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宿舍楼下，成群结队讨论美妆话题的女生们走向教学楼，有的直接赶时间骑自行车。于完薇错过了早餐时间，离上课只有十分钟。下楼慌慌忙忙的头发扎了个美妇髻，遇到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陈甘聃。
他一条腿挨地，一条腿支在脚踏板上，要准备骑自行车离开的样子。
大大方方的黑T当道，鼻梁上多了个黑胶眼镜。
见到于完薇表情有说不出的复杂，有纳闷，有不解，有质疑，也有难过。
“你怎么在这里？”于完薇对昨晚迷之实情感到心虚，蹬着球鞋急匆匆来到陈甘聃身边，连妆都没画，清清淡淡素颜一张脸。她底子不错，素颜显得更加清秀淡雅。
“我昨天说了要来接你，赶紧上车。”陈甘聃眉头蹙了起来。
渣字当头。
于完薇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昨天当她知道翟尧说的那句“还清你人情了，不要再靠近于完薇。”后就顿时给气到火冒三丈，翟尧还气定神闲做自己留学的事情。陈甘聃好心救她一命，又陪她去医院，人家好端端的，偏偏要用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方式来怼陈甘聃。占有欲她可以理解，可这样不免太幼稚了吧。
“你当你是那些花花绿绿封面的言情小说男主角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感到羞耻吗？”于完薇当时穿一身off white，长腿细白。她正写作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脑子的弦都要崩了。
“羞耻。”谁知道翟尧应了下来。
“可我不那么说，他还会不停主动。这无关救人，而是关于你们平时的接触。”翟尧回望她一眼，语气变得凉冰冰的。
这种气打不出一处来的感觉，于完薇自从一些政治敏感话题那段时间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如今又被哽住，一时想摔门，但是发现笔记本没电了，电源就在脚边，不能离开，还在下载文件。
“那我给你一点时间思考，你如果不向陈甘聃道歉，我就……”她深呼吸。
翟尧冷冷地看向她，没有预料到她会帮陈甘聃说话。按在护照上的手指停留在原地。
“……我们就分手。”
-
“你就那么说？”飞速驶往教学楼的陈甘聃被噎住一般。
大马路依稀有小轿车进入，陈甘聃骑车骑得很稳，一路没有多少颠簸。
“翟尧这样说得掉身价，计较所谓的‘恋爱名分’。我的确说过，我和你之间距离太接近了，不好。以后保持距离就行了，不代表连朋友都做不成。翟尧是想我让跟你断绝朋友关系。”在车后座的于完薇，只是打侧坐，长裙顺风扯出层层叠叠的褶皱像绽放的花瓣舞动，“你救我一命的情分是在的，我们不是仇人关系。翟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那么无理取闹。”
陈甘聃doge脸，莫非是我太英俊潇洒，所以感觉到倾世的压迫感？
“然后呢？”陈甘聃恢复正常状。
于完薇语气淡淡地，望着排列整齐的绿化与她倒行：“什么都没说，开门走了。”她抬起眸子远望频频错过的楼层，掉进了神游的大千世界。
那你还说他说了很多？
陈甘聃变回黑线模式。
果然醉鬼说出来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他肯定很生气。”
“嗯。”
“你心里想，既然你都分手说出口了，不如把事情做绝一点，直接跟我在一起算了，气死翟尧，不对，让翟尧清醒过来。实际上……你对我没到那么深的感情足以令你告白。”陈甘聃梳理了一遍逻辑关系。
于完薇愣了几秒，“嗯。”
陈甘聃服了。
这女的，牛逼。
到了教学楼，上课铃第一遍响起，他停好车后，跟于完薇分道扬镳。
专业课的老教授头发花白，佝偻着背，上的课引人入胜。陈甘聃来晚了，只能到后排落座，在心里庆幸自己戴了眼镜，要不然全是马赛克。本来陈甘聃想进空军，近视不深也是可以改善的。陈父说，不是空军玩工科的话，近视只会越来越深，你要做好选择。
而且还会秃头。
于是陈甘聃毅然决然——选择了工科。
他专心致志投入课堂状态，抄笔记，背公式，任何东西都干扰不了他学习。
打铃响了，回过神来，笔记满满一堆，并不是完全誊抄照搬。是一部分老师原版，一部分自己临时演算做总结，总结的笔记比老师的笔记要多。
陈甘聃字跟长相大相庭径，字清秀儒雅。
不算工整，稍微凌乱。自己看得懂就行。
“你是陈甘聃？”老教授清亮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陈甘聃这才反应过来，周围的学生都已经背书包走人了，自己还在教室里演算例题。
“黄教授。”他恭恭敬敬地答应。
“我看你今天效率很高，很投入啊。表现不错。”黄教授为人亲近，和善，学生都喜欢他。
陈甘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是教授讲课讲得好，让我容易听得进。”
“你以前都吊儿郎当的，没想到你成绩一直在上游，GPA怎么样？”
靠！
又问期末成绩？
陈甘聃卑微了：“3.8左右吧……不要提了……”
A大毕竟是高校之最，多少省状元冲破几千万人在此幸存，GPA4.0是几乎常态，只要稍微低零点几分都会被遭到鄙视。陈甘聃经常去打球，把复习抛到脑后，属于爱玩就玩，玩了能考好，不玩可以考得更好的类型。但看到秦思伯每学期都4.0他一下子就卑微跪地，背景在墙角里抽泣。不带这样的。
“不错啦。也许是太忙了吧，最近还要帮忙搞大四的毕业典礼，是不是？”
“嗯，跑腿之类的。”
再多聊了几句关于学习上的，黄教授慈祥的笑容念念不忘。
“陈甘聃，好好努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
西式饭堂出了新品，鹅肝排。以前只有奶酪焗通心粉、比萨饼、美式牛扒等。
鹅肝排出现的时候，A大逼格瞬间上升了。貌似是因为A大跟哪个互联网公司合作，校运会都各种抽奖送球鞋、送电冰箱。自然而然饭堂的福利也多了起来，其一就是鹅肝排。
普通餐厅，人排成釜山行。
陈甘聃喝着碗冬瓜汤，漫无目的地神游，直到秦思伯挨着他坐下。
秦思伯的托盘上正是尊贵的鹅肝排。
“你给我走开。去西餐厅那里吃。”陈甘聃脸黑了一大块。
“不想听一下于完薇？”秦思伯若无其事地叉起一块鹅肝排，淋上红酒的鹅肝排折射出诱人的光泽，“我在你拖堂的时候，她找我聊了。她看见你一个人在跟教授聊天，就不敢去打扰。”
“有屁就放。”
秦思伯啪的就是一个暴栗，差点让陈甘聃跟米饭负接触：“为什么于完薇昨晚跟你告白了不告诉我？我看你昨天鬼鬼祟祟偷偷溜出去就是有问题！”
“于完薇说她现在打电话给翟尧翟尧不接，好像是真的分手了。”
听到此句后，陈甘聃持着勺的手无力倾向一边，面带不爽：“所以需要我这个备胎上任，帮她检测一下她前任男友的真心？”
他对感情向来不发表意见，但他不喜欢于完薇利用他，让他做感情的筹码。
“没有。她让我跟你为酒疯这事情道歉，并说以后不会打扰你，说了好多声对不起，鞠躬了好几次。”
秦思伯和陈甘聃二人之间的对话，能提及翟尧这名字是难得的。他们的层次不太对，一个是普通平民百姓，一个是“上流社会”传奇人物。开着宾利投资百万的人生赢家活在他们口中感觉关系很密切一样。
陈甘聃饭也没吃几口，翻了几下菜，闷闷不乐，心里不是滋味。
说到底，昨夜桃夭池细雨中，对上她澄澈的眼。
难道自己真的没有动过心吗？
自欺欺人。
-
回到宿舍，简单洗了个澡，赤裸上半身，左手用毛巾擦着湿发。
他坐在床边，右手划开手机锁屏，点进微信。
于完薇的头像变为黑色，朋友圈变为只三天可见。
她本来就很少发朋友圈，频率估计是半年一两条，而且都是些大型活动，有性质性地发照片。
打击很大吧，把好好的人际关系全都搞砸了。
陈甘聃把手机丢到一边，头发一窝蜂处理，起身吹发。
不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