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静准备和王子瞪眼决战,亥奇喊她出来。
“你对伤口里残留物有几分把握?”
亥奇拉她到一边,沈静静看看随行医师,亥奇是资历最高也是身份最高,往常大家都以他马首是瞻,现在盯着她看,王子奶妈一副焦急不安等她回答,大有回答不好拖出去扒光丢深山的准备。
沈静静抓抓头,“小爷还是个宝宝,这么重大的事情就不要和小爷说了吧...”
“阿静,现在不是玩闹的时刻,你说王子的伤口里残留物的把握有多大!”
沈静静傻了一脸,蛋疼地说道,连小爷两字忘记说,“小爷只是说可能性,如果真有残留物,时隔一年多,异物不在原处出现移位都有可能,他流血不止或许也可能是伤口反复性崩坏产生伤口感染导致无法愈合,再不然他凝血本身存在问题,缺乏维生素C也可能产生这些病情。”
“小爷不是医生无法判断,就算是医生,起码要知道病因在哪里,没有X光拍片、各种血常规测试,不可能知道是什么病原体导致的...”
亥奇用一种看神奇动物的眼神,不光他,旁边医师也一脸高深莫测,沈静静觉得自己话太多。
“哎呀..反正小爷不会看病,不会治病。”
沈静静想溜,亥奇不肯放人,“阿静,我们有一个打算。”他看看穆拉,穆拉一脸肃穆,像在做某种生死抉择,亥奇看向她时候,她艰难点点头。
“我要把王子的伤口切开。”
沈静静冷抽一口气,“你疯了,没有供血支撑做手术,你甚至不知道异物在哪里,漫无目的手术时间同样无法掌控,你想让他死于失血过多?!就算他挺过去,那术后并发症,或是创口再度感染又要怎么办,他身体那么虚弱,没有抗生素撑不下去!”
亥奇沉着脸,说道,“就算这么拖下去,王子迟早痛苦而死,左右都是一个死,为什么不赌一把!”
“你又不是他,凭什么给他下决定,这种事怎么也要直系亲属签字同意才行。”
“让王子自己决定。”
穆拉眼中闪着奇异光芒,那么消瘦凌厉的女人在王子生病以来日夜不变此刻憔悴不堪的脸庞仿佛有一种信仰支撑她。
沈静静不想掺合,自动退出。
“你们发疯别带着小爷。”
亥奇拍拍她的肩膀,“阿静,我需要你,你不能走。”
——啥?!
沈静静被迫在旁边端茶递水..不,做术前准备,消毒...刀具消毒,纱布消毒,她看了看铮亮铮亮的刀,吞下一口唾沫。
“他们发疯,你也跟着发疯?你的英明神武聪明睿智呢?统统喂狗了?!”沈静静压低声音对王子说道。
王子声音透着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如亥奇所说,比起半死不活,我愿意一次了结。”
沈静静听出他的厌世情绪,这可是她未来饭票,死了多可惜呀,说道,“生命这么恢宏,活着不好吗?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能笑到最后,你才能踩着你死掉的情敌坟头蹦迪。”
王子茶色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一下,闭上眼睛休息。
沈静静再次认定王子就一傻|逼。
——麻麻说的对,不能和傻|逼玩!
亥奇提刀的手有点抖。
沈静静捂着小心脏,“叔,亥奇叔,你有没有想过其他?!”
亥奇望着不解。
“手术需要止血,术后伤口需要清创,清创口过大需要缝合降低感染风险并且快速愈合,还有你没有麻醉,单单一个清创能疼死他。”
沈静静劝不回这帮脑残,一边说一边摸出一小瓶蒸馏酒倒进杯,送给王子,吐槽道,“你喝了吧,喝醉了就不疼了。”
王子喝了半杯闹个红脸,“..你放什么....”
“毒,”沈静静没好气地说道,“你都准备去死,小爷拦着做什么,免费送你一程,让你舒服点。”
沈静静托着腮看亥奇重新准备手术物品、消毒,看着不对时指点一下,嘟嚷道,“你要死了,小爷白白丢了一张长期饭票,还得丢命,这不公平...”
王子望着她侧脸,比之前多了几道炭灰,好一个邋遢小子,是不是交给哈萨兹调教一下。
“阿吉..我不会死。”
沈静静回头看了他,脸上酒晕让他看着有几分生气。
“不是吉,是静,”给他一块叠成小方块的麻布,说道,“咬着、要紧了,咬错其他地方,小爷不管接回去。”
亥奇再进来,沈静静跑去门边站着,任人喊死活不动,催急了,她说道,“再|说,小爷先兹你一脸血。”
亥奇不勉强她,却不许她出去,沈静静觉得自己成吉祥物了,王子奶妈也这么认为吧?!
“阿姨好。”
沈静静弱弱地向穆拉打招呼,不愧是王子背后的女人,女王气场好足,除了大妈级别抓着毛外套,一遍撸毛一遍烤火,横竖都是死,毛大衣不能丢,这是她仅有能超过LV包和香奈儿风衣的重要陪葬财产?!
“....”
沈静静一扬眉,不管衣服干没干完裹身上往外走,穆拉拦下她。
穆拉肃着瘦长的脸,说道,“你去哪?!”
“我找药。”
沈静静超怕妈妈级别的女士,老实地一点点脾气都没有,自称都变成我字。
穆拉坚持跟着她,沈静静知道原因,这大冷天能往哪里跑,反正她没胆子说就是了。
她的房间..嗯,应该称呼为窑洞,在拉巴鲁房间左边,拉了一块帘子隔开的一小块,墙边一张床,铺着动物皮毛拼接的被子,床头放着一个箱子充做小桌,上面放着油灯和几卷书,沈静静移开这些,打开箱盖翻到底层扯出一个LV棋盘格的手袋。
沈静静想起当年为了买歀手提袋节衣缩食三个月,三个月的咸菜馒头..有点夸张,眼下还不如一颗阿司匹林实用,翻出经常熬夜加班上班族常备着药品——维生素片、阿莫西林、阿司匹林、退烧贴。
山里生活辛苦,这两年随她来的药品中阿司匹林使用最快,剩下维生素、阿莫西林和两片退烧贴,倒过来看一眼,喲...阿莫西林和维生素过期了。
——||||
穆拉不明白沈静静为什么要抱着头,一副要死要死的样子。
“过期了、药过期了啊。”
沈静静翻身躺在床上盖着眼睛,说道“没有维生素、没有抗生素、他死定了...你给他挖坟吧,我给我自己挖坟去了,但凡有事请烧纸。”
——事已至此,她没动力活下去,不,她连努力两只字都不想写。
穆拉看到她的消沉,预示伊兹密王子必死的结局,可穆拉是什么人...王子背后的女人,之于沈静静而言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她抢过沈静静的药。
“这些要怎么使用?”
“阿姨..过期药品不能使用,会死人的。”
“王子不能死!”
死字刺激到穆拉,她抓着沈静静神经质反复尖叫道,“你不懂他有多重要,王子不会死!不可以死!他是西台未来的王,他不能死!!他死了,我让所有人、不,这座山所有活着的有口气给他陪葬,包括拉巴鲁...”
沈静静近距离观摩疯魔般的穆拉,那股恐惧从脚底升到胸口,她吓得大气不敢穿,任穆拉抓着她摇。
“白、白的内服或碾碎外敷。”
得到想要的穆拉像丢垃圾一样丢下沈静静。
沈静静坐下,过了一会有人撩帘子进来,她抽着鼻子说道,“我想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我是说对伊兹密。”
“我们都会犯错,伤害自己伤害其他人。”拉巴鲁学着她盘团做下,“噢..这样坐舒服多了,你该早点告诉我。”
“如果不是我多嘴多事,我们大家不会命悬一线,”沈静静内疚地说道,她死就死了,拖累了拉巴鲁和库玛尔。
拉巴鲁抖了抖眉毛,说道,“人总有一死,上了我这么大年纪每天都像偷来的。”
“别急着说抱歉,王子这还活着。”
沈静静恹恹地说道,“也快了。”
拉巴鲁调整一下坐姿,“你知道我怎么遇见王子吗?”
沈静静摇摇头。
“和你一样,河里,他那时候那么小,天气寒冷,不知道他漂了多久,我和库玛尔捡到时候他几乎断气。”
沈静静吐槽道,“然后他活下来,最后被我害死。”
拉巴鲁摸着胡子说,“不,我是想说,他不会死。”
“手术失血、术后感染和并发症,”沈静静掰着指头数,“现在多了一个服用过期药物死法,他的死是铁板钉钉。”
“...阿静、伊兹密不会死..”
拉巴鲁目光仿佛穿透悠久时光,再落回沈静静身上,他说出每一个字蕴涵巨大能量,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去相信,去信奉。
“....”
沈静静站在病房门口抓着头,乱七八糟想拉巴鲁不去搞传销可惜了,准备进去遇上随队医师,他惊讶为什么沈静静在站在门口。
“王子伤口取出异物了!”
两人跟着进去看,刚好亥奇正准备缝伤口,线不对,太粗。
“用头发代替,清创消毒了吗?”
“按照你说的,用酒过消毒,”亥奇对穆拉说道,“你来缝,我手抖。”
“不能太紧,太紧会勒伤组织照成二次伤害,也不能太松,太松不能促进伤口愈合,一个点打三个结,这样能保证线不会散开,按十字交叉缝,这样不容易崩脱。”
沈静静按照记忆复述道,手指放在王子鼻下,呼吸微弱,耳朵又贴在王子胸前听心跳,弱,一边思考防止感染的办法,阿莫斯林过期一个月,药效不会太好,这时候死马当活马医。
“之前你们用什么止血?”
“烧灼。”
沈静静皱眉,不干净的火炭烧灼伤口不光疼,伤口再发炎和破伤风风险太大,“拿蜂蜜过来,多备一点甜咸水,王子醒来给他多喝。”
待穆拉缝合完伤口,沈静静用最后一点蒸馏酒清洗伤口,敷上浓厚蜂蜜隔绝细菌,亥奇敷上给伤口打上绷带。
沈静静问穆拉要回阿莫西林,和亥奇等几位医师商讨接下来的工作。
“手术后,从今天起一共3—4天为感染期,这期间我们要密切关注王子的身体情况,如果伤口有脓液流出,缝合伤口需要重新打开排液,我手里有些药,王子醒来给他吃两颗,一天两次,早上一次晚上一次,吃光为止。”
“清洗缝合口依然用蒸馏酒,清洗完用蜂蜜覆盖上去。”沈静静垫了垫蜂蜜罐重量,“你们负责找蜂蜜和监视术后病人情况,我去搞蒸馏酒。”
“暂时就酱。”
沈静静一大串说完,亥奇一把搂过人,啪啪按人后背,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有主意,还说不会医术,当我徒弟怎么样?!”
沈静静囧。
——大爷,你才从生死线回来,不高兴自己活着,尽想撬人徒弟。
“别闹小爷。”沈静静木着脸拨开他的手。
亥奇宛如膏药,热情似火甩不掉,“阿静你是天才,你推测的没错,伤口存在有异物,运气也不错,异物卡在王子骨头上,我花了不少力气取下来,你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沈静静嫌弃道,“箭头有什么好看的。”
“这次你猜错了,”亥奇一脸神秘地说道,“似乎是铁,它头不是尖的是椭圆,这种东西怎么能进入身体,阿静你说奇不奇怪?”
沈静静头嗡了一阵,心跳加速,脑海浮上某种猜想,疯狂的猜想。
“能、给我看看吗?”
亥奇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感兴趣,你确定不当我徒弟?我给你介绍我女儿,卡利雅。”
“哥乌恩。”
“什么?”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