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八个月前，天堑圣国东部。
“...好，我答应你。现在，放过我的妹妹。”
“可以，”恩凡转身走了出去，“我和你们一样，甚至不如你们。我是一个家破人亡的流浪汉，而你们只是换了一个更贤明的君主来统治。所以，开心点吧。”
“换了个人来统治和家破人亡有什么区别！”少女终究忍不住了，“族长爷爷也不再是族长爷爷，大家要花时间去适应新的统治，新的律法，一不小心，就会被蛮横的官吏抓走！西方都是如此，东方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什么？”
恩凡站住了脚，回头看着少女，少女以为他要反悔了，于是赶紧护住了妹妹。
“小不点，你对真正的绝望一无所知，”恩凡穿着那副可怕的盔甲凑近了少女，却没有伤害她或者吓唬她的意思，“当无数的铁骑踏破农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士兵拿着武器对无辜的平民无情攻击，夹在隐忍和冲动两条复仇道路之间的你，前面都没有任何光亮！”
少女低下了头。
“看着同乡的人，那些前不久还慈祥的老人，爽朗的大叔，贤惠的大婶，可爱的男孩女孩，倒在血泊里面，一个接一个！”恩凡的声音越来越大，同时也有点颤抖，“你能做到的，不过是先杀几个敌人，把他们和战死村民的铁器熔铸在一起，变成一副这样的盔甲......但是有个男人，他比任何人都理解我的痛苦，他明白我想要的是复仇，仅此而已！”
“你就没有考虑过，那个人会不会是在利用你而已，你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棋子？”
“我本来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那个男人把如同一个孤魂野鬼的我从失落、绝望、不甘、愤怒的泥潭里拖了出来。他就是我的救世主，哪怕我对于那个男人只是一个用完就丢的棋子，我也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所以你现在要让我们也体会一下你的痛苦？”
“...起码，你们还有投降这一条路可以选，而不是直接被肃清。”
等到恩凡走后，少女背后的女孩，她的妹妹开口想说些什么。
“姐姐，我...”
“别说话，听姐姐的。信使叔叔肯定已经出发去报信了，姐姐要去把他走过的路封上，防止被坏人发现。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回来了，你就在这里不要动，好吗？让姐姐把叔叔...抬出去。”少女的眼神突然灰暗了下来。
后日，晨。
“东边的村子被入侵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怎，怎么回事？”
“族长，东边突然来了一伙人，看着装是来自神州，或者来自东瀛。他们一共有六个人，其中为首的，可能是一个高达魁梧的男子，穿着一副黑色铠甲。”
“村民们呢？伤亡情况如何？”
“他们声称要让我们臣服与神州皇帝的统治，反对者都被那名男子杀死，同意的人活了下来。与那名男子同行的其他五人并未有相似行为。”
“坏啦...你快去把这件事告诉陛下，那些人肯定只是先遣部队，真正的大敌还在后头，我要先组织些年轻小伙子，拖住他们的脚步。从最坏的情况来考虑，这是东边三个国家联手做出来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族长大人。虽然看不见为首那名男子的脸，但是体格大概率是个西方人。”
“...这事你不要告诉陛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明白了，族长。那么，我先告辞。”
在族长捻一把胡子的功夫，信使已经不见了。
“暗流涌动了几十辈的人，终究还是要爆发了吗。也罢，摆平就是了。”他用拐杖敲了敲地板，“伍德，来。”
一个长着浓密胡子的矮小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族长，有什么吩咐？如果是关于您的寿宴的话，准备的已经...”
“不，寿宴办不成了。你带卫队，去鲁因村吧，有些愚蠢的外敌来犯，得先击退他们，才能有心情办寿宴啊。”
“鲁因村？那离边境的距离很远啊，中间肯定隔着许多其他村庄，为什么不是边远的村子来报告呢？”
他这个疑虑是正确的。不考虑其他可能性的话，那就不排除是本国人打着他国的旗号来掀起内乱的可能性。但是信使已经告诉过族长了，所以族长很快明白了。
“反抗者格杀勿论，赞同者得以生存。”族长嘴里嘀咕着。他越想越生气，“放肆！这还有天理吗！伍德，这次的袭击肯定只是前奏，更大的敌人在后面...去拿我的法杖来，这把老骨头，再不拼搏一下的话，就没机会拼搏了。”
“族长！请您三思，您年事已高，而对手又恰好...”
“伍德，别让我这把老骨头，总要把一句话重复两遍。”
“...是，族长。”
伍德是族长的养子兼徒弟，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族长的为人。平时看上去一脸祥和的族长，在一些事上刻板又决绝。
他走到内厅，拉开一个长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蒙尘的木盒。当年族长把自己会的最后一个还未传授的法术交给他之后，就把自己的法杖封存了不再使用。
当时的他，大概觉得这有祈祷不再发生战争的意味吧。现在他才明白，祈祷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伍德轻抚盒子上的纹路，擦拭去上面的灰尘，盒子马上重新焕发了当年的光彩。但是，不管是伍德还是族长，都已经变了。更强也好，衰落也罢。
但是，伍德心里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不应该让族长上战场，他太老了，也许吟唱都成问题。
为了不让他上战场，要断了他的念头。
为了断他的念头，要让他知难而退。
为了让他知难而退，要让他在战场上寸步难行。
对于一个魔法师，让他寸步难行的最好方法，当然就是......
伍德打开了盒子的盖子，拿出里面那根法杖——老一辈人的法杖，并不像年轻人用的一样，他们追求的是取材方便，而不是华而不实。虽然不同材料对于魔力的发挥率各有不同，但是差别很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