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显允看着他小姨娇羞站在一个风尘仆仆男子面前,他站在不远处打量着那个男子,皮肤黝黑,那眼神中的光芒仿佛从心灵深处折射,让人不可忽视,一身西装有些旧也遮挡不住那温和的气质。
陆砚把面包递上去,温声道:“吃点吧。”
林好用力的点头,眼含热泪笑了起来,面包味道算不上多好,但是她却觉得这是这几天吃过最好吃的,她低下头,心涨的难受,用力吸了吸鼻子,用手擦了擦眼泪,抬头望着眼前不似当年风清朗月的男人,颤着声音问:“这边是不是很苦?”
陆砚安谧笑了笑,伸出手抹去挂在她眼角的泪水,哑声说:“不苦,这边很好。”
她伸出手描模着他的脸,咸湿的泪水落在嘴角,她似乎不能忍受的冲进他的怀里,呢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陆砚愣神一秒,随后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没事,没事。”
林好听着耳畔的心脏跳动声,那是他的心跳声,透过血肉传进她的心里,她紧紧抱着他。
林显允观望了一会,有些尴尬,犹豫的上前摸着后脑勺,“小姨。”
陆砚看着少年,神情柔和看着怀中人,“没想到,你都有这么大的侄子。”
林好擦了擦眼睛,努着嘴说:“恩。”
陆砚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让小辈看了笑话。”
林显允说:“小姨,你放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林好吸了吸鼻子,“看,他多识时务。”
陆砚笑着说:“这点倒是跟你一样。”
林好抬眼看着他,“这是夸我吗?”
“夸你的。”陆砚笑的一脸宠溺。
他们三个人坐在饭馆里,林显允专心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看旁若无人的两人。
陆砚问:“你是来旅游的?”
“恩,他要来,正好我休假。”林好说。
短暂的沉默,林好问:“你一直在这里吗?”
陆砚摇摇头,偏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回神,嘲讽的笑了笑,“不是,这次是因为有事才会在这里。”
林好看着他面色沉郁,佯装轻松的说:“不说这个了,你大概会在这里待多久。”
陆砚瞧着她,晃神了一会,末了才开口:“如果事情顺利,后天就会离开这里,”顿了顿,他问:“你这次能待多久?”
“按照行程安排,大概要待半个月。”她看着他,鼻腔又开始酸涩。
“恩。”他笑了笑,“好好玩。”
林显允抬头,“小姨,我想喝水。”
林好准备起身,陆砚比她快一步,“我去。”
陆砚一走开,林显允凑近林好身边小声问:“小姨,这是你前男友吗?”
林好看了一眼侄子,“吃你的饭,小孩子怎么那么八卦。”
林显允还在想说什么,陆砚已经端着一杯水回来了,他嘟着嘴说了声:“谢谢。”
“好好说话。”林好有些厉色看着侄子。
林显允抬起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对着陆砚说:“你是我小姨夫吗?”
陆砚怔了怔,看了一眼林好,微微有些诧异的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林好没想到侄子会晴空惊雷,慌乱的看了一眼陆砚,紧握着杯子的手有些发白,尴尬的笑着说:“小孩子家家的,多吃点饭,长个子。”
林显允被塞了一大口饭,呛了几下,困惑的看着小姨,又再看看陆砚,苦恼的摇了摇头,奈何又被堵着嗓子,认命的吃着饭。
陆砚没说什么,自嘲的笑了笑。
林好喝了一大口水,不自在的看了一眼陆砚,又快速的移开视线,落在饭店的门口,假装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
全程只有林显允认真吃着饭,他们两人没吃几口就说饱了,到最后林显允借机说吃的太饱要纾解一下。
陆砚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你侄子挺有意思的。”
“他一直待在国外,也只有放假才会回来,所以很多想法都跟我们不同。”林好说:“简称早熟。”
陆砚笑了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探知这个世界,所以知道的多也不足为奇。”
“那也知道的也有些多,很多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说的头头是道。”林好无奈吐槽着。
陆砚想起一桩事来,“你们关于医疗策划的事情怎么样了?”
说起这件事,林好微蹙着眉,“休假之前已经把策划案提交了,具体实施也不是那么容易。”
陆砚静默一会,“是的啊,医疗环境不会因为一则广告就会发生改变,但是就算甚微的效果也算功德一件。”
林好望着陆砚,他眼中的低落的情绪那样明显,安慰的话语哽在嗓子里,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医疗环境在国内是个举步维艰的新过程,谁都不知道未来会成为怎么样,谁也不能保证医患纠纷会越来越少,或者更加糟糕。
这个时候林显允回来了,两人神情压抑和沉默让他皱了皱眉,“小姨,要不我们出去逛一逛吧。”
“恩,好。”林好看着陆砚,“你这会有事情吗?”
“没有,一起走吧。”陆砚站起身,笑了笑。
三人走着走着,林显允就独自一人向前了。
林好低着头看着地面,微风摇动着草叶,她问:“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待很长的时间吗?”
陆砚滚了滚喉咙,半响,“再说吧。”
又是一句让人徒留希望却又渺茫的话,她自嘲的笑了笑,“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陆砚垂眸情绪复杂的看着林好,偏过头笑容浅淡,“人在每个年龄段都会改变的,都一样。”
林好抬头望着他,肤色黑了不少,面部线条棱角分明,那眼神更加坚毅,她低声说:“是啊,都一样。”
走了一段路,林显允叫唤着:“小姨,我想回酒店休息,我又热又累。”
陆砚看了一眼时间,他要去药物局那里守株待兔,“你们先回酒店休息,我这边还有些事情。”
“需要我帮忙吗?”林好看着他。
陆砚摇摇头,浅笑着:“快回去吧,不然身体会不舒服的。”
林好拧着眉,“一个人可以吗?”
“真的可以。”陆砚笑说:“我已经在这边待了两年多了,不用担心。”
林好没再坚持,看着陆砚坐着牛车远去,她突然想起有些话还没来及说,扬起的灰尘迷住了眼,她想,以后肯定有机会说的。
陆砚从口袋里拿出烟,拿着打火机的手微微颤抖,吸了一口,将手捂着眼睛,在把手放开,眼底像是进了灰尘,泛着红。
林好回到酒店,先打电话给王怡,开门见山的问:“我上次提交的医疗策划案现在结果如何?”
王怡沉默了一会,声音沉沉的说:“不好说,毕竟现在没有哪个率先在医患关系的方面试水。”
林好心里突了突,“真的很难吗?”
王怡想了想,“这是一个艰难的开端,而且又是在那样一个大环境,万一有什么事情,只会增距医患恶化。”
林好这一刻好似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她嘲讽的笑了笑,“惧怕开始,可是又不停在做尝试,但就是不敢去实践。”
“林好,我知道你为那个策划案付出了很多心思,但是大环境决定了这件事情的命运。”王怡有些告诫的说:“你应该比我更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理事这个理,但是她深陷其中,其中不止有她的心血更是从事医者行业对未来医疗环境的盼望,她靠在墙上扶着额,无力的说:“恩,我明白,谢了。”
林好回忆起以前每次去医院等待陆砚的时候,遇见那些争分夺秒的医生或者病人,她也目睹几次因为病人家属的不理解对医生的大打出手,而被打的医生只能挨打或者被同事护在身后,但是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痕。
为了抢救病人,他们在手术台上争分夺秒,耗尽心神,出了手术室却还要面对病人家属的无理取闹。
他们或许对这些人失望,但是面对病人更多的是接纳和谅解。
他们或许曾经动摇过,想远离医生这个行业,但是最后在病人一句肯定中而坚定的从事医者。
陆砚站在药物局的台阶上,眯着眼看着门口处,烈日炙烤着大地,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走到走廊,注视着门口。
等了一会,周围依旧静悄悄,倒是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擦了擦手心的汗水从口袋里将手机拿出来,声音干涩:“喂,怎么了?”
“陆砚,不用等了,那人将才打电话我,要想拿到剩下一部分药物,要付超过原先三倍的价钱。”约翰逊医生无力又恨的说。
“这是救人。”他加重语气,面色沉郁。
“救人又如何,他们只想发这种战争财,回来吧,能救一个是一个。”约翰逊医生说:“幸好,你们国家的维和部队的医生来支援了。”
他看着药物局的大门,讽刺的淡淡看了一眼,随后脚步沉缓的走出。
回到村落的时候,触目可见的伤病患者,正在唉声的呼痛,亦是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