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深思熟虑了一番,决定还是去通知王爷,临走前还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杜衡你一定要拖住郡主,别让她把婚约退了,我现在就去搬救兵!”
拖?郡主要退婚我怎么拦?
跟着郡主一路杀去将军府,门外的侍卫说京墨并不在府中,我趁机道:“郡主,既然少将军不在府中,我们明日再来如何。”
但郡主铁了心要退婚,抄着手踱步:“京墨不在?那就等他回来。”
守门的侍卫面面相觑,不明白郡主的意思,我就趁郡主不注意对挨近我的小侍卫道:“你去寻你们少将军,让他今日千万别回府。”
那位侍卫莫名其妙,但还是去了,不巧,他刚下台阶就见京墨骑着马回来,京墨见到郡主惊喜了一下,连忙下马行礼:“见过郡主。”
我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郡主让他免礼,踱步打量着他,轻飘飘道:“听我哥哥说,前次我落水是被你所救?”
京墨有几分不好意思,谦虚道:“举手之劳,何须郡主这般挂记。”
“我的命可重要了,你救我一命,我自然是要报答的。”轻哼一声,凑近京墨道:“不过我的报答可不是以身相许。”
京墨倏地一惊,恭敬的后退了一步,问:“在下愚昧,还请郡主明示。”
郡主便道:“我的意思是,你之前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不会嫁予你。”补充道,“我已经晓得了我们的事,与你订婚乃是我父王的意思,并非我的本意,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是以我不会嫁予你。”
似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抿了抿唇,带着歉意道:“虽然与你订婚不是我的意思,但我今日前来退婚,让你失了颜面,实打实是平阳王府的不对,我悔婚在先,我一定会补偿你。”
郡主一番话干净利落说完,只见京墨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我觉得他这个反应已经很不错了,任何一个男人被未婚妻退了婚,还能如他这般淡定的少之又少。
只了他敛了敛神色,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温和对郡主道:“郡主今日前来寒舍,有什么事可以进去喝杯茶慢慢说。”
说完邀请郡主入府。
郡主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愣,没有进去:“京墨,我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吗?”
京墨垂眸道:“在下明白。”
“那你还……”
“阿蓠!”
世子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郡主的话,我们循声望去,只见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门口,世子下了马车,缓步走过来。
“见过世子。”
世子点头,道:“少将军不必多礼。”
见世子过来,郡主不安的搅着手指,有些心虚:“哥哥你怎么来了?”
世子用手中的折扇往她头上一敲,宠溺道:“我不来等着你退婚?”
郡主撇撇嘴:“是阿虞告诉你的对不对?那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世子道:“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父王知道消息,大发雷霆让我把你绑回去。”
郡主道:“哥哥你来了也没用,今日我非要把这婚退了!”转头看向京墨,想了一下,道,“强扭的瓜不甜,想必你也明白这个理儿,你若是尊重我,就该同意退婚。”
“阿蓠。”世子拉了拉郡主,把她拉到身后,然后礼貌对京墨报以一笑,道:“少将军见谅,平阳王府是诚心诚意想要与将军府结为亲家,阿蓠她不懂事,先前她说了什么还望少将军勿要往心里去,我这就把她带回去教训教训。”
京墨道:“在下并未放在心上。”
郡主眉头一皱,从世子身后探出个头:“我方才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不放在心上?不行,你必须放心上!”抬手打了世子一下,“还有,我哪里不懂事了?我是很认真的,我就是要退婚。”故装心胸宽广道,“哥哥你那么喜欢少将军的话,那你嫁,我不和你抢。”
世子啧了一声,佯怒:“你这鬼丫头。”转而继续安抚京墨,“少将军勿怪,都是我和父王太惯着阿蓠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说着拉着郡主就走,郡主一点也不愿意,大声叫唤:“我不回去!我要退婚!哥哥你别拉我!”即使郡主百般抗议,最后还是被世子生生拽上了马车。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会这么结束,未承想,马车刚动,京墨便过来拦住了马车:“世子留步!”
世子掀开车帘,疑惑道:“少将军还有何事?”
京墨道:“在下有几句话想与郡主说说。”
郡主迫不及待从车里探出头:“你是不是也同意退婚?”
世子顿时紧张起来:“少将军三思。”
京墨投以世子一个放心的眼神,对着郡主摇头,道:“婚约一事乃王爷与家父所订,在下无权决定。”
郡主沉眸:“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京墨道:“在下爱慕郡主已久,与郡主结为良缘是在下求之不得的,但郡主方才说过对在下并无男女之情,强扭的瓜不甜,在下虽爱慕郡主,但逼迫郡主并非在下所愿,是以,郡主可愿予在下一个机会?若在下果真不能得到郡主的芳心,那时退婚想必会容易许多,而在下也没有遗憾了?”
“少将军!”世子没想到京墨会这么说。
“世子,在下是真心爱慕郡主。”
世子抿抿唇,不再说什么。
郡主喜道:“这就对了嘛!与其强人所难,还不如主动去争取,少将军实乃真性情!”
京墨微微一笑:“郡主谬赞。”
“既如此,那我便予你一个机会。”郡主摸着下巴思忖片刻,又思忖片刻,莞尔一笑:“少将军应当晓得我父王年轻的时候帮我皇伯父打江山,名动九州,让各国闻风丧胆,你若要做我的郡马,不必如我父王那般优秀,只需拿几个一等军功打几场胜战便可。”
我忍不住腹诽,郡主说得容易,可拿军功打胜战岂是那么容易的?京墨年纪轻,经验也不足,郡主的要求于他而言不是一般的难。
谁料京墨竟然应了,只听他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信心满满道:“好,在下定会以军功为聘,迎娶郡主。”
郡主笑道:“拭目以待。”
军功之约就此定下。
王爷晓得此事,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气郡主胡闹,不把姻缘当回事,无奈京墨非要和郡主一起胡闹,可是再气再无奈又如何?约定已经定下,王爷也不好让人家毁约。
本来就快要喝上喜酒了,因着郡主这一闹,喜酒不晓得要什么时候方能喝上,不晓得什么时候方能喝上喜酒的王爷甚为忧愁,以致于一看到郡主就逮着她说教。
往昔郡主也时时被王爷说教,但那是隔着天数的,再不济也是一天一次,然,现下只要和王爷打照面,郡主就跑不了了,一天愣是要被说上好几次,导致郡主只敢待在自己院中不敢出去瞎蹦跶。
缩在院中避难第二日,苏叶来了王府。
看见苏叶,焉巴多日的郡主才有了活力,多日不见,回京后也没有去寻他,现在还是苏叶自己过来,郡主脸皮再厚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郡主本想抱着他抒发一下多日来的思念之情,然,情绪还没酝酿出来,苏叶倒是先过来抓住她的双肩,认真的看着郡主道:“快!快将你的玉佩予我观观!”
郡主一脸茫然:“什……什么玉佩?”
苏叶焦急道:“王行予你的那块!”
郡主兀自一脸茫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拍开苏叶的手,走到镜台前拿起一个盒子,从里头拿出王不留行的玉佩。
苏叶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玉佩拿到手中反复观摩,嘴里念念有词:“果然是它……没想到王行竟然是……”
我们听得莫名其妙,见苏叶眼中逐渐流露出恐惧,更加莫名其妙了,郡主疑道:“你怎么了?”
苏叶敛了敛神色,正色道:“阿蓠,你听我说,这件事……”目光瞥见盒子里的另一块玉佩,猛地瞪大了眼睛,“这儿怎么还有一块?”
郡主脸色登时变得落寞,欲伸手去拿:“这个是……”
苏叶却快了她一步,将盒中的另一块玉佩拿在了手中,他看着手中的两块玉佩,震惊之色溢于言表:“阿蓠,事情大条了。”
郡主见他这么认真,也严肃起来:“到底怎么了?”
苏叶解释道:“前次你去我家,我就觉得王行予你的玉佩眼熟,今日偶然阅了一本《九州野史》,里头正好记载有这块玉佩。”
我们全屏息凝神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神情,只听苏叶颤着声音道:“这玉佩……乃是南凉王室之物。”
啪——
郡主手中的盒子掉在地上。
我早已晓得王行的身份,是以并无什么反应,阿虞惊得冷吸了一口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苏叶看着手中的玉佩,继续道:“野史中记载,这玉佩不仅是南凉王室贴身佩戴之物。”移目向郡主,缓缓道,“更是赠予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这四个字给了我当头一棒,砸得我晕头转向,这玉佩……竟是定情信物?
那王不留行和解蠡都把玉佩予了郡主,是不是说明他们都喜欢郡主?
绕是我定力再好,此刻也不禁觉得浑身一阵发冷,寒意从脚底往上直冒,两世的走向终究是走向了重合。
郡主并未比我好到哪里去,盯着玉佩发了半晌的呆,脸色发白看了我一眼,声音里透着几分木然:“杜衡,原来……你没有骗我。”无力的后退了一步,嗓音空空,“他们真的是南凉人,他们怎么可以骗我呢?”
苏叶斟酌着安慰:“阿蓠,这不怪你。”
“是啊,这怎么能怪我呢?”郡主苦笑,一把摘下头上的白簪花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亏我真心把他们当朋友!还担心他们的安危专程去看他们!亏我那么自责为王蠡……不,应该是解蠡才对,亏我为他守了这么久的孝!骗子!”
发完怒,郡主一把推开苏叶气冲冲朝外走,怕郡主出事我正要追上去,被苏叶喊住:“杜衡,让阿蓠好好静静吧,她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
让郡主好好静静,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