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的极近,鼻腔里满满都是珑愔独有的气息,辛君承缓缓笑了,眼底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安心。
冰冷许久的身躯渐渐回暖起来,按在珑愔锁他喉的手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珑愔正想嘲讽一句风水轮流转,怎料辛君承收敛了通身的冷血气息,突然放松了身体朝自己偎依过来。
所料未及的珑愔吓了一跳,连忙稳住身形,胸口却突然一阵气血翻涌。
听到珑愔闷声咳嗽,辛君承顿时就要朝她看去。
“别动!”珑愔手下一紧,喝止他扭头的动作。
“……你伤得很重。”
感受到辛君承话声中显而易见的关切,珑愔表情一下古怪了起来。
珑愔挑唇道,“这还要感谢膺王殿下赐教。”
“……”薄唇抿了抿,欲言又止。
“抱歉。”
低沉的声音传来,珑愔听得微微一愕。
这个人居然会道歉?像他这样傲气和霸道的人?她听错了吧?
珑愔的手正扣在他的咽喉处,看似致命,辛君承却知道即便这天下人都与他为敌,这双手也永远不会害他。
这样一双小小的手,手腕细软,指节纤长,看上去纤弱无骨,却曾经将他从最黑暗的深渊里拉出。
辛君承深深自责。
与他才认识之时,他才十六岁,是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子,虽隔了一世,但实际上只隔了四年未见,如今身量倒是抽长了不少。
容貌虽然不同,但自己早该从那一双眼就认出他来的……更不会朝他动手。
前世可以以命相交的人啊……
珑愔自然不知道辛君承心中所想,正深觉自己幻听时,辛君承突然用他没有被牵制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做什么!”珑愔低喝,“松手。”
话落,她后知后觉发现声音竟忘了转变,变回原声,心中因为败露而懊恼。
声音清清朗朗,似春雨无声润万物的惬意,又似久旱逢一泓甘霖的酣畅,叫辛君承听得不由低低的笑了笑。
笑声如丝如弦,低沉入耳,好听极了——好听是好听,但笑的珑愔心头发毛。
他握着珑愔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捏了捏,动作轻柔,珑愔瞧不见他神情,但怎么都觉得他的动作像带着一种缠绵的意味……
仿佛触了电一般,珑愔吓得一下推开辛君承,在他离身之际突然反应过来,顿时一手刀敲了下去。
辛君承闷哼一声,脸上笑意缓缓散去,心中暗骂:这睚眦必究的小子,还是一点儿亏都不吃……
身体一斜,他朝地上倒了下去,彻底昏过去之前抓紧了珑愔的手,这样一个顺带顿时也让珑愔从石块上跌了下去,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辛君承拽得很紧,珑愔费了很大的劲才抽回自己的手。
活动着被抓疼的手腕,珑愔回想辛君承异常的举动,和魅惑的笑声,不由恶寒了一下。
这个辛君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诡异?
笑个鬼啊,把她笑的鸡皮疙瘩都笑起来了……
想到她还顶着薛儒的模样,珑愔没忍住再度恶寒了一下。
看着确确实实昏睡过去的辛君承,珑愔伸脚踢了踢:看上去不像是走火入魔,或者病得不轻的样子,怎么行为举止怪异?
罢了罢了,他既无事,珑愔虽不知他在谋划什么,但膺王府的安危看来已无需她再担心。
方才在屋中时,听到的那些动静只怕是不速之客已经到来,膺王府这样一个是非之地,她要速速离去才是。
这个辛君承被她打晕过去,很快就会醒来,此处是他的地盘,应该不会出事才是。
珑愔最后再看了倒在地上的辛君承一眼,不在留恋,脚下运力,顺着飞身往上。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辛君承仿佛察觉到她的离去,模糊中吃力地伸出手,仿佛要抓着什么一般。
浑然不知的珑愔踏着石壁上突出,用来垫脚的石块上,附耳到暗门前听了听,没听出外头有什么动静,掌力微震,震开了暗门跃出。
一步落定在寝屋的地砖上,身后的暗门自动合上。
寝屋里所有东西摆放皆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翻动过的痕迹,四周也安静异常,连先前被辛君承掀开的被子看上去也和之前没两样。
这和珑愔所想的不一样。
珑愔眉间微疑的走到门前,手按在门把上,轻轻地往里拉开,脸色却陡然一沉。
伸出门槛的脚唰地收回,砰的一声反手摔上门,身形同时闪电一侧。
“嗖——”
一道风声刮过,一道银光破门而入,牢嵌入屋中央的紫檀木插屏上不断的闪动。
与此同时,院子里六七道人影在黑夜中有如青烟一般出现,杀气肆虐。
避开射入的暗器,珑愔动作没有丝毫停歇,足尖点地,旋身飞起一脚,踢向边上的案桌。
厚重的案桌以迅猛之极的力道撞向门板,门外手持利器正准备破门而入的三名黑衣人齐齐被那穿透门板的无形力道狠狠震飞。
一脚踢飞案桌,珑愔整个人顺势急退。
腾空翻过紫檀木插屏,落地的一瞬间伸手抓过窗子旁的瓷瓶,反手朝东南方向就是一扔。
“砰。”
东南方位,大开的窗子外,一个刚冒出的黑色人影恰好被砸中了脑袋,呜咽一下就没了声息。
一招得手,珑愔手在桌面一撑,跃上窗台,剑短不知何时旋于掌中,迅速挽出两道剑花。
剑气过处,银光在夜空中乍现,那蛰伏在窗前,伺机而动的黑衣人高举砍刀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半空,颈项间淌下两道血丝。
看也不看那还没反应过来便瞪眼死去的黑衣人,珑愔手心一覆,短剑瞬间一没。
手抓在窗梁上,珑愔跃出窗子的同时,脚尖勾起那还未曾倒下的黑衣人手中高举的砍刀刀柄。
砍刀瞬间脱离黑衣人的手,打着旋,呼啸而去。
那正往这边冲过来的另一黑衣人眼睁睁地看着砍刀正对着自己飞来不由大惊,当下脚步猛的一停,想也不想便用手中的长剑去挡。
“噗——”一口热血喷出,黑衣人整个人倒飞出去。
抓着窗梁,珑愔一个翻身上了屋顶,抬头时,正好对上一双满是不可置信和恐惧的眼睛。
于是,唇角半勾了下。
灰发灰须,衣袍翻飞,夜色下,这邪肆的一笑显得诡异莫测,再加上珑愔刚才施展近乎的鬼魅手段,屋顶上的黑衣人原本就被惊吓得止不住发颤的双脚不由一个打滑,砰的一声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看那黑衣人居然吓得摔下屋顶,珑愔眉间一挑。
就这心里素质,也能充当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