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灵力散去，芙蓉花的花瓣被程芮攥在手心，粉红色的汁液染得她掌心红了一片，她转身朝着幽州的方向看去，低声道“獓狠。”
终于出现了一个。
程芮双手结印，一卷手札缓缓浮现，她捏着手札，想到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手札的时候，她当年才八岁。
“阿芮，你是睡着了吗？”玉虚镜的镜主姓姚，叫做姚深。下巴上留了一撮山羊胡，他平时最爱捋捋他那长得不长的胡子，据说他这胡子养了一辈子，都没养起来。
程芮在踏云殿的后面，练习腿力，双腿倒挂勾在和她差不多高的木杆上，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因为昨夜练剑抄书太晚的原因，她竟然就着这个姿势睡了一小会儿。
睁开双眸，她看见镜主的大脸，将她吓了一跳，腿部用力，她瞬间由倒挂的姿势改为坐在木杆上，连忙从木杆上跳下来，行了一个弟子礼“镜主。”
“醒了？”镜主笑眯眯的盯着她，看起来十分友好。
她早已吃过亏，哪里还敢应下这句话，眼珠转了转“镜主，我在修习灵力。”
“我发现这样可以体力灵力一起锻炼。”
“是吗？”镜主也不知怎么想的，这次倒是没有为难她，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走吧，带你去动动腿，免得腿酸。”
镜主在前面走，她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越走越冷。
“镜主，我们去哪儿啊？怎么越来越冷？”还很偏僻，平时师尊都不让她往这边走。
“带你去看看历任镜主。”姚镜主笑了笑，往右错了一步“你看，他们都在通天塔里。”
“好高啊。”儿时的她哪里知道通天塔是做什么用的“镜主，镜主，这里这么高，肯定能看到很远，我们以后可不可以搬过来住？”
“等你以后实力强了，可以过来看风景，”姚镜主推开通天塔的大门，越往里走越冷。
她搓搓手，拍拍头顶的雪花“镜主，这里阴森森的，一点儿都不温暖。”
“阿芮，这里很好。”姚镜主将她抱起来，她这才看清这里是什么。
一排排的，摆满了牌位。
她抓着姚镜主的衣襟“镜主，这里…是祠堂吗？”
“嗯。”姚镜主抬手用灵力捏了一朵芙蓉花，芙蓉由花苞慢慢盛开，手札从花苞之中被放了出来“阿芮，看清了吗？”
“嗯！”她瞪大了眼睛接住姚镜主递过来的芙蓉花。
“好看吗？”
“好看。”好看到她忘了这里很冷。
“等以后我将它教给你，好不好？”
“好啊。”
到最后，可她终究是没能等到镜主将这拈花之术教给她。
她伸手拈了一朵芙蓉花，芙蓉花开的极艳，可她觉得，自己拈的终究不如那年镜主拈的好看。
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芙蓉花。
太液芙蓉，混不似，旧时颜色。
翻开手札第一页，上面写着：
诸神在世，降妖捉怪。然天行有常，自有其变，诸神相继离世，其法亦衰，不忍万民遭其恶，遂造玉虚以镇极恶妖道。
翻开第一卷，她看到的是一幅画像，上面画着一只凶兽，它的样子有些像牛，长着四只角，它的毛发很长，就像披在身上的蓑衣。
画像的下方有些几行小字：
獓狠（即獓因）上古奇兽，遁生于幽冥，以食活物为生，最喜食人，上古时期十大凶兽之一。
想来她是不得不去一趟幽州了。
抬手抚了抚右耳的耳坠“你也该醒醒了，在不醒，他可就要死了。”
话落，程芮的耳边浮起一道弱弱的光泽，一闪一闪的，那蛇形耳坠的蛇头似是动了下。
不消片刻，那耳坠竟是活了，变成一指粗的小蛇顺着程芮的肩头爬了下去，变成一个少女，和程芮一模一样。
“养了一年，如何了？”程芮在她身上打了一道遮风挡寒的结界。
“我很好，谢谢姐姐，”程浅看起来很虚弱，说话都带着无力“姐姐，我可以去保护他吗？”
“你觉得你行吗？”程芮是在一年前认识程浅的，彼时程浅刚死。
“我可以的，姐姐，你让我去保护他吧。”程浅央求程芮，浅色的瞳孔带着淡淡的光。
曾几何时，她眼中的光也像她一样，只不过后来她的光没了。
“我找机会把你放出去，你自己去找他。”程芮没有劝她，对于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人，他又对你有多少感情呢？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那群公子小姐画的怎样了。”程芮在程浅回到她耳边后，又在山顶站了许久，飘飘洒洒的雪花打在她的发梢，肩头，很快就堆积了一小层。
当程芮回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一群人，脸色有些发白，那一双眼睛恨不得在纸上戳个洞。
“……”打扰了，她回来早了。
程芮忽略掉众人恼恨的目光，随意抽走身边一个人的图，她盯着图纸上的线条，良久，她斟酌了一下语气，才说“你画的…是糖葫芦吗？”
宋骄觉得十分羞耻，声音有些低，更多的是想打人“不是。”
“噢。”程芮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她往前走了几步，又抽走一个人的图纸，这次她只看了一眼就还了回去“本座是让你画堪舆图，不是风景画儿！”
程芮又抽了两张，都是有些不尽人意，有的也算凑活，眼角偶然瞥到谢弃尘不动声色压着图纸，故意装作和他人一样苦大仇深的面容时，舔了舔唇珠，她想，她貌似又找到了一个画的丑的。
至于画的有多丑，还是要看过……
话还没从她的心底说完，她看着从谢弃尘手里抽出来的图纸，只觉得很气，气到想打人，然而在扫到谢弃尘周围的那几人忍笑的模样时，她果断伸手将谢弃尘揍了一顿。
谢弃尘：“……”
谢允，柳怜，万铮等忍笑的人：“……”
其他人不明所以的人：“……”
“谢弃尘，你当我不敢打你是不是？”程芮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拍的他龇牙咧嘴，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盯着他。
“我错了，我错了，”谢弃尘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可他眼底的笑却是让她明白，这个人的天性如此，之前只不过是藏起来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