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于完薇在等一个人。
那就是于为。
她直接懒得找地方喝下午茶慢慢说了，call过去说要在宿舍见，反正随意点，于为就不会起疑心。
于为来时，是和陈甘聃谈判的第二天。
没有工作缠身，他便装的模样也是优雅端正的。外人面前，他言辞间用词谨慎，心思细腻，一言一行都是三思而后，每个细微动作都有存在的意义。
在陈甘聃面前斯文禽兽就不需要维持人设了，该撂狠话撂狠话，威胁总要有点威胁样嘛。
但，从小，于为在于完薇的眼里，都是通情达理、文质彬彬的大哥哥。
十八年过去了。
于为踏进了宿舍门，又是完整的、行云流水的有礼貌的打招呼方式，轻关好门，亲切问候……无懈可击。
直觉告诉于完薇，于为他变了。
于完薇潜意识觉得，现在的于为，一直是笑里藏刀的。
而她不知何时，已开始跼天蹐地。
她从许多小事可以感受出于为的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是时候摊牌了。
“于为，光头佬知道你什么信息？不对，陈甘聃想知道你什么个人信息？”
“嗯？”于为还在泡一壶茶，对问题有些诧异，却在情理之中，慢条斯理地答道，“我的基本个人资料。”
于完薇仰躺在电脑椅上，呈现大佬坐姿。大致是，一腿架在另一条腿膝盖上随意地放，不过动作幅度需很大，身子得整个陷下去。
她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她只是想随意点，问这问题时碰巧就这个姿势。
“陈甘聃想要知道你的什么资料为什么不问我？”于完薇十指微拢，互搭，非常好奇，“你有什么资料我是不知道的吗？”
话音落下，于为手徒生生一顿，又不露痕迹地斟完那杯茶。
你有什么资料我是不知道的吗？
有，我杀了我们的父亲。
“没。”
于为笑着举杯喝了口茶水，大夏天的，他笑眯眯地将茶盏捧在手心里当暖炉来使。
不错的反应。于完薇挑起眉峰，十指间的两根手指突出，抵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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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葱校园，放学铃尚未敲响，徐子卿就已经忍不住在窗口处探头探脑了，今天是星期五放学，住宿生回家，她男朋友要过来接她。
她最后二十分钟已听不进地理老师讲的错题，早已心猿意马。
“徐子卿，你怎么在座位老是动来动去的？给我坐好。”地理老师注意到徐子卿的异常，厉声训斥道。
“不好意思，老师。”她缩了缩脑袋，吐吐舌头。
徐子卿的几个好闺蜜都忍不住趴在课桌上笑，有的甚至拿书挡住脸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姨母笑，文科班所有女生都知道徐子卿为什么坐如针毡，全都会意，心里各种祝99。
17岁的徐子卿长相清纯，是人大附中闻名遐迩的美人儿，外联部部长。长马尾高高束起颇为青春活力，长得一张令人艳羡的好看脸蛋。
用现在陈甘聃说的话就是整一个网红脸，扔进网红堆里谁都认不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徐子卿是许多男生的暗恋对象。
铃声终于打响，徐子卿背起书包就冲出去，都冲出班门了又折回来发现遗漏了自己的同伴，她咬唇腼腆地笑，见同伴们都跟上了，又立马跑起步来，下楼梯都是连蹦带跳的。到了一楼，同伴才左右架住徐子卿，几个人忸怩在一起欢笑。
“陈甘聃真的好帅！”同伴A比较直爽，“什么时候可以分享一下？”
徐子卿踹了同伴A一脚，愤愤不平地开起玩笑来：“你想得美，他是我的。”
“他来了他来了，我看到他了，子卿！”同伴B急忙拽过徐子卿的手臂情绪激动指向校门。
也是那一瞬间的心动，徐子卿定睛瞧见，她根本不需要踮起脚尖，就能远远望到陈甘聃伫立于人群之中朝她的方向张望，四目相对时，徐子卿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又仿佛是重重的敲击。
一共5个人，徐子卿被夹在最中间，到了陈甘聃跟前时，便自觉乖巧地走出了行列，行列那批女生跟着起哄抛着媚眼，弄得徐子卿害羞不想理会。
“书包给我。”陈甘聃递手到徐子卿眼前。
徐子卿小心将书包摘下给他，递完后，陈甘聃便用另一只手牵住了徐子卿，光明正大拉着她回家的方向。徐子卿羞赧地遮住嘴，有几个男生经过都瞠目结舌，望见陈甘聃人高马大的便不好起哄，只有女生看青春偶像剧地尖叫。
他们是看不到，陈甘聃偷笑了几秒，唇角微微向上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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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
于完薇不想气氛过于凝固，起身给自己斟上杯茶。简单抿口，发现茶水极滚烫，都不知道于为是哪来的耐心尝下去的。
“……”于为依旧笑着。
“好。”见于为装木讷装清纯，于完薇不想唱白脸了，“你不告诉我，我跟陈甘聃一起去调查。”
“你去，我什么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于为摊手。
“于为，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错觉，你比我前天遇到的光头还坏。”
于为眼中一滞。
这话成功戳到重要点上了。
于完薇内心笑开了弧度。
她打起响指，每隔几字就会大力打响一次：“给我说实话，于为。”
“不然我会对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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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人潮拥挤，北京地铁向来人流量大到可怕，陈甘聃单肩背着包，在滴卡处另一头等徐子卿。徐子卿娇小纤细，她一颦一笑都是女孩子天真的调调，宽松的校服套在她的身上明显臃肿。她修改了裤脚，腿显得又长又直。
陈甘聃搂过她的肩膀，两人走向地铁。
“我能不能有一个请求呀？”徐子卿仰脸，眼瞳里倒映陈甘聃的影子。
突然有个行人走路撞了，陈甘聃及时挡住这波‘攻击’，他不满地瞥了一眼使蛮劲的行人，继续护着徐子卿前进，徐子卿脸红了一阵，被保护的感觉非常幸福。
“说。”
“我也想你在班门口接我，可以吗？”徐子卿忍不住撒起娇来，“我也很羡慕那些在班门口等我同学的男朋友……”
陈甘聃低头顺了顺徐子卿的毛：“不行，太高调了。”
“唔……”徐子卿挣脱开来陈甘聃，自己向前坐扶梯，故意不回头看。
敢情A大和人大附中相距甚远，陈甘聃是专门过来接徐子卿回家的，要不然不会折腾兜大弯。陈甘聃还是宠徐子卿，他无言地站在徐子卿身后的那一格扶梯，等二人的脚都着地时，陈甘聃一把抱过徐子卿在怀里亲，惹得后面的来往过客都注意到了。
陈甘聃不断亲吻徐子卿的脸颊，像是呵护世界上最可爱的宝贝。
“其他人都看到了！”徐子卿害羞地捂住脑袋，她依旧躲在陈甘聃的怀里没敢出来。
“我接。”
“什么？”徐子卿一脸惊讶。
她再次确认陈甘聃温柔的表情不会是在骗她，便用力抱紧陈甘聃，开心得连跳起来。
“我爱你，甘聃。”她依偎进去，脸打侧在陈甘聃胸前，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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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为不知从何说起，他不敢去跟于完薇对视。
“陈甘聃他……发现我们的父亲死于非命是另有起因，不是肇事者粗心为之。”
于完薇一直紧紧盯着于为，她能看出来于为究竟是不是在撒谎。她太了解他了，于为深藏不露，总揣着尾巴掖在脚下不给人发现。于完薇不清楚于为内心想什么，但她知道于为藏尾巴时会用怎样的表情和语言去应对。
现在讲话的于为，没藏着尾巴，他坦荡露出来，尾巴根部却总提心吊胆准备收回整尾，时刻都是预备姿势。
于完薇不想让于为读出自己的想法，因此表情冰冰凉凉，不平易近人。不知何时，她自己都诧异自己对于为的信任居然快没了。
“调查死因是吗？”于完薇总结，“你们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真正肇事者藏得很深。”
好，尾巴收回了。
于完薇眼不自觉地眯起来，全凭肌肉神经控制。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的小动作。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就这么多，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于为恢复亲切，身体承受的压力都减轻不少。
于完薇低头，思绪整理一番，道：“没有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事情进展得出乎意料，于为有万全准备应付于完薇，只不过不是现在，借口编的扑朔迷离的，于为自己都没底气，与其跟妹妹来次灵魂碰撞，不如回去折腾下自己的状态。他选择了逃避，想去再做什么补偿，眼神交汇之时，他真的理屈词穷。
于为离开了，于完薇打了个最大声的、甚至乎说是比之前要响得突兀的响指。
她阴沉下脸：“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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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为什么没见过这男的，好想要他微信。”
“妈耶，肯定有女朋友啦，都等那么久了。”
……
提前下课的一些学生必经过徐子卿的教室，都发现了陈甘聃站在门口，双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眼睛微上挑，偶尔看风景。
徐子卿抿唇，她知道陈甘聃来了，又不能老在窗外像望夫石一样看，格外焦急的她频频低头看表，倒数时间等待放学铃声打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