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杰克看着被冰封了三分之二的男人，以及他身后整个冻住的作案团伙，笑着问。
“不，不算了，不算了...”男人冷得牙齿打颤，加之害怕，说话都有些口吃。
“算不算其实也不由得你们，”杰克再次转头，问迦娜，“你说呢？算还是不算？”
就算对方团伙作案，而且似乎极度熟练，还威胁他人，出言不逊，但是迦娜想了最坏的可能性，那天下午茶时失态的发言也抛诸脑后了。应该说，现在主导她的，是人性中的恻隐之心。
“...不算了吧？”迦娜试探性地问杰克。
不论思考后会得到怎样的结果，杰克很确定，迦娜没有作过深的思考。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些人，犯错后还叫嚣，妄图以气势压倒对方，是错误且愚蠢的。
“那么就不处以极刑了。没收你们这个团伙的作案工具，可以吗？但是你说...”杰克捏着男人下巴，“对于强盗来说，是用于选择对象的眼睛重要、用于权衡利弊的脑袋重要、还是用于实施计划的双手重要？”
“手，手！手重要！”
“这是你说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杰克解开了寒冰和沙，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向迦娜。
“你很勇敢，明明没有任何战斗力，为什么敢？没有思考过这种情况发生吗？”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一定要去帮助他。我的老爸，哪怕是追遍全城，也一定会帮人们找回被不法分子拿走的东西。”
“所以你是受到了他的熏陶...是么？那么，你对于如何判决犯人，也是按你老爸的标准来？还是说，你有自己的想法？”
“判决犯人的，自己的想法...”
杰克身上的无形压迫感，以及迦娜本就怕生的性格，让她不敢说。
每个人当然都有，独自一人时才能豪言壮语，而在人前羞于启齿的想法。
杰克离开了，被抢走东西的少女向迦娜道谢后也离开了，迦娜是第三个离开现场的，她在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废了手臂的强盗们。照着他们那样子，起码要静养几天才能好，杰克已经非常非常非常手下留情了。
她不知道心中有没有怜悯，也许有，也许没有。
晚上，回到房间的她，还感觉这件事挥之不去，整个人有点失神。
一个几乎是胡思乱想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如果她白天对杰克说些别的，那些人的下场会是如何？
曾经坚持严惩一切罪恶的她，到底是曾经受害过，所以极度害怕那些人，还是说，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些别的理由，让她想要这么做？
她不知道。
有人开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几乎吓到了，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不过那只是伊丽莎白，她回来了而已。
“小伊...”
“嗯？怎么了？”
“过来一下...”
“怎么了，要说什么悄悄话吗？”
一般会是这样的，所以伊丽莎白把耳朵凑了过去。
但是迦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紧紧地。伊丽莎白第一反应有些不知所措，第二时间知道了，迦娜大概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我好怕...”
“是打盹了然后做噩梦了？”
“不是...”迦娜抱得更紧了，“你说...对待罪犯，到底该是怎么样的态度？从轻或者适中的话，也许反而会激起他们更大的报复心，从重的话，又感到于心不忍...虽然老爸一直在用中规中矩的方式，但是他内心是怎么想的？我的内心，又该是怎么想的？”
“不论是谁，都会有受情感驱使而冲动的时刻，或者时间段。即使无法挽回后果，我们也应该公正地对待他们...把小错大错一视同仁当成死罪，不会减少悲剧发生，只会让犯罪者的家庭也必然成为悲剧。”
爱丽丝和珍特尔妮斯此时也回来了，珍特尔妮斯还在用毛巾擦拭头发。
“怎么了，小迦、小伊？在聊什么呢？抱得这么亲密。”珍特尔妮斯开玩笑道。
“小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迦娜小声说道。脸埋在伊丽莎白衣服上，声音变得模糊，但是爱丽丝听清楚了。
“什么？”
“相处的这几天里，感觉你就是我们当中最见多识广的了，对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我想问你，如果一个小偷偷了东西，被见义勇为者取回，见义勇为者还打败了小偷的穷凶极恶的同伙，那么小偷该定什么罪？同伙该定什么罪？”
“在我第一次了解人类律法的时代，小偷偷了东西...根据偷的东西的价值和失主的身份地位，有剁手指，砍手，砍半只手，砍掉整条胳膊，四种等级的刑罚...至于同伙的话，丢进角斗场，作为供贵族观赏的东西，而且享受不到其他角斗士的待遇。”
“小爱第一次了解人类律法的时代？那是什么时候？”
“啊，那个...我是说，在我头一次了解古代人的律法的时候，我在书上看到的，哈哈...”爱丽丝调整了说辞。
“砍手，还有丢进角斗场当玩物...小爱，不考虑古代律法，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就像是，让你来制订法律那种感觉...不用太认真，随便说说就好。”
“这个嘛...大概是说教一下，让他们给失主道歉，然后拘留几天就放走吧。因为我身边就有两个，别人在他们眼前犯了罪，绝对无法活着离开的极端个体，我不想...我不是很认可他们的做法。”
“也就是说，小爱的想法是从轻...？今天那个人虽然也从轻了，但是感觉只差一点就从重了...难道，是我错了吗？”
珍特尔妮斯大概相当于女生中的伊万，端安怀——起码，在关键时刻情商很高，在这点上，他们相同。
珍特尔妮斯马上想起了，那天下午茶的时候，迦娜曾经说过的话。
“没关系啦小迦，你是因为有那样的父亲，才会有以前那样的想法，小爱则是因为见过酷刑，可能...心生怜悯，所以才会这么说的，没有一定的正误之分，对吧，小爱，小伊？”
“对，对啊！”伊丽莎白接过话茬。
“唔，没错。”爱丽丝点头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