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时刚才的无意拖延,等到他终于踏入雷达室,此时距离飞机群被那未知原理的蓝色光环尽数摧毁已经过去了6分钟。
刚推开门,陈时便被十几双眼睛齐齐盯着,盯得他极为难受。所有的眼神里蕴含的都是相同的涵义:怎么还不来,快点,就差你一个了。
可等他终于入座后,陈时所感受到的压力并没有任何减轻。瞧瞧他周围同事战友现在都是什么德行吧,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就像是刚刚死了老娘一般。惊惧和沮丧这两样负面情绪彻底笼罩了整个房间,任谁待在那里都会感觉到身心受到压抑。
陈时当然也不例外,作为紧急会议的迟到者,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出气筒,他现在所要承受的压力要远远超出那些垂头丧气的同事战友们。
陈时当然也有他的顶头上司,就是那个年纪轻轻靠着父母人脉网爬上高位的官二代总指挥。人家总指挥大人当然不会猥自枉屈当着众人的面对着陈平破口大骂来训斥一通,教训下属这种事由他的副官代劳就可以了。
堂堂正正的高级军官被一个低级别的副官指着鼻子辱骂,这是何等的屈辱。不过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放在以前陈时若是受到这等委屈也只能忍着。
不过今天,他不想继续这么委屈自己再苦苦忍受下去了。
“够了,这里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
虽然这一句的用词还算温和,但那冷酷无比的语气却直接惊得场上除了总指挥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战。
从来没人敢当面顶撞总指挥,陈时还是第一人。
那副官被陈时这么一喝,面子当然挂不住,脸色阴晴变幻个不停。不过还未等此人发作,他的长官先发话了。
“陈副使教训的对,现在要以军情为重,关于组织纪律的事可以放一放,以后再说。现在我把各位召集于此,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紧急军情了吧。现在我希望各位能够振作起来,拿出解决的办法,而不是在这里互相指责!”
陈时听见总指挥说出这样一番话,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他的顶头上司什么时候转性了?
“我们面临的现状极为尴尬,43架飞机被未知的敌人以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手段尽数摧毁,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次我们的敌人所拥有的武器技术要超出我们教廷不止一个时代!失去了这43架飞机,可以说指挥部之前下达给我们的任务已经彻底失败了。”
“现在我们需要作出一个抉择,这种情况下,我们是该下降高度派出地面部队继续执行任务,还是说直接撤退。现在各位来讨论一下吧,都别太过拘束,各抒己见就可以,教内民主嘛。”
总指挥这两段话可是实打实地把陈时恶心坏了,而他身边的那些“同事”们的做法更是不可理喻。
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在动兵!这是在打仗!都不懂什么叫战场情况瞬息万变,现在哪里有什么时间把所有人纠集在一起还假惺惺地搞什么讨论活动,讨论你妈呢?
身为总指挥,进攻受挫后不果断修订下一步的计划重新部署单位就算了,还故意搞出百般花样来拖延时间。至于这舱室内的其他人也都在假惺惺地陪着他们那顶头上司一起玩这个傻叉游戏,而且还配合的极为默契。
这群人难道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做法很蠢么?他们当然知道!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启明星号拍拍屁股直接撤退是最好的选择。敌明我暗,人家放个屁就能直接崩死43架飞机,跟闹着玩一样。而启明星浮空艇这边呢,连敌人的影都看不见,光知道前面有他们必须消灭的敌人,这有什么用?要是敌人接着来一下狠的,连带着浮空艇一起收拾了,这不就亏大了么。
但总指挥不能直接下令,他不能,否则等启明星号返航后他就会被扣上一顶消极畏战的大帽子。至于为什么要拉上一帮军官一起假惺惺地讨论对策,这其中当然有着他自己的考虑。
有些话不能由他自己来说,那就让别人代替他来说好了。
听着旁边同事们争先恐后的讨论,陈时只觉得分外刺耳。
那些小丑们话说的是个顶个的漂亮,可惜说的都不是人话,怎么煽情怎么来,怎么表达忠心怎么说,反正里里外外不过是相同的意思:飞机没了,咱们下了浮空艇接着打!我们是教廷的战士,从来不怕流血牺牲!
这不纯属扯犊子呢么?
陈时倒也很想跟他的同事们一起高喊口号,反正喊喊口号么,又不会少自己一块肉什么的。
可惜他做不到。
别人拍桌子表忠心时,陈时的思绪早就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说出来可别发笑,陈时现在想的是他小时候看见别人的阉猪场面。
公猪如果单纯为了吃肉而饲养的话,必须骟掉,这样长成的肉猪吃起来才不会有股尿素味。
可在极度缺乏抑菌药物的大环境下,对猪直接开刀,猪的死亡率有点高。养殖户有种办法可以不用开刀直接把猪的卵蛋去掉,那就是上环。
用一根细绳紧紧绑在猪的卵蛋上,过几天再绑上一根,过几天再绑上一根……久而久之,猪的卵蛋根本过不了血,自己就直接坏死脱落了。
陈时忽然觉得,他自己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这个位子上,跟那些被骟的公猪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步一步给自己上环的过程。
什么骨气,什么尊严,什么自主人格,在一次次压迫和自我压迫下,最终的结局都不过是坏死脱落。
“我反对,现在我们必须要立刻撤退,保存实力。等到补给完成后才能组织第二波反攻,现在贸然直接派出地面部队是非常冲动且不明智的。”