹夫看的意思。
四叶天天来,有时她干脆不去上班,反正老板就是自己的男朋友,她还常常炫耀式地说,“原来找个老板当男朋友,还是有一点好处的。”
是的,胡昊总算把四叶追到手了,可是他高兴不起来,因为女朋友天天跑去看发小,自己倒成了地道的电灯泡,那种寂寞,不被晾上几回你是领悟不到的。
“四叶,你不用每天都来,胡昊都该怨我了。”小晨吃着肉粥含糊不清地说道。
“别理他,怨就怨呗,”四叶无所谓地说道:“再说了,女人不该把男人天天绑在裤腰带上,这样会把男人吓跑的,要适时松一松,做到松弛有度。”
四叶说得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这可把小晨乐坏了,“哟,我住了几天院,我们小四就成‘爱情装家’啦?”小晨取笑道。
四叶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书上瞎看的呗。”
“你以前可从来不看这些书的啊。”
“都怪那只耗子。”四叶嘟囔着说道。
“怎么啦?”小晨好奇地问。
“他说我不解风情。”四叶说道。
“怎么个不解法?”小晨穷问道。
“哎呀,就是上次我们去溜冰,他说要带我,我说不用,可他非要拉我,我们一拉一扯就倒在了溜冰场上。”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两个倒在那儿大眼瞪小眼,接着他就要低头亲我。我就大声说道,你眼角有眼屎。”
“哈哈,哈哈,”小晨笑得前俯后仰。她笑得伤口又隐隐作痛,才慢慢停下来。
“伤口又痛了吧,活该,”四叶瞪了她一眼,“让你笑的那么大声。”
“哈哈,我现在十分赞同哥的说法,我也开始同情胡昊了。”
“呵呵,”四叶也笑起来,“你不知道当时他的脸都绿了,我都看到他头顶冒青烟了,只差一身“嘟嘟”就可以城南跑城北了。”
“哈哈。”小晨双手敲着床板肆意地笑道:“小四,小四,胡昊怎么不扁你。”
“他敢。”四叶头一歪一副没人敢惹的模样。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大老远就听到了。”向晔从外面进来带来一蓝水果。
“哈哈,正牌情人来了,我也功成身退了。”四叶拍拍向晔的肩,装着大佬的样子说道:“小子,不许欺负我家小晨哦。”
“四叶,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小晨啐道。
四叶“嘿嘿”溜了出来。
只剩两人时,小晨都会变得很沉默。从来都是向晔想着法子哄小晨,逗她笑逗她说话。
小晨也感动,但就是没法热络地回应,她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一堵墙,他对她越好,墙就筑地越高。
“又想什么呢?”向晔把一块切好的苹果喂到她的嘴边。
小晨把头一偏,“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傻瓜,我愿意对你好。”向晔微笑着替她整理被子。
“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让你对我好?”小晨无理取闹道。
“那你愿不愿意,让我对你好?”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话一出口,向晔就后悔了,他怕听到自己不愿听的话,所以他马上嬉皮笑脸道:“我知道你一定愿意的,有哪个女孩不希望男人对她好呢。”
他的自以为是让小晨更加生气,她冲着他嚷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听见没有。”
向晔像被雷劈了一下,“呵呵,”他干笑起来,笑了几声,他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转身出了门。
小晨捂着嘴巴,想起他嘴角的笑,是那么的苦涩。
她的伤口突然绞痛起来,她蜷成一团,泪水浸湿了白色的床单。
向晔走了,没有再来,小晨出院那天,他也没有出现。
四叶在帮小晨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奇怪地说,“我们向主编这几天跑哪去了,医院也没来,杂志社那边也没去,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就像电影里演的,砰一声消失了。”
四叶原本说着玩的,小晨听着却心惊肉跳。她没想过伤害他,却是造成他消失的刽子手。如果是这样她怎么能原谅她自己。
四叶看她脸色苍白,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忙过来安慰道:“我就那随便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小晨呐呐不语。
“没事没事的,他可能回老家去了,我听胡昊说过几天就是他父母的忌日。”
“他父母过世了?”小晨抓住四叶问道。
“对啊,听说车祸死的,那时他才六岁,后来就被送到这儿的一家孤儿院。”四叶原封不动地转告着胡昊对她说过的话。
“天啊。”小晨呆坐在床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有多残忍。
她捂脸痛哭起来。
四叶急了,连忙过来问道:“晨,你别吓我,你哪儿疼啊。”
心疼,心好像正在被人放血。刺痛,精锐。
“站住,大清早的,要去哪?”孟卓云扔下早报对正要出门的女儿呵斥道。
“小晨今天出院。”香香说道。她这几天都被孟父限制在家。
“不许去。”
“爸爸,她是我的好朋友。”
“你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什么朋友。”
“爸爸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才说这话的吧。”香香顶嘴道。
孟卓云气得脸色涨红,“你就是这么跟你父亲说话的?”
“爸爸,我不想跟你吵。”香香说完就朝门口走去。
孟卓云离开座位说道:“你要出去也行,只要答应和岸西订婚。”
香香用很奇怪的眼睛看着他,说,“爸爸,你明明知道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就像当年的你和妈妈一样吗?”香香大声叫道:“妈妈为什么死,她是你逼死的!”
孟卓云“啪”地一声把香香打趴在地。
“你知道什么是爱?你以为你和方亦昀之间的感情就是爱?傻女儿,他当初是为了钱才抛弃你的。”
香香的眼睛急剧收缩,她爬起来抓住孟卓云的胳膊,问道:“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你在骗我。”
“是真的,现在我也不想瞒你了。当初‘胜华’经营不善,面临倒闭危险,我答应注入资金,条件是让他离开你,而他没有拒绝。”
“不,你骗我,我一个字也不相信。”香香摇着头说道。
孟卓云抓住她的胳膊叫道:“你不信也得信,那小子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他离开你后不是马上和‘胜华’千金订婚了?”
“不——”香香捂住耳朵,“你撒谎,你骗我。”她用力甩开孟卓云朝外面跑去。
“我不信,一个字也不信。”
他离开你以后马上就和胜华千金订婚了。
傻女儿,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他当初是为了钱才抛弃你的。
一句句话像刀划过香香的心房,刀是最钝的刀,凌迟着你的肉,痛也是凌迟的痛,痛到最痛,痛到麻木。
“方亦昀,方亦昀,你出来,你滚出来。”香香拍着莫家大宅外的铁门,嘶声叫道。
“香香,出什么事了?”亦昀扶住眼看就要倒下去的香香,揪心地问。
香香看到他,马上振作起精神,拽住他的衣襟,厉声问道:“告诉我,当初为什么离开我?”
亦昀的眼睛颤了颤,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换来香香更激烈的反应,“是不是为了钱?是不是?”
亦昀抱住她的身体,哀求道:“我们进去再说好不好?”
香香推开他,恳求道:“你告诉我你不是为了钱,你告诉我,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你。”
“他是,他是为了钱才离开你的。”莫小离站在宅门外清楚地说道:“当初,你爸爸给了我们‘胜华’一笔钱,还替我们做了银行的担保人,我们胜华才渡过难关。说起来还真要谢谢你。”
香香的心都没了,骨头也好像被人抽走了一样。她颓然倒在地上。
昏过去时,她听到那个男人心碎的声音,“香香……”
如果他有心。
虚伪。
呵,被爱情虚伪了一把,身心怕是也要脏了吧。
香香醒来时,亦昀坐在她的床边,头埋在双手下。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淡淡笑道:“醒啦。”声音好温柔,让香香都不忍心听。
他怎么可以装得那么深情。
那些话还在她耳边嗡嗡地响,而他竟然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依然对着她笑。
香香现在哪怕多看他一眼也会反胃,她抓起枕头就往亦昀身上砸,“你滚,你滚,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亦昀一动也不动任她打骂。
不还手也不还口的亦昀,让香香再也没有任何希冀,哪怕刚刚还有一点都被他现在的模样给彻底抹杀了。
香香不打不闹了,她瞪着他用尽过往所有的爱与恨。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滚回去,滚回你老婆身边去。”
亦昀伸出去的想要抚摸香香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中,时间有半个世纪那么长,“香香,我……”声音里是化不开的苦涩。
“滚,不要让我更厌恶你。”
亦昀的身体抖动了一下,脸渐渐发白。
这时,门开了,小晨他们焦急地跑进来。
“出什么事啦?”小晨心疼地抚摸着香香的额头。
夏末抓住香香的手哽咽道:“香香,你不要吓我,你说话好吗?”
四叶开玩笑道:“小晨今天出院,香香今天就住院,你们说最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是不是流年不利啊,我看我们改天得请个和尚过来念念经做做法事。”
没有人搭腔,大家的心里都一阵茫然,本来玩笑的话好像成了真的一样。
亦昀站了起来,他青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可嘴角犹挂着笑容,他对香香说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亦昀刚跨出门,岸西就来了,他们在门口打了一个照面。
岸西一进门就说到,“怎么了都,我看亦昀的脸色不对劲。”
一阵沉默。只有香香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擦也擦不完。
岸西来到夏末身后悄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夏末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香香突然说,“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
众人都点头同意,岸西说道:“你们都回去,我送香香。”
说完他转头看着夏末轻声细语道:“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晚上我过去找你。”
夏末摇了摇头,“你不要过来,替我好好照顾香香,有事我给你电话。”
岸西还想说什么,夏末已经背过身去。
岸西觉得怪怪的,这几天他明显觉察到夏末在避开自己,两人在一起时她也总是走神发呆。
但他没细想,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把香香安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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