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月6日(阴转雾)
虽然我的一生之中曾经犯过无数的过错,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到过悔恨。直到现在,我的生命即将结束之际,我才发现人生中唯一的悔恨竟然是直到此刻我都不呈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死亡究竟是何种感觉,想来没有人会真正的知晓。其实直到此刻这把利刃划过我的喉咙之前,我都不呈想到原来迎接死亡竟会让人如此的愉悦。
缘分真的是一件让人容易深陷其中的奇怪事物,哪怕是孽缘也一样的会让人无法自拔。我的人生会走向此刻,恐怕是在父亲与母亲相遇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被注定了的。
我的父母是相识在那个动荡年代,我的母亲是那个特殊时期开始时第一批下乡的青年,也就是所谓的老三届,而我的父亲却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青年。其实我的父亲也只是我的养父,而我亲生父亲的身份直到母亲离世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对我提起过。
他们的缘分就是在母亲初次来到这个位于中国西北部的小山村时开始的,那时父亲站在村里组织的迎接队伍中,第一眼就被人群中的母亲所深深吸引,那时在父亲的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个女人会成为他的女人。
山村的生活对于像母亲这样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来说是异常的艰苦,但是由于有父亲一直以来默默的守护,母亲那几年的农村生活基本上还算是过得比较惬意。但是那段期间里,父亲还是仍然没有与母亲有过任何的交流,而母亲似乎也是乐得自在的装着糊涂。直到那个男人与母亲孕育出了一个新的生命,父亲还是在一直傻傻的暗恋着这个女人。
我真的不能够理解父亲当时的想法,明明是喜欢,为什么还要沉默的看着别人去拥有。喜欢一个人就要不择手段的去占有,只有这样才会让人生不留有遗憾。尽管我今后的人生已经证明了这种想法的错误,但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有谁能够想到父亲面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孩子是我的!”面对着全村人的质问,面对着那张惨白如纸般的脸庞,面对着那双无助的眼眸。这个一直以来懦弱的男人,却敢于站出来保护着他心爱的女人,敢于开始这段注定不会有结局的孽缘。
就这样父亲成为了我的“父亲”,也开始了摧毁他一生的近十年婚姻生活。在我的那十年记忆之中,父亲的每一天似乎都过得充满了喜悦,而母亲却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直到后来全国开始恢复了高考,母亲就瞒着父亲偷偷的报考了大学,就这样回到了她一直所向往的城市中,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曾经带给她一生污点的小山村。父亲则是一直留在那个小山村中承受着无限的嘲讽,默默坚持着抚养到我成年。
父亲这辈子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山村,哪怕在母亲离开后,他也重来没有提过去寻找她。我知道他是思念着她的,因为每每夜深之时,他总是会一个人坐在家中的院子里,望着东北方向不停的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我就知道早晚会这样,但我不后悔!”
每次见到这样的父亲,我的心里都会非常的刺痛。我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如此的无情,一个肯为了她不惜摧毁自己一生的男人,为什么还换不回来她心里哪怕一丝的留恋?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支撑着他能够坚持着抚养我这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曾经的我一度认为他之所以会一直抚养着我,只是因为他认为母亲迟早有一天会回来认领我。但是直到他去世的那天我才知道,我原来才是他余生中唯一的寄托。
“谢谢你,孩子。让我的人生不再寂寞。”
这是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父亲也是个被亲生父母从小遗弃的孤儿,而我就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亲人。其实他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呢?
就这样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独自一人来到了S市,来寻找那个抛弃了我与父亲近十年的母亲。
第一次来到H大学的时候,我就被它的磅礴所深深的震撼。我曾经也梦想过能够在这个母亲工作的地方与她一起生活学习,可惜在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这个梦就被她的无情撕得粉碎。
我至今还能够清晰的记得,时隔近十年的时光我第一次喊她母亲时,她那满脸惊悚的表情,最后她竟然还试图着通过金钱来买断我缺失了十年的母爱。
在那一刻,失望与仇恨彻底的激活了我心中的魔鬼,在那个我原本只是打算临时落脚的出租房里,亲手把她掐死在我的怀抱之中。从此她才开始真正的永远属于我,从此她才不会再离开我和父亲的身边。那一夜也是我这二十年人生中睡得最安稳踏实的一夜,因为这个我曾经深爱的亲人一直陪伴在了我的身边。
心中的魔鬼一旦被释放出来,就很难再会被收回。我也从此开始走上了一条毁灭他人人生,同时也在逐渐摧毁自己人生的道路,或许这一切也正是因为我的基因里也遗传到了母亲那毁灭他人的基因吧?
从那个我既爱又恨的女人开始,一直到这个我最深爱的女人,我这一生之中几乎摧毁了出现在我身边的所有人的人生。
毁灭终究带来的只有毁灭,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的灭亡会来的如此之晚,但是我很高兴,最终毁灭我的是那个男孩儿。
当年那个只是拿着刀子都会瑟瑟发抖的小男孩,那个只敢躲在远处仇视着我的小男孩,那个始终躲在黑暗中窥视着我的小男孩,在六年多的等待之后,如今的他终于成长了,终于有勇气拿起利刃割破仇人的喉咙了。
这个世界没有比仇恨更加可怕的传染病了,当年母亲把它传染给了我,如今我再把它传染给了他,真的很期待他将来也会把这个疾病再传染给其他人。
比起成为魔鬼更加有成就感的事情,莫过于亲手铸造另一个魔鬼。只是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的她会不会怨恨我,不过想来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毕竟天堂和地狱实在是太过遥远了。但是她应该还是会恨我的吧?毕竟我亲手把她最疼爱的弟弟带到了地狱,不过竟然得不到她的爱,那么能够得到她的恨,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爱情铸就天使,仇恨铸就魔鬼。一个魔鬼时代的终结,意味着另一个魔鬼时代的到来。我的时代已经结束,真心的期待着下一个时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