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对讲机坏了之后,杜淳急匆匆领着一群人就离开了,后台隔间里便只剩下季清和亓子凡两个人。
没管外面嘈杂的声音,季清戴上口罩,心无旁骛地进行消毒缝合。
后台的灯光是明亮的白色,晃晃地照过来,季清只觉得亓子凡的牙,还真是挺好看的。
现在的人只要有钱,美容保养是不会断的,表面上无不是光鲜亮丽,但一张嘴,可能就不会那么好看了。
季清当了牙医后,习惯性的看人先看牙。
牙齿泛黄并且有结石的,多半长年吸烟,有酗酒的恶习;龋齿多的,偏爱碳酸饮料和甜食;没有龋坏但磨损严重,便是长期生活在压力之下,精神上的不到放松的人。
每一个人的牙,除却先天的条件,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的生活习惯有关,并依据这个进行反馈。
但亓子凡的牙无不晶莹圆润,没有一丝被损伤的痕迹,白得几乎透出亮来,完全符合季清心中对牙齿健康的审美。
完美到季清不由地有些分神,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有些停顿,亓子凡也不急,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背着光给人的错觉,他的眼尾竟然带了点深情缱绻。
亓子凡的手指动了动,正想抬起,就被身后的动静打断了。
本来紧闭着的门猛的被推开,会场外的五光十色瞬间涌了进来:“......嘘,让我们悄悄的推开门,看看QQ在干什么!”
尖叫声实在有点大,亓子凡和季清下意识地转头过去看,就对上一个巨大的摄影机。
张着嘴的亓病患:“......”
一手托着病患下巴,一手夹针的季医生:“......”
众人:“......”
屏幕上被定焦的针头:“......”
它一个针头,被这么多人看见,此生也无憾了。
这原本是一个秘密的福利环节,要求摄影师趁亓子凡休息换装的间隙里,选一个无伤大雅的时间冲进去,拍几个光着上身的画面调节一下会场内的气氛。
杜淳觉得这个环节挺好,又怕亓子凡不答应,就打算先斩后奏。
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
金席作为是业界公认的“快嘴”,丰富的经验不是闹着玩的。看到眼前的情景,他也明白了自己是会错意了。
轻咳了一声,金席立刻话头一转,本来欢脱的语调瞬间沉痛起来:“你们看,拔完牙的子凡为了不耽误演唱会的进程,不让你们失望而归,即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也要给在今晚,给你们一个最完美的梦......”
摄影师终于反应了过来,扳转镜头,重新聚焦,将亓子凡的侧脸投印在大屏幕上,配着眼角还没褪去的深情,只让人觉得温柔地心里发颤。
会场里已经有不少泪点低的迷妹在小声啜泣了。
一位看着像高中生的萌妹,摇着嘴唇,眼含热泪:“这个针扎进去有多疼啊,还要撑过整晚的演唱会,我们家QQ太可怜了,太敬业了……”
转头去看一旁的副团长,正想和她抱头痛哭,却发现副团长马丽一脸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是季清?”
虽然镜头一晃而过,只有短短几秒的停留,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带着口罩的人,就是季清!
真是不够义气,帮亓子凡拔牙这件事,竟然连她都瞒着!
“什么季清?”萌妹含着泪,一脸茫然。
但此时亓子凡已经整理好出场了,演出会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朝气,马丽来不及解释,急忙组织起粉丝团们拿起荧光棒,顺着节奏慢慢摇曳在黑夜里。
处理好亓子凡的伤口,季清也没了听演唱会的心思,背起自己的挎包就悄悄离开了会场。
刚刚她还带着口罩,应该没人看到她脸吧?季清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回到了家。
等她洗完澡出来,就发现手机上显示了好几十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于马丽。
今天晚上的演唱会,马丽不会也去了吧?季清哀嚎一声,打开微信,果然一连串都是来自马丽的质问。
【马丽】:我看到你了!别否认!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家QQ拔的牙!季清,太不够意思了啊你,竟然不告诉我!!
【马丽】:就算要隐蔽,你不方便让我去看,最起码也帮我要一张签名照啊,我不管我不管,我单方面宣布你欠我一顿饭!
季清无奈地抿了抿嘴,刚想回复,就见马丽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马丽】:对了,直播怎么还没停?工作人员都在收拾会场了,你闺蜜怎么还没走。别忘了让你闺蜜把东西收好给你,几万块呢,那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直播设备!季清倒吸了口凉气。
她发现亓子凡不对劲的时候,就悄悄离开座位顺着后台的方向走过去,想着设备放在那应该也没事,就任它开着没动。
但走的时候,季清被各种事情一岔,根本忘了自己是带着设备来的,就直接出了场地回家。
既然马丽说直播画面里有工作人员在收拾场地,就说明还有人在。
季清急忙穿上羽绒服,叫了辆车直奔会场。
天色浓稠如墨,星光都显得不那么耀眼了。场内大部分的灯光都被勤务人员关掉了,只留舞台边缘的一排暗灯氤氲在黑夜中,缓缓地荡开。
季清顺着从会场中心透出的光亮,慢慢地往里走。
正当她扶着椅背,小心翼翼地辨认脚下的路,某处角落突然传来好听的男声。
“怎么回来了?”
虽然声音的主人好像为了不吓到季清,语调已经放得很轻了,但季清还是惊了一个激灵。
但不过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是亓子凡在说话。
“我走之前忘了回座位拿东西——哦,对了,绝对不是因为你。”季清一边没好气地说着反话,一边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
逆着光,俊朗的轮廓却被印刻得更深。
季清看得有点愣怔,但又不得不承认,亓子凡长得是真好看。
当年在高中,亓子凡也是颇有名气的“校草”级人物,再加上他行事不羁,脸上又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漠,在一众灰头土脸的好学生里瞬间帅出了高度。
粉嫩的情书扔了一沓又来一沓,永不言败地前仆后继着。以至于季清有一阵子看到粉红色的东西,下意识地就往垃圾桶里扔。
想到这,季清目光动了一下,顺着轮廓飞快的扫了一圈。
而现在,大概是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眉宇间不可一世的傲慢也知道了该怎么去了收敛,整个人显得沉稳成熟了许多。
果然,人都是会长大的,就连亓子凡都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她也应该学着往前看。
季清正感叹着时光的变迁,就见眼前人突然出声。
“这么健忘?刚刚才勉强长了点脑子出来,还没用几次就退化了,”亓子凡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可惜了。”
站着中枪的季清:“???”
刚想夸他成熟,又开始理直气壮地找揍了?
“闭嘴。”心里莫名其妙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季清瞪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他,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亓子凡的黑眸里满是似笑非笑,但也真不再说话,只是走近了几步,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季清把自己座位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半点东西,正着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地看向亓子凡。
后者一脸坦然,甚至还挑了挑眉。
季清黑着脸,咬牙切齿:“亓子凡你混蛋,又耍我,有意思吗!”
“我向来这么有意思,”某人理直气壮,“而且,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吗?”
有道理。季清哑然,反驳不了,只能冲他气鼓鼓地一摊手:“给我。”
“不急,先等我去拿个钥匙,送你回家,”没给季开口拒绝的机会,亓子凡抬脚往后台走去,淡淡地开口,“东西在车上,顺路而已。”
清润的声音时断时续地传来,被越来越浓重的夜色包裹,让人听不出隐藏其中的情绪。
季清看着慢慢走远的高挑身影,只得将到嘴的拒绝吞了下去,乖乖地站在原地。
“对对对,这个放这里......欸!放那!不是,再往旁边一点啊......可以了......”
杜淳正指挥着工作人员做最后的收尾,余光瞟到亓子凡进来拿了一个什么就准备走,忍不住分神叫住他:“你去哪?”
扫到他手里提着的大包,杜淳疑惑道:“这不是季医生留下的东西吗,大半夜你提着这个要去哪?”
亓子凡没回答,只是随手拿了一个黑袋子裹在包上,确保看不出破绽。又拿起桌上的钥匙放进口袋,瞥了眼杜淳身后的镜子,理了理大衣后,就匆匆离开。
杜淳惨遭无视,一脸悲愤地转过头,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感情在亓子凡眼里,他还没一个镜子有存在感!
等下。杜淳后知后觉地看向桌子。
刚刚亓子凡拿走的,是他的车钥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