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守收到世子的命令,晓得郡主出了事,吓得脸白惨惨的,说什么他千叮咛万嘱咐,郡主还是出事了,郡主在他眼皮底下出事,可不是他能担当得起的,是以迅速派人封了城,挨家挨户搜寻郡主的下落。
阿虞得到消息,震惊了半会儿,害怕了半会儿,对着我就是一顿数落,还把以往的案例拿出来说事,总结下来,我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本来想反驳,但一想我重生以来,郡主确实出了不少事,且多多少少与我有干系,便任由阿虞发泄数落,阿虞越数落越伤心,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还得我去哄她。
哄好阿虞,我一转身就见枭景靠着一棵树在看戏,啧啧感叹:“杜衡啊,陪着两个女人,还真是难为你了,以前我羡慕你,现在看来……”瞟了瞟哭哭啼啼的阿虞,道,“我觉得伺候世子实在是太轻松了。”
然后枭景就换来阿虞猛地一踢:“你对女人有意见?”
阿虞红肿着眼睛,叉着腰,凶巴巴的模样看得枭景一阵哆嗦,立马认怂:“呃,没意见。”
阿虞恶狠狠道:“没有最好!”说罢甩手离去。
枭景揉了揉被踢的腿,看着阿虞离去的方向,后怕道:“成天与这个悍妇为伍,兄弟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哭笑不得:“伤心的女人别惹,你惹不起。”
枭景嘴角抽了抽:“……受教了。”
我看向他:“你找我有事?”
他点头:“杨大人派人挨家挨户的搜寻郡主的下落,并未寻到,十有八九出城了。”
出城了?解蠡的速度那么快?
我脑中突然一个激灵,解蠡这个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知道了郡主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点小动作?
朝廷知道南凉公主在中原,意欲通过她威胁南凉,南凉不笨,我们想到的他们自然也能想到,若果中原的郡主在他们手里,自然也能够威胁大靖!
虽然郡主的身份不比公主,但皇上就是宠郡主,郡主的身份早甩了公主十万八千里,说不定与郡主相约只是个幌子,解蠡一开始就想着打郡主的注意,这天高皇帝远的,就算郡主出了事,皇上和王爷也来不及救!
该死!若果我能早点想到这一层,死也不会让郡主离开!可惜现在想这些为时已晚。
郡主不在城中,那一定是被掳出城了,当下官兵正在竭力寻找郡主,凉解蠡再大胆也不敢在大靖国内明目张胆的转移,必定是藏在城外某个地方。
可是他会把郡主藏在什么地方?
没有任何线索,扬州的官兵在城外一座山一座山的搜寻了好几日,愣是没寻到任何郡主的下落。
世子下扬州是来治理水患,怎奈会发生郡主这档子事,又是忙着公事又是忙着私事,一心二用,不过短短几日世子就憔悴了许多,看得我们是又忧又愁。
寻到第五日的时候,枭景在距扬州二十里的一座山头发现了郡主的那只狐狸木雕,虽然只是只狐狸木雕,却让我们心中大喜,至少有了点郡主的线索。
好不容易有了郡主的消息,杨太守却愁眉苦脸的,世子觉得疑惑,便问了问,杨太守愁容满面道:“世子有所不知,那座山的附近,有一伙山贼占山为王,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是我们的心头大患,近几年没少在下官手底下吃亏,下官担心若果郡主在那里,只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世子皱紧了眉头,严肃道:“不论如何,当下都得找寻到阿蓠。”补充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太守领命,立时派人在发现狐狸木雕的那座山方圆百里搜寻,我和枭景也在其中,我们方至半路,便发现了郡主。
郡主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一张小脸白惨惨的毫无血色,头上的首饰也全都没了,湿淋淋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双眼红肿应当是刚哭过,总之就是很狼狈。
见到我们,郡主再也没能撑住,身子晃了晃昏倒在枭景怀里,我平静的看了枭景一眼,枭景嘴角抽了抽,识趣的把郡主轻轻放到我怀里:“给你。”
我接过郡主,抱起她回城。
郡主回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但看郡主这么狼狈,世子脸色的愁容并未减少半分,待大夫予郡主检查完毕,确认郡主只是在水里泡得久受了寒后,世子这才恢复温柔和善的模样。
在扬州不比京城,怕阿虞和太守府的仆婢照顾不好郡主,世子便亲自照顾,在郡主床榻前守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正午时分郡主才从昏睡中转醒。
“王蠡!不要!”
我站在门外守着,听到郡主的惊呼,应当是做噩梦了。
世子温柔的声音响起,安慰道:“阿蓠,没事了。”
“哥哥……”
郡主的声音尚且带着初醒时的沙哑,默了片刻,突然抽泣起来,接着是一阵一阵的轻哭,在世子说了句“别怕,有哥哥在”后,不可抑制的大哭出来,哭得极其伤心。
我在外头听得也极其伤心,好久没有听郡主这么哭过了,在我印象里,她前次大哭还是在前世出嫁的前一晚,被我拒绝后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
再听到这么伤心的哭声,特别是我心上人的哭声,我只觉得心似被针扎了似的,一阵一阵的刺痛?
里头的郡主还在大哭,一边哭一边抽出点声儿道:“哥哥……他死了……”
我一愣,他死了?哪个他?
世子问出了我心中所问:“谁死了?”
郡主就哭哭啼啼道:“王蠡,王蠡死了……”
解蠡死了?
他他他……死了?
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未来是要弑兄夺位的!他这兄未弑,位未夺,怎么就死了?
里头的郡主没有解释,等哭够了,缓过来了,才哽咽解释:“那日我去寻王蠡,半道被人打昏,等我醒来就到了一个牢房里,王蠡也在,问了看守牢房的人我们才晓得那里是个贼窝。”
世子疑惑:“贼窝?解……王蠡他也被抓了?不是他抓的你吗?”
郡主道:“没错,他们说他们是山贼。”不解道,“王蠡他为什么要抓我?他也被山贼抓去了。”
王蠡也被抓了?这不可能啊,他应该是背后主谋才对啊……
屋里继续传来郡主的声音:“我和王蠡在那里待了几日,也不晓得是为什么,那些山贼并未对我们怎么,反而还好吃好喝伺候我们。”
世子不放心问:“你确定他们没有欺负你?”
郡主默了片刻,道:“还是有一点的,他们总是吓唬我,但是王蠡没有让他们得逞。”顿了顿,“后来我和王蠡演了出戏,骗看守牢房的人打开门,门开了以后王蠡打倒那些人,带我逃了出来,王蠡为了保护我,受了好多伤……”
说到这里里头又开始传来郡主的抽泣声,只听她道:“再后来,我和王蠡被逼一个悬崖边,我不小心踩空,王蠡来拉我也被我拖了下去,我们掉到了崖下的河里,王蠡本就身受重伤,为了救我,把我送到岸上,他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我上了岸,可是他……可是他再也没有上来……”
郡主伤心道:“他说他休息一会儿就会上岸,可是……可是我在岸边等了好久好久,他……他都没有上来……”
世子柔声安慰:“阿蓠,人死不能复生,他救了你,这个恩情我们不会忘记,我这就吩咐人去寻他,让他风光下葬。”
“杜衡。”
世子提高声音唤我进去,我进去后看了郡主一眼,她的脸色很不好,满是泪痕,双眼哭得又红又肿。
世子吩咐我:“杜衡,你待一些人去打捞王蠡的尸首,仔细打捞,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我领命退下,在太守府寻了一些人随我去寻解蠡,郡主说他死了,可没有亲眼看见他的尸首,我不敢相信他真的死了,前世,王不留行驾崩,公主身陨,王妃殁逝,我也死了,可是他还好好活着,一个活到最后还没死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我带人在郡主说的那条河打捞了三日,上游下游通通打捞过,愣是不见解蠡的踪影,看着湍急的流水,我勉强相信解蠡身死,毕竟郡主说过他伤得极重,既然受了重伤,那在这么湍急的河流便很难幸存了。
我无功而返,世子甚是失望,郡主似是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哭不闹,只是一本正经的说她要给解蠡守孝。
解蠡是南凉的王爷,而郡主是大靖的郡主,怎么可以给他守孝?别说我,就连世子也不同意,说解蠡固然对郡主有恩,但守孝这个事不行就是不行。
因着这守孝一事,郡主与世子闹了一顿,以绝食相逼,最后世子不得不退了一步,守孝可以,但只能守三个月,再多就没得商量,郡主同意了,当天就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衣,头上的珠钗簪花也都换成了白色,比身穿缟素好了那么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