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易白的回答,牁无可奈何,因为当年将他亲手托付于别人的人正是自己,他也只能沉默。沉默之中,易浩却苏醒了,他微微睁开了双眼,看见了易白的身影便就用力但仍是很小声地喊道:“小白。”
沉默之中的易白忽然听见了易浩的声音,连忙抬头看过去,只见易浩微睁着眼正看着自己。易白连忙跑了过去,抓住了易浩的手,连连叫道:“爷爷。爷爷,你终于醒了。”身后,男人也缓缓站起了身,看着醒过来的易浩微笑着道:“您醒了?”
易浩微睁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仔仔细细地看着,似乎是觉得他是曾经遇见过的某一个重要的人,但却时间太长而分辨不出模样。牁似乎明白易浩的疑惑,他深鞠躬,食指与中指并点在额上说道:“我名为牁·光。很感谢十二年前您的伸手相助,挽救了这个孩子,同样拯救了我。”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便让易浩足以想起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突然出现的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他就正站在自己的面前。易浩说道:“是又回来了吗?”
“是的。”牁点头道,“为了接他。”
易浩听了,看着眼前的易白道:“你要带易白走了吗?”
“不!”易白听见易浩说这句话便立即反对道,“我不会和任何人走的,我只留在这里,陪着爷爷和小茉。我哪儿也不去。”
“易白?这是您为他取的名字吗?”牁换了问题道。
“是啊。”易浩微微笑道。
“为什么呢?”
“因为易白小时候就白白胖胖的啊,所以就给他取名叫易白了。”易浩高兴的说着一个基本上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取名字的理由了。这让一边的易白自己都感觉到了些许的羞赧,不禁低声埋怨的叫着“爷爷”。而身后的牁只是默默听着,倒没有说话。
紧接着,易浩又继续说道:“当时,你满身是血地抱着这个孩子来到我的门前,你身上虽然被血都染湿了,但是婴孩儿却没有沾上一些污秽。他在你怀里眠着,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睡得很香啊。当我接过孩子时,我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必定不会平凡。可是当我想到你的时候,我便难以让他背负着这样的身世长大。我给他取了一个普通的名字,我也曾希望他能永远的就在村子里生活下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便好了。但现在看来,这也是我的一心所想罢了。”
“爷爷。”易白呜咽的哭了,即便是即将被带走时也没有哭泣的易白,此刻,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您为易白所做的一切,我都无以为报。”牁坚定地说道,“但我向您保证,我也会用我的生命来守护易白。”
“这种事情,我知道的。从十二年前我就知道的。”易浩缓缓说道,“你也不用回报我什么,易白这孩子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快乐呢。”
“爷爷。”易白不想让易浩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抱紧了易浩,仿佛易浩说的越多,自己就离易浩越来越远了。
“小白,你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猎人了,眼泪不能再这么轻易地流出来。要知道当你成为一个猎人之时,你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将是你所属于的整片山林,这一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易浩淡淡地说道,“这是你的使命,你注定不平凡,将为了我们,为了你所爱的人,为了你身上所背负着的东西而战斗。”
易白渐渐停止了抽泣,他抬起了头看着易浩,眼睛里闪过众多身影,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他说道:“我明白了,爷爷。”而后,他转过了身子,看向了牁,缓缓地说道:“我和你走。”
牁随即单膝下跪道:“恭迎你,少主。”
紧接着,易浩却表现地有些吃惊,同样也包括易白。易浩只在后面缓缓地问道:“你不是易白的父亲吗?”
“我……不是。”牁有些奇怪地说道,难道自己说了什么让易浩和易白误解的话吗?可细细想想没有啊。
“那你是谁?”易白无力地问道。
“我是你父亲的随从。”牁淡淡说道。
“那我的父亲呢?”易白突然有些紧张地问道,“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接我?”
牁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主人的事我随后会和你说到。接下来我从遥远的从前讲起,和你说一些关于我们的事,关于我们这个所生活的世界的事,同样也会关于那些奇怪的力量的事。”
这一句话重又吸引住了易白,他好奇在村子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但他更好奇牁的那奇怪的力量是什么。而牁盘坐于地,便开始向易白慢慢讲述:“请听我讲。在遥远的过去,整个世界于一片混沌。不知过了多久,混沌之中又产生了太阳、月亮,九颗强大的星体,以及其他无数飘在九颗强大星体之外的小星。同时,我们的祖先诞生于此间。我们的祖先是一对夫妻,丈夫从太阳中走来,妻子从月亮中走来,他们结为夫妇,繁衍后代。他们生下的第一代是九个孩子——八个男孩儿以及一个最小的妹妹。他们各自传承了父母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我们称之为‘羽力’。而这九个孩子分别继承了父母的金、木、水、火、土、光明、黑暗,以及拥有所有这七种能力的第八个孩子与没有这诸种能力但却拥有与之相匹敌的格斗技能的妹妹。他们在长大之后,又分别去了九颗强大星体,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天王星、冥王星、七合星——当然,你也可以叫他地球或者蓝星,也即是我们现在所生活的星体,以及最后一颗妹妹所去的星体——海王星。祖先逝去,他们在各自的星球上繁衍生息,形成了自己的国家,乃至至今。他们的后人世代管理着自己的国家,他们是每一个星国上的皇族,而其中统帅并保护整个皇族与星国之人被称为“羽皇”。然而经过许多年的发展,人口增多了,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发挥出羽力,而我们能发挥出“羽力”的人都被称作“羽”。而你,我的少主,你是天王星上任羽皇一云·光之子!天王星皇室的血脉!”
“一云·光?”易白在口中默默地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虽然牁所讲的世界给予了易白很大的震撼,他身后的易浩眼睛都睁得有些大了,但他最终所落脚的仍是这样一个名字:“这是,我父亲的名字吗?”
牁点点头道:“是的。”
或许真的是命运使然吧,即便是爷爷为自己所取得平凡的名字,却还是与自己的父亲名字所映证。“那么。”牁静静问道,“接下来我和你说一下关于村子的事。”
“好。”易白同意了,但突然说道,“可是能不能先让我问一个问题?”
“你说。”
易白低着头细细的思考了一番之后,才抬起了头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你们的名字背后总会加一个光字?不论是父亲,还是你的名字,都是这样,太奇怪了。”这个问题问的牁·光深觉尴尬,而后易白又评价道:“而且很难听。”顿时像是又在牁心上扎了一刀。牁只得好好地解释道:“后面的光字是皇族的标志,只有皇族的人或者受到皇族所赐予名字时才能在本来名字背后缀上‘光’字。这就如同冥王星国皇族会在名字后缀上‘暗’字一样。”
易白这下点点头道:“你继续说吧。”
牁点点头继续道:“我们村子并不知道这些事,因为我们村子存在于七合星国外围所不限管制的地方,这样的村子在各个星国上都有,大都靠村民选举村长副村长以自治,所以,这个地方并没有羽力的存在。如果有可以使用羽力的人出现了,那么七合星国的人便会派人前来巡查。并将会使用羽力的人带走,进入七合星国。所以,少主,这里我们已不能久留。否则,也会给这个村子的人带来更多的麻烦。而我们的旅程也得开始了。”
言及于此,易白与易浩都沉默了。易白只问道:“我们走了,那爷爷和小茉呢?雨妙和华叔,还有其他村民呢?如果那些黑袍人又回来了怎么办?谁来保护他们?”
“很抱歉,他们都不能和我们走。”牁低声说道,“但是,他们的安全你勿用担心。经此一事,七合星国会将他们带进去,而不会在外围了。在七合星国内部,他们的安全能够得到保障,而我在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设了一个法阵,如果黑袍人再来的话,我会立即感知到而赶过来。”
听了牁的保证,易白不说话了。易浩在后面看着,他明白易白并不舍得,但他的身份注定他需要去担负更大的使命。于是,他从床上起来了,胸口的疼痛已不是那么强烈,他将易白深深地抱在了怀里,说道:“去吧,易白,你终将出发了。不许哭,这便是爷爷与你的告别。”
易白身子猛地一震,而后双拳紧紧地握住,他明白爷爷是在替他下决心。他几乎是咬着牙的说道:“我知道的,爷爷。我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一定是一个值得你骄傲的人。”
“是哟。”易浩笑道,“爷爷会一直等着的。”
“那么,跟我一起,去和小茉和雨妙告别吧。”
“好。”易浩拉着易白的手走出了屋子,他们开了门,门外面是一直在等候的村民们。他们见到易浩牵着易白走了出来,顿时高兴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心中不再牵挂。而小茉早就冲了上去,抱住了易浩的大腿哇哇地哭嚷起来。易浩微笑着和大家伙说了许多谢谢,大家伙见易浩和易白没事也就先回去休息了,毕竟他们受到的惊吓也挺大的。但张华一家人却还在那儿等着,他们也走上去祝贺。而易白却低着头,有些高兴不起来。
看见易白这模样,雨妙不免担心地说道:“小白,你还好吗?”这时,牁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了易白的身后。沉默过多,终是要说的。易白抬起头,看着张雨妙,怀着深深地愧疚说道:“对不起,雨妙,我要离开了。”张雨妙看向易白身后的人,却出奇地明白了。她只是问道:“必须离开吗?”“是的。”易白说道,“我留在这里不合适,我需要出发。但是我也会回来的,会回来找你的。”
“出发?”一边的小茉在一众大人的安慰之下停了哭泣问道,“要去哪里?带上小茉一起去。”“不行。”易白转过头看向小茉,挤出微笑道,“哥哥要去给小茉买礼物。不过那一份礼物很远呢,哥哥要去很久,不能带小茉去。小茉和哥哥约定好就在家里等着哥哥把礼物给带回来好吗?”说完,他伸出了右手的小手指,做了一个勾。小茉将信将疑地看着易白,但还是伸出了右手的小手指和易白勾在了一起,说道:“那哥哥你得早一点回来哦,回来太晚爷爷又会罚你不吃晚饭了。”
“嗯。”易白点头道,摇摇手道,“约定好了呀。”
说完了,牁才从后面走过来说道:“少主?”易白往后看了一下,又转过头看着张雨妙。那眼睛里像是装着山盟海誓般,向她约定了。他转身迈出了步伐,朝着村口走去了。而牁面向张华与易浩等人又做了同样的礼,便道:“再会了,诸位恩人。”说完,便跟上了易白。
他们渐渐地走远了,走至村口。牁停下来道:“少主,需要等一下吗?”易白正疑惑,抬头却看见牁往后指了指,转身一看,却是雨妙追了上来!
张雨妙跑到了易白的面前,微微喘着粗气,却是将手伸向了易白,仿佛要他接着。易白伸出了手,放在雨妙的手下面。雨妙的手渐渐松开,一只小袋子掉进了易白的手里,她缓缓说道:“这个,送给你。绝对不能弄丢她,她会保护你的。”易白将袋子紧紧拿着收了回来,他看着雨妙,突然地上前一步,抱住了雨妙,脸触着雨妙的头发,鼻子吸了一下,似乎想将雨妙的味道记住。他在她的耳际轻声说道:“等我,雨妙。我一定会来迎娶你,做我的新娘。”
语罢,易白松开了手,转身牁已经打开了一道光门。光门充满的力量,在光门的另一边将是一个新的世界。易白注视着它,手中紧紧攥着雨妙的袋子——袋子里是雨妙的一缕头发,大步迈进!牁紧随身后,光门关闭,只留下了一个女孩在那里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